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俄烏衝突爆發以來，戰爭以及歐美對俄製裁已經對俄烏兩國包括小麥在內的農產品出口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國際糧食價格隨之上漲。俄烏為全球提供了30%的小麥需求量，兩國小麥出口受阻，讓很多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面臨嚴重的糧食危機。今年5月，為控制本國高企的通脹，印度突然宣佈暫停出口小麥，這讓全球小麥供應緊缺問題雪上加霜。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包括印尼、沙特、埃及、摩洛哥等在內的多個國家將目光轉向了南美大陸的“麪包籃子”國家——巴西、阿根廷、烏拉圭和巴拉圭，希望這些國家增加糧食供應，成為緩解當前糧食危機的可行性方案之一。但分析人士指出，因為乾旱天氣、化肥漲價、國內控制通脹需要等多方面因素，南美小麥主產國在緩解當前全球小麥供應緊缺問題上，能夠發揮的作用有限。
巴西小麥仍需進口 計劃10年內實現自給自足
針對當前全球的小麥供應緊缺問題，巴西加大了其所生產小麥的出口力度，但是這種“積極行動”，長期來看缺少後勁，因為巴西雖然是全球農業大國，但當前本國消費的小麥仍有約一半需要進口。
△巴西首都巴西利亞附近的一小麥農場
2021年，巴西的小麥消費量為1270萬噸，其中本土生產量為760萬噸，而進口小麥中有超過85%來自阿根廷。俄烏衝突爆發後不久，隨着國際小麥價格的上升，今年巴西的小麥種植面積擴大，中東和北非地區的一些國家也增加了對巴西小麥的進口。
根據巴西農業機構的數據，今年第一季度，巴西共計出口小麥210萬噸，而去年同期的小麥出口僅為49萬噸；今年前4個月，巴西出口的小麥達到230萬噸，而去年同期僅為56.8萬噸；截至今年6月20日，巴西出口的小麥達到250萬噸，已超過去年全年的112萬噸。今年前4個月，巴西獲得的小麥出口收入達到7.14億美元，高於去年同期的1.12億美元。在進口巴西小麥的國家中，沙特、摩洛哥、蘇丹和埃及在今年前四個月明顯增加了進口。其中，沙特進口50.5萬噸，增幅達到258%，摩洛哥進口36萬噸，增幅達到632%，蘇丹和埃及分別進口14.63萬噸和4.62萬噸，而這兩個國家在去年同期並沒有從巴西進口小麥。
巴西全國農業研究公司（Embrapa）小麥分析師阿爾瓦羅對總枱記者表示，雖然巴西是小麥淨進口國，但最近幾個月依然積極出口小麥，主要原因有二：第一，巴西小麥種植地大部分在南部地區的巴拉那州和南里奧格蘭德州，從這些地方走海運出口小麥到埃及、摩洛哥等國家，比將小麥運到巴西北部和東北部地區，物流費用更節省，且不用繳納巴西國內不同州之間的各種税費；第二，近期的美元匯率和國際小麥價格有利於巴西農户和穀物出口商出口以賺取更多利潤。
財經諮詢機構StoneX4月初預計，巴西今年小麥種植面積有望達到340萬公頃，同比增長超過20%，產量有望超過1000萬噸，出口量有望突破350萬噸。而巴西農業部下屬的國家商品供應公司（Conab）今年7月發佈的報告稱，今年巴西小麥種植面積達到290萬公頃，比去年增長6.6%，小麥產量有望達到創紀錄的900萬噸，比去年增長17.6%，每公頃單產有望增加10.3%上升到3噸。巴西全國農業研究公司日前向記者提供的研究報告顯示，今年巴西農民增加小麥種植面積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包括：小麥價格不斷上升；俄烏衝突持續導致國際市場對小麥的需求量增加；對於有利氣候條件的預期等。
由於國際市場小麥供應緊缺，巴西總統博索納羅今年6月30日在發表講話時強調了巴西在小麥生產上自給自足的重要性。博索納羅表示，一些國家很擔憂本國的糧食安全，在此種情況下，巴西採取措施鞏固糧食安全與鞏固國防安全同樣重要，巴西正走在停止依賴進口小麥的路上，“由於巴西小麥產量在增加，10年內，我們能夠出口跟本國小麥消費量一樣多的小麥。”
儘管最近巴西的小麥出口表現積極，但分析人士指出，巴西依然是小麥淨進口國，並不能在長遠上幫助緩解國際小麥的緊缺問題。巴西全國農業研究公司（Embrapa）小麥分析師阿爾瓦羅對記者表示，巴西想變成小麥淨出口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巴西聯邦區農業合作社負責人吉爾赫姆·布倫納日前對記者表示，巴西想成為小麥生產大國和實現小麥自給自足，那就必須擴大在熱帶地區的小麥種植面積，尤其是解決在熱帶種植小麥所面臨的技術問題。
阿根廷面臨減產風險 嚴控小麥出口
阿根廷是南美洲最大的小麥生產國，也是全球主要的小麥出口國。但現實情況是，阿根廷今年的小麥產量和出口量預計低於去年。在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小麥出口減少的情況下，期待着阿根廷出口更多小麥，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
在2021至2022年度，阿根廷收穫了2180萬噸小麥，比起上一年度增加28%。其中，阿根廷在2021至2022年度的小麥出口量為1330萬噸，主要的出口對象為巴西、印尼、孟加拉國、肯尼亞、泰國等。阿根廷總統費爾南德斯今年5月表示，阿根廷應該利用機會來幫助滿足全球的小麥需求。不過，由於連續乾旱、化肥價格上升等因素的影響，該國在2022至2023年度的小麥種植面積和產量預計有所回落。
△阿根廷一小麥農場（圖片來源：Getty Image）
阿根廷羅薩里奧穀物交易所今年6月警告稱，阿根廷面臨着近12年來最為不利的小麥種植條件。如果天氣情況不改善，小麥減產的情況會更加嚴重。該交易所表示，阿根廷正連續三年遭受拉尼娜氣候災害。由於乾旱，阿根廷在2022至2023年度的小麥種植面積低於預期，為620萬公頃，比起上一年度減少70萬公頃。
阿根廷媒體《布宜諾斯艾利斯時報》報道稱，由於缺少降水和出現霜凍，今年阿根廷的冬小麥播種出現了十多年來最嚴重的延遲，一些農户正等候天氣條件改善才開始播種。截至6月上旬，阿根廷最大的小麥主產區潘帕斯草原的小麥種植進度只完成了17%，而去年同期是30%。阿根廷冬小麥播種窗口期在7月上旬結束，那些在“最後時刻”才播種的小麥，遭遇病蟲害的風險將更大。
羅薩里奧穀物交易所首席農業經濟學家克里斯提安·盧梭表示，按照比較樂觀的估計，2022至2023年度阿根廷預計可收穫1850萬噸小麥。美國農業部海外農業局近期發佈的報告稱，由於種植面積和產量減少，阿根廷在2022至2023年度的小麥總產量預計為1860萬噸。
除了氣候原因，種植投入成本的大幅上升，也影響了阿根廷農户的小麥種植積極性。據媒體報道，阿根廷的磷肥價格已從去年的每噸700美元漲到今年的每噸1600美元。此外，今年尿素價格已翻番，達到每噸1100美元。阿根廷化肥協會預計，由於化肥漲價等原因，2022年阿根廷用於種植小麥的化肥預計比去年減少7%。化肥漲價已經迫使很多阿根廷農户由種植小麥轉為種植大豆，因為種植大豆需要的投入成本更低。
當前阿根廷國內正面臨着嚴重的通貨膨脹。今年5月，該國12個月累計通脹率高達61%。為控制通脹，阿根廷政府已經對2022至2023年度的小麥出口進行限額，要求不得超過1000萬噸，而政府在2021至2022年度對小麥出口的限額為1450萬噸，下降幅度高達31%。此外，阿根廷政府還對小麥出口徵收12%的附加税，這打擊了農民擴大種植和出口小麥的積極性。
國際航運組織波羅的海國際航運公會首席船運分析師尼爾森·拉斯姆森表示：“在2022至2023年度，阿根廷最多可以出口1000萬噸小麥，但由乾旱所導致的小麥播種延遲已讓人不安，這就使人不禁擔心即使是這1000萬噸小麥的出口限額，阿根廷到底能否完成？”拉斯姆森還表示，由於化肥價格上升，以及小麥出口受到政策限制，阿根廷農民會選擇種植其他的農作物。
巴拉圭和烏拉圭的小麥產量有限 對全球供應影響有限
南美洲另外兩個小麥主產國為烏拉圭和巴拉圭，不過這兩個國家的小麥產量和出口量都比較小，對全球小麥的供給影響有限。
△小麥收割之後被裝入卡車（圖片來源：網絡）
烏拉圭全國人口約為350萬，在2021至2022年度，該國生產了大約100萬噸小麥，其中當地小麥需求約為40萬噸。烏拉圭小麥的主要出口對象是巴西、阿爾及利亞、智利和毛里塔尼亞。在2020至2021年度，烏拉圭共計向這些國家出口了57.2萬噸小麥。今年烏拉圭的穀物類作物的播種面積超過70萬公頃，創下了新紀錄，其中小麥種植面積約為25萬公頃。美國農業部海外農業局發佈的報告表示，由於最近兩年烏拉圭小麥豐收，當地農民希望藉着國際小麥價格高企之機出口謀利，但當地幾乎所有的化肥都需要進口，高昂的生產成本和可獲得化肥的數量減少，會給烏拉圭的小麥產量帶來負面影響。該報告預計，在2022至2023年度，儘管烏拉圭的小麥播種面積增長4.5%，但產量預計在95萬噸左右，出口量預計為52萬噸，比前兩年略有降低。
烏拉圭主流媒體《觀察家報》撰文稱，儘管生產了相當於本國需求量兩倍多的小麥，但到今年10月時，烏拉圭依然需要進口小麥。
巴拉圭有700多萬人口，該國近幾年小麥產量穩定在100萬噸左右，其中約70萬噸供國內消費，剩下的幾乎全部出口到巴西和玻利維亞。美國農業部海外農業局發佈的報告表示，巴拉圭在2022至2023年度的小麥產量預計為100萬噸，相比上一個年度略有提高，其中出口預計為28萬噸，國內消費預計為72萬噸。貿易數據顯示，從2017年到2021年，巴拉圭向巴西和玻利維亞出口小麥的數量分別是35萬噸、37.3萬噸、39.3萬噸、28.3萬噸和33.8萬噸。今年在小麥種植面積和產量預期保持基本穩定的條件下，巴拉圭能提供的新增出口空間也不大。
（總枱記者 雷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