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新聞《娛探》
作者：胡夢瑩 責編：柳星張
“逆風翻盤，向陽而生”的口號曾點燃2018年的整個夏天，如浪一般把11個女孩推到潮頭。她們在眾人的注視中站上新的起點，感受被光照亮的真實感覺。
成軍後的第三個夏天，她們再度貼上名牌，穿上粉色制服，唱着熱力四射的主題曲《創造101》，迎接她們的閉幕演出，一連獻唱四首告別單曲——《11次心跳》、《噓，我跟你講》、《硬糖》和《5452830》。邁過職場新人期，從此後，她們將獨自上路，開啓一個個新的征程。
屬於限定女團的最後48小時裏，她們是以怎樣的姿態面對分離？離別在即，是否“團魂”猶在？對於不可知的未來，各自又抱有怎樣的憧憬？這一次，我們走近她們，試圖記錄下這段崢嶸歲月的最終章。
1、有遺憾的謝幕：粉絲無法到場見證，女團最後一次集結缺1人
六月的無錫進入梅雨季，這兩天總是陰雨連綿的。演出的前一天下午，我們到了錄影棚所在的園區，不意外地見入口處張貼着醒目的二維碼——這是疫情時期隨處可見的標記。排隊接受疫情防控檢查時，兩位保安正在閒聊，“剛剛又來了一撥粉絲。在雨裏張望了好一會兒，才剛走掉。”
因為疫情關係，火箭少女101告別演唱會改為線上播出，僅開放30名粉絲入場。這讓大家都倍感失落。“還是缺少了儀式感，總感覺她們停止的信號和我們接受到的不一樣，”糰粉管理員之一的大西瓜感慨沒有解散的實感。為了讓這一天儘量有意義，有的粉絲包下一家咖啡廳，帶上熒光棒和燈牌，裝點出分會場的氣氛；也有人在民宿開個房間，帶上零食和飲料，和三兩個小姐妹一起看，一起哭。
楊超越粉絲小M還是特意向單位請假，趕到了無錫。他堅持，哪怕進不去現場，在場外遠遠看兩眼，甚至僅僅身處同一個城市，也要在更近的地方給楊超越助威。
這讓糰粉大西瓜想起了去年春天在廣州的那場飛行演唱會。當時因為爆倉，很多粉絲進不去現場。卻還是全程在場外駐足，守護愛豆，為愛豆打氣。“還記得超越家的粉絲在門口錄了段視頻，説‘超越！媽媽來過’。意思是我們實在沒辦法進去，但我們確實來過了。”語氣裏既淺埋着委屈，也透露出不捨。
指針轉動，告別演唱會開啓。演出間隙，賴美雲在後台小聲嘀咕，“還是覺得觀眾不夠多。不是太嗨。”
這的確是一場充滿遺憾的謝幕。女團的最後一次集結並不完整，成員李紫婷因突發性耳鳴臨時缺席——成員在演出當天才收到通知。
前一天的彩排時，她們都曾為李紫婷留出位置。當時在自我介紹環節，少女們一起模仿李紫婷撒嬌式的開場白，“大家好，我是火箭少女李紫婷。”演唱《硬糖》時，一字排開的隊伍裏空出了第7個位置，賴美雲以手託着空氣，想象搭在李紫婷肩上的樣子。沒到最後一刻，她們都還心存希望。
正式演出那天，表演也也有些遺憾。演完個人solo的賴美雲哇哇叫，“啊啊！跳錯了！”她説自己實在是太緊張了。這次演出不同以往，台下一眼望去，都是公司老闆和圈內好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鎂光燈下發亮，“感覺像年會表演才藝，有點拘束。”
“我就沒有一句歌詞是對的，每一句基本都唱錯一個字。我發現孟美岐也錯了一個字。”一段合體唱跳過後，賴美雲又無比懊惱。身旁的吳宣儀也緊張兮兮地問工作人員，自己剛才的小失誤有沒有被發現。
隊長yamy對於當晚的演出總結稱，“我覺得進步不進步不重要，這是屬於我們11人以及所有關注我們的朋友一起的獨特回憶。”雖有遺憾，這一夜的落幕，終將成為少女們不會逝去的記憶。
2、離別的傷感：少女打賭哭鼻子的要受罰，心照不宣避提“解散”
告別演唱會那天，錄影棚外的入口處，整整齊齊地擺出兩排花籃——都是各家粉絲送上的祝福。兩年間，粉絲之間明爭暗鬥，曾偶有摩擦。可在這一刻，態度卻出奇地一致——卡片上的字體五花八門，無一例外寫着“xxx，畢業快樂”的大字，在昏暗的路燈下格外明晰。
可能出於“解散濾鏡”，此時粉絲們腦子裏不斷盤旋的，反而是那些共同征戰的熱血記憶。大西瓜還清楚地記得，火箭少女被質疑在6.18晚會上划水時，唯粉主動出馬協助他們控評，一起抵禦外來風暴。“‘怎麼兩年了，你們連控評都不會，能不能行啊？’他們一邊罵一邊教，那次我們還挺驚訝的。有一絲好笑，也有一些小感動。”
在徐夢潔粉絲“優益C”的印象中，最熱鬧的畫面是在超新星全運會上。當時徐夢潔參加50米短跑並奪冠，場下的別家粉絲都一起搖旗吶喊。那天，“火箭少女101，披荊斬棘天使翼”的口號響徹天際，至今想起，她仍感到震撼。
“江湖再見，各奔東西”——這個畢業季不僅屬於女團，也屬於各家粉絲。
事實上，早在火箭少女成軍一週年起，“解散”就成了糰粉大西瓜心中揮之不去的陰霾。她每天掰着手指頭數日子，“可真到了這一天，還是捨不得。”
少女們的做法則正相反。雖然早在五月，告別季就拉開了帷幕，並出了告別團專。但其實一直到倒計時第6天，她們都心照不宣地，誰也沒主動提起過這件事。
“我昨天在台上，他們一放憂傷一點的音樂，我就控制不住了。我説，你不要放，關掉！”孟美岐説，她特別怕自己情緒失控。
少女們都怕場面太傷感。作為告別見證人的張大大出席告別典禮，面對解散，他第一個哭到泣不成聲，反而是女孩們圍在一旁安慰他。而在一開場，隊長yamy便發號施令，“今天不準有人哭鼻子哦”。私底下，她們打了賭，哭了的要受罰。可到底還是沒忍住，在寓意嫁女兒的“婚紗舞”環節，yamy自己第一個紅了眼。很快，其他成員也哭得稀里嘩啦的。
這段表演過後，少女們一路小跑下台，企圖用幽默的方式擺脱悲傷。張紫寧一副僥倖過關的模樣，“好險，我剛差一點點沒崩住要哭出來。”賴美雲舉報，“傅菁哭了，讓她請喝奶茶。”孟美岐朝傅菁攤出手掌，“50塊錢拿來！”“我沒哭，我就是哽咽，眼淚沒流下來。那我不算哭。”被議論的女主角掛着未乾的淚痕，嘴硬地辯解。
“小哭包”楊超越台上哭得一塌糊塗，此刻老神在在，“你們一看就是平時不太哭的，那麼容易感動。我天天哭，所以我一點感覺沒有。我要是哭，都是別人讓我受了委屈的。”
3、不散的團魂：楊超越抱怨營銷號亂寫，為遷就紫寧集體脱下高跟鞋
經過一系列風波，這個女團的默契度也在不斷上升。分手在即，“團魂”不見凋零。
時間倒退回前一天的彩排日。也是在這個舞台，一幕幕歡笑曾依次上演。
那天下午，一位工作人員想將膠帶拋給舞台上的現場導演，沒想到用力過猛，飛遠了。膠帶咕嚕嚕滾下台。見到導演一個健步衝上去，姿勢喜感，少女們集體笑出聲。導演嗔怪，少女們都只顧看熱鬧，“這麼多年了，一點默契都沒有。”
根據流程，少女們需要提前演習向台下公司大家長、昔日《創造101》小姐妹熱情打招呼的一幕。面對空無一人的座位，所有人一秒精分，分貝一浪高過一浪：
“好意外哦，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人鬼吼鬼叫的，“哇哦！哇哦！”
一片尖叫聲中，不知誰説了句：“哎喲，太浮誇啦。”
中途有一小時的休憩時間，雖然錄影棚有10多個房間，但她們還是習慣擠在一間休息室。
到了晚上，彩排繼續，少女們暫時把即將離別的情緒拋在腦後，在彩排間隙，像過往每一次團體活動那樣開心互動。
升降台上，吳宣儀和賴美雲、段奧娟聊得正歡，眉飛色舞地比着手勢，有人拿賴美雲的嬌小開玩笑，“這個高度，正好是三個賴美雲嘛”，作為回敬，賴美雲迎面送上一記凌厲的高踢腿。
另一個角落，張紫寧衝着楊超越炫耀自己的麥克風價值不菲，楊超越表情誇張地張大了嘴：“30萬？”
少女們對女生之間的幼稚遊戲也樂此不疲。楊超越找不到座位，乾脆就近一屁股坐上yamy大腿，身後的yamy一臉寵溺。 酷酷的楊芸晴也會坐到賴美雲腿上，還故意使壞顛簸了幾下。愛湊熱鬧的楊超越疊羅漢似的，又坐到楊芸晴身上，引得最下層的賴美雲哀嚎不斷。
少女們的不分彼此也有些讓人意外。吳宣儀到手的咖啡沒喝兩口，被楊超越搶走，就着同一根吸管嘬了一大口。她提出替楊超越“再拿一杯”，卻剛遞出去，又惡作劇般收回手，禮尚往來地搶喝對方那杯。
到正式演出時，少女們齊刷刷地變得嚴肅緊張起來，演出節奏一度十萬火急。
起因是有一段表演需要穿高跟鞋跳舞，但張紫寧忽然腳疼。面對隊友的突發狀況，在後台臨時搭建的帳篷裏，少女們一邊手腳不停換服裝，一邊緊急商議對策。楊超越提出集體脱下高跟鞋，“我們要不都穿小白鞋吧。”沒有一刻猶豫，其他人迅速拍板，“好，所有人都換成白球鞋。”
隊長yamy做solo演出時，引起後台一陣騷動。隊友們緊盯監視器，兩眼放光。楊超越跟着飆高音；傅菁情不自禁地搖擺，“嗚哇，好帥啊。”正在整理妝發的賴美雲則因為看不到畫面而大呼遺憾。
燈光下，她們笑靨如花，眼神無比靈動。
等到演出結束，少女們依舊避談即將告別的現實，像每次下班一樣開心閒聊。
“演出結束，去哪裏玩？”少女們神采飛揚。隊長yamy提議，“找一天晚上去唱K。”楊超越立馬錶示嫌棄，“你別給我説唱K，到時沒人理你。”話音未落，空氣中飄來孟美岐悠悠的調侃：“呵，虛假的團魂。”
自嘲歸自嘲，可假如外人對此指指點點，少女們一定會不忿。楊超越氣鼓鼓地向隊友們抱怨，“我覺得營銷號太奇怪了，説火箭少女解散後各自solo。廢話！解散了不solo難道還搞小團體？”
4、成長再出發：楊超越成為老天寵愛的笨小孩，段奧娟感謝長大
過去兩年，每個女孩都在長大，藝能提升，職業感也加強了。在聚光燈下，她們愈發光彩奪目。
曾因肢體僵硬讓導演和同伴哭笑不得的楊超越，在彩排時已經能很快跟上節拍。彩排時，她經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特別認真地重複舞蹈動作，眼神堅定。
告別典禮上，回顧這兩年的成長，楊超越忍不住情緒崩潰，來了一場“最後一哭”：“我幹啥都不行，和老闆吵架第一名。”她説這兩年的女團生活讓自己壓力很大，也感恩自己是被老天爺寵愛的笨小孩，是有10個姐妹們為她打掩護的團寵。
還心酸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動作一做就錯，“其實這兩年經歷了很多的爭議，我想説給你做了一個榜樣，老天不一定是愛聰明的人，所以不要放棄自己，説不定老天就是喜歡你；但是這些愛太重了，我每天都要爬起來跳舞，我一跳錯就罵我。”
段奧娟用一曲《陪我長大》，感謝一路以來身邊的人事物。這個當年穿着校服、扎着馬尾辮的少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瘦了，越來越美了，一頭齊耳短髮明豔照人。她開心地對《娛探》説，以前自己不懂打扮，但現在還學會了挑首飾、戴項鍊。
賴美雲過去膽小，成團後第一次和吳宣儀接受採訪，一時找不到機位，慌張地詢問應該看哪裏。但現在，她已經可以一邊做頭髮，一邊泰然自若地和《娛探》聊天。彩排時，還會主動和舞指討論大家的動作，聲音清亮，毫不怯場。
這場屬於女團的長跑終於要畫上休止符。未來的日子裏，她們會得到什麼，失去什麼，誰也不清楚。孟美岐承認，自己有點沒安全感，“很害怕這一天到來，想到這件事還是酸酸的，不想去面對。”她有很多話想對並肩作戰兩年的隊友説，但覺得太肉麻説不出口，思慮再三，決定寫出來。
少女們私下約定，每年6月23日都要聚餐，要求人人到場，來不了的不止要在微博上發道歉視頻，份子錢也不能少。
最後一首歌《5452830》唱罷，女孩們演藝事業的下半場開啓。散場後，還是忍不住向她們發問，“如果可以選，最想回到過去的什麼時候？”
“回到成團夜，再來兩年。”
“再來兩年。”
“這樣就可以無限循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