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英國思想史學家阿克頓勳爵道出了一句具有鐵律性質的警世格言:“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其實,阿克頓的説法只能算是一種温和的描述。因為絕對權力所導致的豈止是腐敗?
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曾經在自然層面上這樣評價女人:“本性上比較軟弱,比較冷淡,女人比男人富有同情心……”而古羅馬歷史學家塔西倫則在政治層面上顛覆了亞里士多德的説法:“女人的缺點還不僅僅在於柔弱和缺乏毅力,如果放鬆她們的話,她們也會變得殘忍、詭計多端和野心勃勃……而且從她們那裏發出更加任性和專制的命令……”
如果説這還只是文本意義上的敍述,那麼有一個人卻通過自己曾祖母的實際“案例”深刻認識到:女人一旦面對權力所表現出來的令人恐懼的面目,並不遜色於男人。這個人就是漢武帝。
當劉邦還屬草寇之徒時,一個小他20多歲叫呂雉的純樸姑娘嫁給了他。後來劉邦擊敗項羽當上帝王,呂雉也就一躍成為皇后。公元前195年,漢高祖劉邦駕崩,17歲的長子劉盈即位,從此大權便落到了呂后手中。此時,那位原本純樸的姑娘早已蜕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毒婦。首先,為了剪除異己,手握“絕對權力”的呂后毒殺了趙王如意,並進而把劉邦生前的寵妃戚夫人以極其殘忍的手段予以戕害。
當歷史演進到漢武帝這一代,劉徹黃袍加身皇權在握之際,並沒有忘記曾祖母呂后的惡行。於是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即“子為儲君,母當賜死”,就是説一旦確定了皇太子,其生母就必須去死。漢武帝以此來謹防類似“呂后”這樣垂簾涉政所導致的悲劇再度發生。
我姑且稱此為“漢武帝定律”。
後來北魏也遵守着這一“定律”。所以每到宮中欲立太子,必是哭聲一片,因為這就意味着其生母的生命行將結束。這種極具中國特色的“留犢去母”現象到了宣武帝立兒子元詡為太子時終於發生了變化。宣武帝不忍看到母后死於非命,動了惻隱之心,這個幸運的女人也就止步於地獄的門檻。然而,歷史並沒有因此翻開美麗的一頁。免於一死的女人即日後的胡太后,不僅篡權涉政,而且荒淫無度、極盡房幃之私,最後在權力的誘惑與爭奪中竟然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獨子!
不過,更加彰顯“漢武帝定律”之真理性的還有唐代另一個女人,那就是武則天。與前述呂后和胡太后不同的是,武則天從後宮妃子、到貴妃再到皇太后,其過程本身的弔詭、充滿陰謀和殺戮已提前驗證了“漢武帝定律”的防範之必要。
武則天把皇太后和高宗的寵妃蕭良娣以類似呂后的兇殘手段—剁掉手腳投入釀酒的甕中,説是“令其骨醉”,最終受盡折磨致死。林語堂在評價武則天時曾這樣悲鳴道:“謀殺既然成為習慣,兇手對謀殺就失去了恐怖……在武則天心裏,屠殺就是偉大,就是權威。”
嗚呼!難道上蒼給予女人稟性中的温厚天良在權欲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而歷史並沒有由此終結,又一個女人出現了,與前幾位相比,她不僅再次驗證了“漢武帝定律”,同時也結束了中國2000多年的封建王朝,那就是慈禧太后。
晚清是中國歷史上最屈辱的一段時期,從甲午戰爭到八國聯軍,從《馬關條約》到《辛丑條約》,這個曾經的泱泱大國被一次次地侵佔和羞辱。於是光緒皇帝在維新派的影響下鋭意變法以圖強國。事實上,慈禧太后一開始並不反對變法,只是當發現如此下去定會動搖自己的權力基礎時,迅速翻手出刀,砍下維新派六君子的頭顱,扼殺新政,並把光緒皇帝囚禁於瀛台,以確保自己的地位。
當八國聯軍打入北京之際,倉皇出逃的慈禧太后居然在自身難保時還下令把光緒皇帝一生至愛—珍妃扔下井淹死了。而在早些時候有個叫崔得貴的太監因為在與慈禧下棋時得意忘形地説了一句“奴才殺老祖宗的這匹馬”而惹得太后發怒,那個倒黴蛋即刻死於猛杖之下。
這讓我再一次想起了蘇格拉底那句名言:“強權的基礎就是暴力……”
西方著名學者G·沃拉斯在《政治中的人性》一書中這樣寫道:“絕對不可能從人性原則推斷政治學。”如果延伸其意則表明,若以自然層面上女性的“善心”多於男性來推斷她們在政治層面也會比男性更善,至少從中國歷史中我們沒有看到這一點。在我看來,漢武帝劉徹2000多年前已經看透了封建社會“政治中的人性”。
“漢武帝定律”至少給我們現代人以這樣的警示:當權力失去制約而成為絕對權力時,罪惡就必然產生,不管統治者是男性還是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