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不會走向負利率?下週才是高潮:靜候鮑威爾與努欽在線鬥法!
鮑威爾三言兩語,將壓力轉移到了政府這邊。然而,碰上不聽話的市場,美聯儲也是很頭疼……
負利率這隻惡魔的威力果然驚人,就連一向擅長耍太極的鮑威爾都罕見地強硬回絕特朗普對負利率的呼籲。不過在鮑威爾強硬發聲之前,市場再現異動,貨幣基金市場出現了對英國央行的負利率押注。而在鮑威爾講話過後,市場對美聯儲的負利率押注也沒有消失。
一邊是各大央行官員的嚴詞反對,一邊是市場孜孜不倦的加碼押注,負利率這個話題的影響力恐怕真的非同一般。
01前情回顧:鮑威爾的講話有兩個重點
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週三那萬眾矚目的講話中明確了兩件事。
首先,美國政府可能需要採取更多措施,以應對疫情蔓延對經濟造成的持續損害。
第二,他確信一點,市場最希望聽到的消息是,美聯儲不會走向負利率的泥潭。
鮑威爾在講話中指出:
“有關負利率有效性的研究非常複雜,當前,負利率不是我們考慮的選項。我知道有些人很支持實施負利率,但目前我們還沒有必要考慮這個政策。我們有一個很好的工具包,我們將會充分使用這些工具支撐經濟。”
02細品鮑威爾發言:轉嫁壓力是關鍵
鮑威爾罕見強硬表態,背後的故事當然沒有那麼簡單。細品鮑威爾的發言,你會發現當中的驚人信息量。
首先,雖然鮑威爾沒有明説,但我們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些人”指的正是在前一天呼籲美聯儲實施負利率的美國總統特朗普。鮑威爾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已經明確地回絕了特朗普對負利率的呼籲,絲毫沒有和稀泥。
考慮到特朗普在房地產行業的背景(以及債台高築的慘況),他鐘情於負利率也就不足為奇了。這當然不是特朗普第一次公開支持負利率政策,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可惜”的是,市場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習慣總統大人的嘴炮,也早已不去理會他對貨幣政策的指指點點。
其次,我們要明白一點:最近真正令鮑威爾頭疼的是交易員和特朗普的利益訴求趨於一致。這些天來,聯邦基金期貨價格趨勢反映了政策利率最早將於明年降至負值。
對於交易員來説,押注負利率不是一時衝動,他們當然有自己的道理。正常情況下,交易員必須對美聯儲未來的貨幣政策路徑進行押注,因為這當中涉及到非常重要的風險對沖問題。
當他們押注未來一年聯邦基金利率的走向時,加息肯定是不可能的,任誰都沒有這個膽量。畢竟鮑威爾在上個月利率決議後的發佈會上就明確表示,美聯儲不會急於收緊貨幣政策。
那交易員們又是從哪兒看到降息至負利率的可能性呢?有一些大佬早已洞悉各種玄機。
上週,新債王岡拉克在社交媒體上表示:之所以鮑威爾身上的壓力不斷增加,市場對負利率的呼聲也越來越高,都是因為財政部通過短期票據借了太多錢了。
岡拉克指出,在一些二級市場,實際利率其實已經低於零,這正好印證了亞特蘭大聯儲主席博斯蒂克早前的擔憂:
“美聯儲幾乎掏空全部家底來支撐經濟,這可能會給投資者帶來一個錯覺:美聯儲提供的援助是無限的,只會多不會少。”
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禁讓人想起多年前,前歐洲央行行長,一代“鴿王”德拉基的那句名言:不惜一切代價拯救歐元。
如今,這句話套用在美聯儲身上顯得相當貼切,鮑威爾似乎正在不惜一切代價拯救美國經濟——而他身上的擔子比當年的德拉基更沉重,因為美國比歐元區經濟地位更高,在全球經濟鏈條中的作用也更重要。
換句話説,財政部要是真的無能為力了,那美聯儲就必須行動。
這時候,就要講講鮑威爾做得最絕的一招了——悄無聲息轉嫁壓力。
一方面,鮑威爾在週三的講話中暗示,經濟距離真正復甦可能還需要幾年的時間。乍一看,在美國失業率已經達到自大蕭條以來的最高水平的情況下,壓力全來到了美聯儲這邊。
然而,細品鮑威爾的發言你就會發現,拒絕實行負利率的同時,這位美聯儲的掌舵人還悄悄地轉嫁壓力——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樣,鮑威爾講話的其中一個重點,是敦促政府出台更多紓困政策。
請注意,週三的講話中,鮑威爾還重申了一個觀點:
''這時候再提供額外的財政支出可能要付出高昂代價,但如果這些政策有助於避免經濟陷入長期衰退,並使我們獲得更強勁的復甦動力,那就是值得的。''
另一方面,把鮑威爾的言論與其他美聯儲官員的言論聯繫起來(博斯蒂克、埃文斯、卡什卡利等一大批官員,都明確表示自己對負利率的反感和不信任),你就會發現,這些決策者似乎在有意淡化負利率作用的同時,大力渲染其危害。
歸根結底,鮑威爾已經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擔子越來越大,所以引導市場把焦點重新放到財政部身上,以此來緩解自身壓力。
03財政部為何不反擊?國會才是頭號難題
鮑威爾要求國會和政府採取進一步行動,確實是有些不同尋常。要知道,聯邦刺激法案已經撥出約4540億美元的資金,用於協助美聯儲實施各種貸款工具。
想到這,不免讓人期待,鮑威爾和美國財長努欽計劃在5月19日共同出席的參議院經濟援助計劃聽證會,將會演變成一場怎樣的人間修羅場。
不過在準備應對這一切壓力之前,努欽還是先得處理好政府和國會之間的分歧。
儘管特朗普一再呼籲美聯儲考慮負利率,但參議兩院可不這麼認為,甚至有部分議員認為這將是違法的行為。根據相關法律,2008年金融危機後美聯儲獲得了國會的明確授權,可以根據存放在央行的準備金餘額向商業銀行支付利息。但目前還不清楚美聯儲的權力是否足以擴大到設定負利率。
要知道的是,2008年之後美聯儲維持了連續7年的低利率,當時就有不少議員經常批評美聯儲損害了儲户的利益。
此外,國會和美聯儲不一樣,很多議員並沒有經濟學背景,他們對負利率的瞭解更多是來自那些前車之鑑。
2014年,歐洲央行為應對經濟衰退,成為首個將短期利率降至零以下的重要央行。兩年之後,日本央行也採取了同樣的做法。截至去年年底,全球有四分之一的經濟體、約5億人生活在負利率環境之中。
日本和歐元區的負利率實驗,自然難言成功。由於央行需要為所有借貸行為提供了一個成本基準,所以負利率的消極影響很快蔓延至一系列固定收益領域,歐元區和日本也開啓了漫長的低通脹時期。
由此可見,負利率這個大膽的做法,不僅美聯儲不願嘗試,國會也不願冒險。
04鮑威爾真正的擔憂:市場不聽話怎麼辦
通過上面分析,我們可以看到,財政部雖然不願承受更多壓力,但現在還很難抽身應對。而對於鮑威爾而言,轉嫁壓力並不代表着一勞永逸,他還要擔心一件事:萬一市場不聽自己的話,該咋辦?
這種擔憂並不是多餘的。鮑威爾發言過後,美聯儲貨幣基金期貨隱含利率幾乎和發言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
這時候,我們不得不再次提到鮑威爾的語言藝術了。在昨晚的發言中,鮑威爾並沒有完全抹殺負利率的可能性:
“負利率是一個懸而未決的領域。”
鮑威爾這番話的言外之意很明確,負利率現在你們是想都不用想了,但是未來的事就沒人知道了。
正確來講,鮑威爾在政策上的態度是儘可能有力地屏蔽外界所有干擾,同時仍保留了央行的選擇自由。他現在並不敢從根本上消除實施負利率的可能,在本質上,他只是不想被市場束縛。
正如鮑威爾所言,要實現經濟全面復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期間美聯儲若決策失誤將付出高昂代價。所以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都必須十分謹慎。既然已經承諾支持信貸市場,以避免讓流動性問題轉化為償付能力問題,美聯儲未來就很可能要啓動其他貸款機制,為市政當局和普通民眾提供支持,這將帶來更大的壓力。
總而言之,鮑威爾可不願在此時發揮冒險精神,他更喜歡做一個謹慎的決策者,這就是負利率仍然存活在美聯儲工具箱深處的某個角落,此時卻不能擺上桌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