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流量賣不動的時候，安居客和58同城就只能一條腿走路。姚勁波錯過的是一個時代。
作者丨趙曉曉
編輯丨房 煜
題圖丨圖蟲網
姚勁波旗下最好的一塊資產也被資本市場“擱淺”了。
通過港交所信息查詢發現，安居客招股書已於10月8日失效，有關安居客IPO的相關申請資料已經不支持閲覽或下載。安居客次日便飛速回應“上市進程仍在有序推進中”。
安居客在今年4月就向港交所遞交了上市申請，半年來沒有任何進展。另一邊，58系的另一個平台天鵝到家，在今年7月3日向美紐交所遞交了招股書，但沒出半月就被暫停了在美首次公開募股。一個月後，58又快速地啓動了快狗打車在港上市的計劃，只是連年虧損又面臨監管收緊的快狗打車能否成功上市，目前還未可知。
折騰了快一年，58系的三根頂樑柱安居客、天鵝到家、快狗打車沒有一家順利上市。但不難看出，自去年58同城退市後，姚勁波對於再攢出一家上市公司的願望十分迫切。而安居客招股書的失效，或許對於姚勁波來説又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要知道，安居客是在2015年被58同城收購併且完成私有化後，最早啓動IPO的公司。在提交招股書後，安居客最新一輪的估值達到了82.7億美元，這是姚勁波旗下最好的一塊資產。
“58同城一直把流量當作產品，安居客也一直在嚼端口流量的剩飯，在注重用户體驗感的移動互聯網時代流量已經賣不動了，安居客和58同城就只能一條腿走路。姚勁波錯過的是一個時代。”曾在安居客任職管理層的李昕説道。
沒人聽的老故事
2007年就成立的安居客，一直躺在流量生意的轉盤上。
在安居客收入結構中，佔比最大的仍然是在線營銷業務，通俗來講，賺的是端口費用。安居客官方也在招股書中承認，公司產生收入的主要來源是在線營銷服務。參照財報數據，2018至2020年，在線營銷業務分別為安居客貢獻收入61.47、72.97、77.99億元，在總收入中佔據的比例均超過了96%。
不難看出，即便是被58同城收購，但安居客走的依舊是老路子。結果也顯而易見，營收單一，淨利潤下滑，數據就不好看，資本市場對安居客未來的造血能力顯然是不夠信任的。如果還有硬要拉上外界環境的因素，房地產不景氣也只能佔很小的原因。
另一方面，李昕透露，進入到58同城陣營後，安居客在廣告上花的錢比做業務研發都多，營銷成本直線上漲，沒有看到利潤，獲客成本卻越來越高。“安居客一直做的都是流量生意，廣告投入可以理解，但互聯網的紅利正在消失，這樣下去成本只會越來越高。”
調起的太高就不好收場。招股書顯示，安居客的淨利率逐年下降，2018至2020年的淨利率從30.7%一路跌到24.3%。隨之而來的是員工的大面積離職。僅以李昕所在的單位為例，很多同事都跳槽到了貝殼，對比起來，他們認為貝殼線下聯動線上的發展模式更有前景，而安居客像是一棵水草，只剩下柔柔的力量。
或許讓駱駝負重前行的最後一根稻草應該算在虛假房源上。自從安居客上線以來，質疑聲就從未停止過。網絡上“假房源”“不靠譜”“純騙子”等消費者意見不絕於耳。在黑貓投訴平台檢索安居客，顯示有關安居客的投訴高達1512條，早已上市的貝殼找房有965條。
“在安居客和消費者中間，還有一個經紀人的存在，安居客的房源信息並非自身所有，都是由經紀人提供，為了獲取更高的點擊率，經紀人會經常發一些假照片，或者一套房子重複上傳，所以平台上的虛假房源信息很多。”李昕對創業邦説。
“換句話講，安居客網站上排名靠前的房源幾乎沒有真的，但看到其他中介造假有了客户，不造假的會覺得很吃虧，所以大家都這麼做。雖然也經常聽經紀人提到顧客投訴的事情，但很難去改變，已經是行業潛規則了。”李昕表示。
安居客不是不管，只是利益驅動下，偶爾的抽檢也只是潦草的應付。“平台也只是對這些端口做輕微處罰，但不會收回去，畢竟安居客是靠這個吃飯的。”李昕説。
歸根結底，安居客的商業模式導致對中介信息的管理難度非常大，虛假房源很難根治。如果平台方面重拳處理，短期內中介公司客源勢必減少，那麼安居客的收入也會下滑。用户的瀏覽量與安居客的營收是正相關關係。用户有怨言，安居客卻沒動力也沒實力改善，這才是問題根源。
經紀人使用安居客的數量也在迅速下跌，以石家莊為例，之前使用安居客平台的經紀人最高有1萬多人，幾乎90%的經紀人都在使用安居客，現在已經降到了4000多。
今年8月，央視財經頻道也針對安居客及58同城上存在為騙租客看房，放出虛假照片與虛假價格的問題進行了報道。在業內人士看來，或許這才是影響上市最主要的原因，港交所更在乎一個企業的品牌價值。
與此同時，安居客還被質疑向大股東58同城輸送利益。在安居客展示的銷售成本組成部分中，僅次於流量獲取成本及佣金分成的就是“由58集團提供的技術支持和其他服務”，2020年這部分累計款項達到6.81億元。且根據招股書披露，安居客在未來將繼續為58同城提供該筆款項。
安居客的老故事不僅沒人聽，還扯上了“家事”，也難怪資本市場想收起“耳朵”了。
某城市安居客辦公樓 （受訪者供圖）
不動聽的新故事
殘酷之處在於，安居客其實已經為講一個“新故事”付出了諸多努力，但結果卻收效甚微。
2019年，安居客就已經開始向新房陣營進攻，併合資成立了聚焦新房源業務的愛房，嘗試突破開發商端口，賺取新盤銷售佣金；同年繼續投資房產經紀SaaS提供商巧房，進一步拓寬業務邊界。2020年底，居客全面收購愛房及巧房業務，將其財務業績納入報表。
招股書中，安居客將自己定位為“領先的房產信息及交易服務開放平台”，表示整合58房產、愛房和巧房之後，安居客已經實現轉型，從“在線營銷服務提供商”改頭換面為“開放型房產信息交易服務平台”。
招股書顯示，目前愛房的業務已覆蓋中國33座城市，2020年交易總量達653億元，較2019年增長282%。屬於SaaS提供商賽道的巧房也進入行業前列，成為中國最大的面向經濟品牌的解決方案提供商，累計經紀人用户超過33.4萬名。
問題就在於，愛房和巧房在營收上佔的比重並不高，安居客的主要營收還是在線營銷業務。根據招股書，2018至2020年，兩項業務為安居客帶來的營收分別為0.69、2.63、2.28億元，相較總收入佔比僅為1.1%、3.5%、2.8%。從中不難看出，雖然安居客早就開始佈局其他業務，但時至今日效果仍未顯現，反而還有下降的趨勢。
“在這兩個領域，貝殼已經走在前面了，安居客想重新佔領市場讓消費者付費困難比較大。另一方面，產品還要有足夠的説服力和資本，才能穩得住。顯然安居客做的還不夠。”李昕説。
但不可否認，安居客一直在積極創新，只不過在房地產行情不穩以及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的背景下，安居客總是後知後覺。對此，李昕分享了一個案例。
在被58收購前，安居客一直對標國內的老牌房地產巨頭搜房網，針對搜房網的新房策略，安居客在2008年上線了愛房網，並且開創了樓盤導購資訊的新路，一股從未有過的“個性導購”之風呼嘯而過。但當時的中國房地產市場仍然是一個賣方市場，供小於求，導購的價值並未被精細化的運營所體現出來。3年後，愛房網主站正式下線。
隨後，安居客又推出好租網走高端路線、付費競價等策略，都以失敗收場。並且在推出競價策略後，一度遭到中介公司大規模地抵制，加上當時利好房地產政策的出台，安居客轉型已晚，成交迅速下跌。而面對後起之秀房多多、平安好房的新業務模式，安居客既無力突破，也無意跟隨。
直至2015年被58同城收購，安居客才又開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某城市安居客辦公樓（受訪者提供）
未知的“下一步”
安居客的上市似乎是想向外界證明自己的實力，而安居客目前也確實有做的不錯的地方。
艾瑞諮詢數據顯示，安居客是中國最大的在線房地產營銷平台，2020年第4季度平均移動月活躍用户量6700萬，覆蓋城市及縣城數量超820個，房源全息字典涵蓋1.94億套房產數據，是國內第二大房源數據庫。
從經紀人數量來看，截至2020年12月31日，安居客在線房產平台上的付費經紀人數量超72.6萬人，高於貝殼的49.3萬人。根據艾瑞諮詢數據顯示，安居客在中國房地產服務平台中付費經紀人數目最多。
舉個例子，創業邦在調查了身邊的中介及普通消費人羣后發現，在找房看房上，他們更習慣用安居客，一是安居客在市場教育上的時間比較久，習慣成自然。另外，李昕透露，在三四線城市，安居客的覆蓋率要比貝殼高。
選擇上市，或許是安居客成立14年來對自己最好的交代，也是安居客快速擺脱債務壓力，繼續完成規模擴張最好辦法。據瞭解，安居客已不是首次衝擊IPO受阻，早在2009年和2013年，安居客就曾兩次提出上市，但都被擱淺。
此次招股書失效，事不過三的俗語放在安居客身上，似乎也沒什麼不妥。而未來房產市場的表現也沒有給安居客帶來太多的安全感。
根據58同城與安居客公佈的報告《2021年第三季度樓市總結》，目前不管是新房找房還是二手房租賃，樓市熱度都在下降。58安居客房產研究院整理的數據顯示，Q3新房市場找房熱度全國同比降9.6%，二手房找房熱度同比下跌23.8%，北上廣深等19個重點城市Q3租金均呈下滑趨勢。
由此看來，未來怎麼走的決定權似乎也不在安居客的手裏。但既然已經叩開了資本市場的大門，姚勁波肯定還是希望安居客能夠順利實現上市的夢想。
“對安居客來説，供給端房屋市場調控越來越嚴，需求端消費者的下單慾望收緊，安居客必須尋求第二增長點，改變對端口流量的依賴，才能走的更遠。”李昕説。（文中李昕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