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有部叫《覺醒年代》的熱播劇,劇中描述了百年前的知識分子,探索新中國該往何處去時的思想覺醒故事。
該劇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陳獨秀與他兒子陳延年、陳喬年之間的父子故事線。這條故事線貫穿始終,也反映了青年覺醒的過程。
“誰是真正的大逆不道”1915年,流亡日本的陳獨秀,終於得到機會回國。眾人為歡迎他歸國,在家中為他準備了接風洗塵的宴席。在廚房幫工的陳延年,卻在這餐飯桌上,藏了一隻癩蛤蟆,只為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正當飯桌上的叔叔伯伯們,指責陳延年對父親大逆不道時,他卻瞪大眼睛,直視着父親,説出了他對父親的憤恨。
他指責道:
二次革命後,陳獨秀棄家而逃,袁世凱的手下倪嗣沖便只有抄了他的家。陳延年的妹妹和堂兄為掩護他們逃命,均被殘害至死。同時,奶奶重病、爺爺去世,但在外的陳獨秀卻貪生怕死,甚至沒有回鄉為爺爺送終。
在外人眼裏,陳獨秀可能是個義薄雲天的大英雄。但對延年來説,父親是個對家裏不管不顧,沒有家庭責任的人,他是個置父母的死活於不顧的偽君子。
他認為,陳獨秀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他不理解父親,年幼的他過早地面對了鐵與血的洗禮,他忘不了慘死的家人,忘不了血的腥氣和親人的哀嚎。
面對陳延年的質問,飯桌上的人都紛紛為陳獨秀辯解,那時被通緝的他,如果回來就正中了敵人的下懷。
面對兒子的質問,陳獨秀沉默着,低頭轉着飯桌上的碗。
他無言以對。
他縱然有再大的理想,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無法説服自己。
他無法説服自己,他的家人,是他理想的犧牲品。
他無法心安理地接受,只能忍受內心的煎熬,沉默着。
在這個時期,陳延年和陳喬年,與父親之間的關係,是激烈對抗、完全排斥的。
“炒糊的南瓜子”儘管排斥父親,但是為了更好地接受新思想,他們還是去到了北京,去到了新文化運動的中心。
在那裏,他們接觸到了眾多的新思想,學習到了北大最先進的文化。他們也親眼目睹了父親陳獨秀在新文化運動中,是如何搖旗吶喊。一方面,他們還是不喜歡父親;另一方面,他們卻越來越被父親的思想所感召。
延年和喬年,也在閲讀着《新青年》雜誌,也在學習過程中思考如何啓發國人,更是身體力行,親身進行“互助社“的社會實踐。為國家崛起而努力,為國家崛起而奮鬥的愛國精神,已經漸漸印入他們的腦中。
幾個月和父親的相處過程中,他們漸漸,有些理解了對方的立場和做法。
靠近太陽的他們,心中的火種已經被點燃,延年和喬年開始明白,有一些事不得不做。他們找到了自己為之奮鬥的目標,尋求到了人生意義。
於是,陳獨秀會瞞着妻子去看兒子的互助社實驗,捧捧場。延年也會默默地多煎一塊油餅,遞給父親。
在一個晚上,延年和陳獨秀開始推心置腹地説,希望他能改一改封建大家長的性子,平時容易得罪其他同人。按以往的情況,抹不下面子的陳獨秀,肯定會站起來斥責兒子。
但面對快要去法國留學的兒子,他終究是不捨更多,拿起了鍋鏟,想為孩子炒一些花生和瓜子,帶在路上吃。
他更是記得,延年從小就愛吃炒糊的南瓜子,於是把花生和南瓜子放在一塊兒炒。
延年和喬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出神,若有所思。在這個時期,延年已經開始可以體諒父親,也開始接納父親。
“一路行來,終究面臨同樣的質問”從飯桌上的癩蛤蟆,到北大的求學,這一路走來,劇中有個女性角色柳眉,始終和延年一塊成長。
第一次見面,柳眉弄濕了延年和喬年的雜誌,還把兄弟兩人趕出了學校。但後來,不打不相識,他們一起從上海到北京,一起辦工讀互助社、排演活報劇,甚至還一起發傳單、進監獄。
這個過程中,從相識到敬佩,從友誼到愛慕。
柳眉的父親,對他們的感情,從一開始的支持,到極力的反對。他看着延年和柳眉的成長,為他們感到開心,但他卻心疼自己的女兒。他知道延年終究要走上那條危險的道路,革命的道路,可他不想自己的女兒也真的一起走上去。
於是,他找來延年,進行了一番談話。
後來,在公園的樹下,柳眉對延年表明瞭心意,但延年卻沉默不語。放佛要認命般,她顫抖着問道:“在你未來的人生道路上,有沒有我?“
延年繼續沉默着,還是沒有説話,但他的眼眶卻慢慢紅了起來。柳眉似乎懂了什麼,不再追問,僅僅是道別了。
延年站起身,望着柳眉離去的背景,眼淚終究還是流了下來。
面對柳眉的詢問,他突然理解了,懂得了那個沉默不語的父親。他發現,自己也要面臨和父親一樣的選擇。他的思想已經覺醒,他無法欺騙自己不去做那些該做的事,他有了曾經所沒有的使命感。
他多想開口,多想伸出手抱着一旁的女孩,可他不能夠。他清楚自己終將要走上的道路,他知道那一路會有怎樣的危險,所以他不能夠。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了父親的難,也明白了父親的沉默。
1927年,陳延年面對儈子手的屠刀時,大聲説道:“革命者只有跪着死,絕不下跪。”
1928年,陳喬年面對獄中難友時,説道:“讓我們的子孫後代,享受前人披荊斬棘的幸福吧!”
太陽照耀萬物,也吞噬着靠近它的人。可能它是孤獨的,但它追求信仰的路上,始終散發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