債主輪流討債,何巧女如何拯救東方園林? | 深讀

作者|陳盼盼

出品|焦點財經

失信被執行人、限制高消費、被執行人、股東凍結、自身風險93條、司法案件11個……

以上是工商信息查詢平台給 “園林女王”何巧女貼上的標籤，堪比“下週回國”賈躍亭。

何巧女，賣過盆景、承包過市政園林工程，一手打造了“中國園林第一股”東方園林（002310.SZ），2017年更是以300億身家登頂浙江女首富。如今，這位美女首富正在被債主輪流討債，持有的東方園林的股份幾乎全部凍結。如果繼續“爆倉”、被動減持，她的身家清零都有可能。

停不下來的“被動減持”

最新的一次減持公告顯示，3月22日至5月18日，何巧女所持167.18萬股遭被動減持，系質權人對何巧女及其一致行動人質押的部分股份進行違約處置所致。截至5月18日，何巧女共持有東方園林8.48億股，累計質押8.47億股，佔其持有股份總數的99.804%。

這是近一年來，何巧女遭遇的第7次股權被動減持。

去年7月6日，東方園林第一次發佈何巧女所持股份被動減持的公告。彼時涉及的債權人是安信證券和平安證券，涉及的質押公司股票共66,15.6萬股，股權質押時間為2018年3月。

此後，東方園林接連發布何巧女被動減持公告，且幾乎每次公告都提示，“何巧女女士及其一致行動人唐凱先生正在與質權人溝通商討股票質押借款相關問題的解決措施，但不排除後續可能繼續被動減持公司股份的情形“。

與被動減持交替進行的是，因未能償還股權質押的借款，何巧女所持東方園林股權被司法凍結。

焦點財經不完全統計，從2020年7月6日開始，東方園林共發佈6次何巧女股權遭法院凍結公告，7次遭輪候凍結公告。

申請凍結的債權人包括華創證券、中信證券、華龍證券、東北證券、五礦證券、國海證券、第一創業證券、與安信證券、東興證券等證券公司，以及紀獻磊、紹娟等自然人；涉及的股權質押時間從2017年7月到2018年不等。

截至5月11日，何巧女累計被凍結8.48億股，佔其持有股票的 100%，佔東方園林總股本的31.6%。

被PPP項目“拖垮”

昔日的浙江美女首富為何淪落至此？

故事的開始是美好的。1990年，北京林業大學畢業不久的何巧女跟隨中國盆景協會會員的父親進京參加展銷會。她利用英文優勢向外國人推銷父親的盆景，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這次機會讓她看到了盆景裏的商機。

為此，何巧女放棄出國的打算，從南方進貨盆景到北京租給各大商超和寫字樓、星級酒店，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1993年，何巧女在北京創辦了“北京東方園林藝術公司”。

彼時，已在北京園林圈小有名氣的何巧女並不滿足於盆景銷售商，又將目光投向北京一棟棟外銷樓盤，帶着施工隊奔走在各個樓盤中做綠化工程。 也是在這期間，何巧女嫁給了地產商唐凱。後來，唐凱出任東方園林副董事長，是何巧女的一致行動人。

憑藉過硬的業務能力，1998年，東方園林承接了李嘉誠在長安街的東方廣場項目，在房地產圈名聲大噪。此後北京重要的外銷樓盤園林，幾乎都被她承包了。

2005年，經人點撥，東方園林業務範圍再次擴大，從地產園林轉型至市政園林，並憑藉着蘇州某國企酒店的園林項目獲獎無數，頗受政府賞識。

此後，東方園林從政府手中承接了北京通州運河文化廣場、北京T3航站樓、北京奧林匹克公園景觀大道等頂級市政景觀項目，迎來事業的高光時刻。

2009年東方園林在創業板上市，股價一度升至229元/股。風頭正盛時，何巧女直言，公司的項目基本都是我直接找市長要的。

憑藉着政府密切的聯繫，2014年開始，何巧女從政府手中大規模承接PPP項目。數據顯示，2016年至2018年，東方園林三年中標的PPP項目總額高達1500億元，一度成為“PPP第一股”。期間，何巧女以超過300億元的身家，成為浙江女首富。

根據東方園林的介紹，其在PPP項目中擔任兩個角色，一方面，作為SPV項目公司的出資人，另一方面，作為施工方承接相關項目。項目實施所需資金中20%-30%來源於資本金，70%-80% 來源於金融機構傳統融資。

這意味着PPP項目前期需要大量墊資。當東方園林承接的項目越多，墊資就越多，需要的融資也越多。一旦融資環境發生變化，對東方園林的打擊直接“致命”。

故事的逆轉就發生在2018年。這一年，何巧女繼續頻繁地將手中東方園林股票進行質押融資，還在5月宣佈以7%的利率發行10億元公司債。然而，隨後公佈的債券發行結果卻令人大吃一驚，10億最終只發行了5000萬元，其中一個債券品種更是無人問津。

這件事直接將東方園林的資金問題暴露在陽光之下，引發東方園林機股價暴跌、4天蒸發100億元的市值，機構恐慌出台。東方園林不得不停牌止損。

艱難自救

政府沒有“放棄”何巧女。2018年10月，北京市證監局召集第一創業證券、浦發銀行等23名債權人蔘加集體協商會議。會上，何巧女表達了積極還款的意願並提出了具體的償債計劃，絕大多數債權人表達了支持公司穩定發展的意願，並表示會審慎處置控股股東所質押的股份。

北京市證監局還建議各債權人從大局考慮，給予何巧女風險的時間，暫不採取強制平倉、司法凍結等措施，避免債務風險惡化影響東方園林穩定經營。

2018年11月，北京朝陽國資委也出手馳援東方園林。何巧女、唐凱將東方園林5%的股份，以及佔股權16.8%的委託表決和投票權不可撤銷的轉讓給朝陽區國資中心旗下的盈潤匯民基金，收到的部分股權轉讓款將專項用於補充公司的流動資金。隨後，何巧女卸任了董事長，從她東方園林退出。

但是，各方的支持治標不治本，只能令何巧女暫時“喘口氣”。 興業研究研究指出，東方園林獲得的外部支持比較零散，與實際債務負擔和存續債券規模相比，公司獲得的外部支持不足以化解全盤債務風險。

2020年財報顯示，東方園林年淨利潤為-4.92億，較2019年同比狂降-1048.38%。截至2020年末，東方園林流動負債達235.08億元，其中短期負債42.82億元，但貨幣現金僅為15.22億元。

關鍵是截至2020年末，東方園林應收賬款108.57億元，即未能從政府手中收回的PPP項目資金高達百億。

最新的被減持公告顯示，由於何巧女未能履行協議約定的義務，中信證券、平安證券等質權人已採取了強制執行措施，未來將不排除進一步對何巧女及其一致行動人持有的部分股票進行強制平倉。

2018年那次危機中，”焦頭爛額”的何巧女在一次座談會上，向時任央行行長易綱直言：“現在民營企業太難了，如果易綱行長給我批准一個銀行，我一定拯救那些企業於血泊之中，一個一個地救。”

這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