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看電視,喜歡上一個叫做“舌尖上的中國″的節目。舒緩的節奏,平淡的講述,帶着濃濃的鄉情和質樸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餘味綿長,叫人“目不釋屏”。物質可謂極大豐富的今天,厭倦了雞鴨魚肉的人們,離開城市的餐廳,尋味田野間,那些似曾相識的味道,彷彿又回到久違的童年,喚起我兒時的些許回憶。
我的童年適逢上世紀七十年代,那時温飽問題尚未解決,一日三餐以玉米、地瓜等雜糧為主,生產隊裏分的三、五十斤小麥便成了年節時的珍品。母親不幸早逝,父親便又當爹又當媽、含辛菇苦地承擔起撫養我們兄弟的重任。地瓜面做的窩頭裏點幾滴腥鹹的蝦醬,玉米麪的鍋貼能煎出焦黃的糊渣,葱姜爆鍋的蛄蚱湯泡煎餅綿、軟、柔、滑,每每吃得我們額頭冒汗,滿嘴流香……
那年月最怕的是青黃不接的麥口時節,我們這裏叫“度春荒”,野菜便成了餐桌上的常客,也正是到了我大顯身手的時候。清明過後,野菜便蓬蓬勃勃地生長起來:薺菜、苦菜、馬莧菜、曲曲芽……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將一片荒涼的田野點綴的生機盎然,綠意蘢葱。於是下午放學後的主要任務就是挎起菜籃到田野裏去挖野菜。如果逢上星期天,晚飯便會有一頓鮮美豐盛的“野蔬宴”:清拌灰灰菜、蒜泥蓬蓬菜、芪芪菜做的小豆腐滿碗清新,苦菜醃製的鹹菜苦澀中透着香甜、魚腥菜包的粗麪包子至今仍感餘味綿長……雖然吃得滿臉青綠,劫也因此度過了許多青黃不接的苦澀歲月。所以我一直對野菜情有獨鍾、記憶猶新。那時河畔溝邊高低錯落着許多合抱粗細的柳樹,嫩綠的柳葉用圓圓的柳條筐採擷回家,用開水掠過,再上鍋蒸,偶而再加少許白麪,那叫一個爽、嫩、粘、滑,微微的苦澀中瀰漫着一股春天的味道。四月槐花香,漫山遍野雪白的槐花開得燦燦爛爛,花期卻很短,大約只有一星期左右。好在既可以鮮食,又可以蒸煎,香甜可口,屬野菜中的“細糧”,是極能解無米之炊和燃眉之急的。吃完了槐花,便是槐葉,加玉米麪蒸吃,微苦中能品出馨香。“槐”系列食品味道不是很難吃,只是個別人會有過敏現象,顯著症狀便是輕微浮腫,對健康卻無大礙。不覺便到了草長鶯飛的暮春時節,自留地裏種圓形南瓜便漸次成熟了,於是在蒸南瓜、熬南瓜的香甜中終於盼到了麥黃時節。這時早紅薯已開始爬秧,春玉米也快吐穗,搓一把青麥就可以熬粥了一一終於又能嚐到久違的糧食的味道了!端午前後,河溝裏的小魚蝦捉來用細細的柳條串了,下鍋煮出乳白鮮美的湯汁,若碰巧在岸邊的柳樹根洞穴裏再掏幾隻螃蟹,剁成塊用油煎了,更是父親下酒的摯愛佳餚。八月中秋節是記憶中除春節之外最豐饒的節日,拔幾棵落花生擇了洗淨,再加幾塊地瓜和幾根鮮玉米一鍋煮了,一家人圍在桌前,邊賞月邊品嚐着大自然的饋贈,天倫之樂與美食之樂融為一體,實為人間臻境!
民以食為先,食以味為先。但童年的味道卻總能讓人難以忘懷:那是家的味道,親情的味道,辛酸中裹着温馨,苦澀裏透着香甜……
2021孟春鄭冠清寫于山居齋。
作者簡介:鄭冠清,筆名鴻斌,山東安丘人,中國鄉土詩人協會會員。1988年至今已在《中國建材報》、《齊魯晚報》、《黃河詩報》、《詩選刊》、《農家生活》、《濰坊日報》等數十家報刊發表文學作品300餘篇,有詩文多次獲獎併入選多種年度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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