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汽車組
作者 | 王笑漁
編輯 | 周到
頭圖 | 視覺中國
李書福，即將再獲一個IPO。
5月27日，李書福入股的汽車智能科技公司億咖通科技已與美國SPAC公司Cova Acquisition Corp．（下稱“COVA”）簽署合併協議，交易完成後億咖通科技將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股票代碼“ECX”。
身為“富二代”的億咖通科技，是李書福和沈子瑜共同創辦的汽車智能科技公司，成立於2017年，核心產品包括車載信息娛樂系統、數字座艙、車載芯片模組解決方案、核心操作系統和軟件棧。
但億咖通的這趟IPO之路，可謂是充滿着艱難險阻。
據知情人士向虎嗅透露，公司原計劃是排在滴滴出行之後上市，但“滴滴閃電上市事件”發生之後，億咖通的上市進程也戛然而止。曾傳出過科創板上市、港交所上市的億咖通，最終還是選擇了確定性更高、週期更短、前期成本更低的SPAC（特殊目的併購公司）方式上市。
據公告顯示，億咖通科技估值為預估股權價值38.2億美元，或交易前股權價值34億美元。按照機構投資者的説法，這將是滴滴之後今年最大的中國公司在美國上市。
對於李書福而言，並不缺一個IPO，但缺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IPO。相比去年10月，在瑞典掛牌上市的沃爾沃汽車，以及今年即將以同樣的SPAC方式登陸納斯達克的極星汽車，這次赴美上市的億咖通科技才是李書福正兒八經的“親生子”。
“億咖通和吉利都需要這次上市，很提氣。”一位接近億咖通的人士向虎嗅透露。
五歲的“富二代”要自立
億咖通的誕生，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中國互聯網行業的影響。
2015年，中國互聯網行業迎來了一輪大洗牌：快的打車、滴滴打車合併成為出行老大； 攜程、去哪合併成為最大線上旅遊網站。那年，汽車行業也蹭上了“互聯網+”的浪潮——阿里巴巴聯手上汽集團，出資10億元成立斑馬網絡（後更名為“斑馬智行”），並把“車聯網”的概念推到了消費者面前。
吉利也是從2015年開始，謀劃關於智能汽車的新項目。
當時，李書福與沈子瑜有過一次促膝長談，兩人聊的是汽車的未來發展趨勢。億咖通科技聯合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沈子瑜在回憶時説道，李書福在那個節點，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了：未來一定是智能電動車，所以在嵌入式、軟件、通信、人工智能、自動駕駛這些領域一定要有非常強大的佈局，同時也希望是一個獨立的組織來做這個事情。
摘自億咖通路演PPT
而為李書福挑起創業這一重擔的人，是沈子瑜——從上海交通大學畢業後，他就加入了通用汽車，曾參與過通用旗下車聯網系統安吉星在中國的部署與系統搭建工作，隨後又進入車聯網公司博泰出任博泰網絡總經理，稱得上是國內車聯網領域為數不多的“十年老兵”。
但億咖通登場的時間，相對較晚。要知道，在2016年7月，在阿里的加持下的上汽，已經推出了號稱“首款互聯網SUV”的榮威RX5。在智能化配置的幫助下，RX5實現了連續數月單月銷量超2萬的成績。而吉利在2016年，才將億咖通推向台前。
2017年3月，湖北億咖通科技有限公司正式註冊成立。據企查查數據顯示，億咖通科技股東信息中，李書福佔據70%股權，為公司實控人與最終受益人，沈子瑜股權佔比30%，為最終受益人。
慶幸的是，作為公司的最大股東，李書福從億咖通創立之處起，就不斷地為其輸送訂單，並在短短几年間內壯大了億咖通的業務和用户規模。據上市文件顯示，在過去三年中，全球已有超過320萬台汽車應用億咖通科技的技術解決方案。
因為股東的關係的原因，從車企內孵化出來的創業公司，在走向IPO的過程中，往往需要在拿母公司訂單和獨立發展之間找到平衡點。比如同樣從長城汽車內部孵化出來的自動駕駛公司毫末智行，就在積極尋找第二家汽車集團合作伙伴，這也是其上市之路上的必備條件。而億咖通也在內部定下目標，總營收中要有30%的比例來自“非吉利收入”——這也是為了避免存在關聯交易的風險。
摘自億咖通路演PPT
當然，得益於李書福個人和吉利控股集團的多元化品牌佈局，億咖通的12家OEM客户名單中，除了吉利汽車集團下的幾個子品牌之外，還有我們最熟知的梅賽德斯-奔馳 （Mercedes-Benz）以及智馬達（smart），還有被吉利收入囊中的路特斯（Lotus）、寶騰（Proton）。
在資本層面，億咖通也多次在嘗試“去吉利化”。此前公司進行的兩輪外部融資，分別是百度領投的13億人民幣的A輪融資，中國國有資本風險投資基金領投的超2億美元的A+輪融資。而百度正是億咖通目前打造的GKUI生態體系中的供應商之一，並在多款車型量產落地。
而從財務數據看，吉利與億咖通之間的關聯交易風險，已經通過某些方式進行了規避。按照吉利控股在港股發佈的2021年度財報顯示，2020年億咖通與吉利控股的關聯交易金額達到8.83億元，但2021年這個數字下滑至僅為567.4萬元。
看來，億咖通上市，早有準備。
值不值38.2億美元？
然而，新的問題來了，一個做車機系統起家的公司，到底值不值38.2億美元？
誠然，從創立之初，億咖通的主營業務範疇，就是為吉利汽車做多媒體信息數字娛樂系統（IHU）的集成，還有整個雲端的運營及其維護，相當於吉利的智能車聯網部門和御用Tier 1。起初這種從屬關係，與上汽集團的斑馬智行大差不差，與大眾集團在2020年成立的CARIAD軟件部門也較為類似。
作為傳統制造業出身的主機廠們，在剛步入智能座艙領域時都栽過跟頭。
在2018年，億咖通為吉利汽車深度定製的車載智能網聯繫統GKUI 2018面世，但初代的GKUI交付給用户之後，引來了不少車主投訴和吐槽，反饋最多的問題包括：車機卡頓、行駛中突然黑屏等等問題。而無論是後來的領克品牌，還是如今的極氪品牌，都出現過類似的“車機卡頓”問題，甚至有網友調侃這是“祖傳的毛病”。
GKUI 19 主界面
但真正需要根治這些問題，並非簡單地通過OTA遠程升級一下就萬事大吉。因為座艙的研發，會涉及到底層芯片、中間件 、應用軟件、硬件集成四個核心環節。所謂的OTA升級，只是在應用軟件層面進行優化，但治標不治本。而億咖通也意識到，芯片和中間件的國產能力較弱，存在卡脖子隱患。
當時首搭GKUI車機的車型吉利博越 PRO，採用了與聯發科自主開發的E0102芯片，算力跟不上，屢屢被吐槽卡頓。在那之後，億咖通還相繼推出了升級的E02模組和為領克汽車定製E03模組。但顯然越是研發的深入，對於算力的渴望就越為強烈。
2020年10月20日，億咖通科技與Arm中國共同出資成立的芯擎科技正式亮相，並且圍繞智能座艙、自動駕駛、微控制器等汽車芯片領域制定了長遠的研發及量產計劃。雙方合作一年之後的2021年12月，芯擎推出首款國產車規級7納米智能座艙芯片“龍鷹一號”，計劃於今年三季度實現量產裝車。
“在手機產業，包括三星、華為、蘋果等都有自己的SoC芯片，因此可以開發許多獨有的功能，以及掌握獨有產品的推動。”在沈子瑜看來，涉足芯片產品，其實跟蘋果等手機廠商做芯片產品，是一個邏輯。芯片的競爭力決定了整個智能網聯汽車系統的競爭力。
摘自億咖通路演PPT
在座艙芯片之上，還需要搭載“中間件”——它是底層系統軟件和用户應用軟件之間連接的軟件，用於底層和上層各部件之間的溝通。座艙的“中間件”，類似於電腦裏的BIOS，但複雜程度相對較高。
中間件的存在意義，就是儘可能地讓相同產品，在不同車型可重複利用或是讓不同供應商的產品相互兼容，這樣可以大幅減少開發成本。此外，中間件在汽車軟硬件解耦的趨勢中，發揮了關鍵的作用。對於億咖通來説也是如此，即便只是對吉利汽車旗下的各品牌供貨，都需要考慮到管理性、移植性、裁剪性等等要求，更別説對奔馳、路特斯這樣的國際品牌供貨了。
最早在開發GKUI的時候，產品中已融入了中間件服務。億咖通將中間件命名為ECARX Automotive Service Core通用操作系統級軟件框架（下稱EAS Core），在2020年四季度時發佈。按照億咖通的説法，EAS core已初具備汽車全域中間件的能力。
無論是芯片也好，還是中間件能力也好，都是乾的“幕後工作”，費力不討好。而且，即便是把底層的能力都做好，一旦在車型適配、軟件應用適配等方面出現差池，用户只會抱怨這款車的車機不好用，而並不會在意是哪一方面能力的好壞。
吉利星越L搭載了億咖通研發的銀河OS
而相比之下，業內更流行的做法就是直接採購高通等廠商的大算力芯片，再借助各類供應商、科技公司來彌補中間件能力，保證相對穩定的底層能力。甚至像智能座艙領域的創業公司鎂佳科技，還能直接提供軟件+硬件一體的解決方案，最終車企只需要完成零部件開發和應用軟件的開發即可。
當然，產業鏈處於平穩階段時，靠採購現成方案的方式，在成本、效率等方面都具備更強的優勢。但越是往新技術的無人區探索，就越是對企業在垂直領域的深入程度有着更高的要求。
在上市的公告中，億咖通科技就透露了公司正在開發的項目：車載中央計算平台，整合數字座艙、高級駕駛輔助系統（ADAS）和無人監管駕駛的操作系統和軟件；以及功能安全解決方案。近期，億咖通科技還與激光雷達公司Luminar簽署了合作協議，進一步助推ADAS和AD技術的開發。
對於趨勢的判斷，沈子瑜就表示：“未來，誰擁有更加開放、更加通用的車載OS平台，能夠真正把芯片、OS平台和支撐做好，誰將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寫在最後
如今，億咖通已經站到了納斯達克的大門前，算是給吉利在智能化板塊上贏回了一步棋。
但整個中國汽車行業，仍是拼得刀光劍影，尤其是在以吉利汽車、長城汽車、比亞迪組成的自主品牌三強陣營中，三家企業都在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向前奔襲。然而，相比正在電動化勢頭上的比亞迪，以及有着“爆款製造機”之稱的長城汽車，吉利把焦慮放在了明面上。
雖然，走的依舊是“買買買、合合合”的老路子，但吉利的出手的頻次越來越高了、選擇的合作方領域也越來越廣了。但畢竟，投資也好、合作也好，都是資源互換和利益互換，真正“交心”的朋友不會太多。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往往還是“親兒子”最爭氣，哪怕他以前沒少給你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