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説朱元璋定都南京那一年的春節之前,他下旨讓家家户户都要寫春聯迎新年。可正當大家忙着過節的時候,不想卻因春聯出了一樁官司。消息傳到朱元璋耳朵裏,朱元璋勃然大怒,説:“寫春聯、迎新年是朕的旨意,今天居然鬧起官司來了,這還了得?快快傳旨,朕要移駕知府衙門親自審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時的南京城設有應天府,朱元璋沒有驚動百姓,暗中到了知府衙門,換上知府的官服,端坐公堂,將驚堂木拍得震天響,説:“呔!速帶原告、被告!”
不一會兒,衙役帶上來兩個人。
朱元璋發問:“你們誰是原告,誰是被告?”
“稟老爺,我是原告,他是被告。”跪着的兩個人同時指着對方回答。
朱元璋一聽,心裏翻騰開了:看樣子,這案子還挺棘手。不過既然是“春聯案”,不妨先以春聯開場。想到這裏,他一指堂下其中一個秀才模樣的人説:“你聽着,我這裏有一上聯,若是對不出來,休怪本官大刑伺候。且聽這上聯——‘雲鎖高山,哪個尖峯突出’。”
秀才頭腦也活,一眼瞧見一縷陽光從大堂旁邊的漏光處射進來,便立刻説:“日穿漏壁,這條光棍難拿。”
朱元璋心裏想:話中有話,事出有因。他又把驚堂木一拍,説:“你們都自稱原告,公堂之上豈容混淆?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誰説得有理,誰就是原告。秀才,你所告何事,一一道來。”
秀才説:“青天大老爺,小的遵照當今皇上聖旨,在街坊設攤寫對。小的寫對有個講究,不求之乎者也,事主想啥、説啥、要啥,小人就寫啥,一文錢一副對子。”
秀才的話讓朱元璋覺得有點意思,忙問:“快説,都寫了些什麼?”
秀才指着大堂外旁聽的人羣説:“口説無憑,證人都在外頭,大人可以傳喚他們。”
只見陸陸續續走進來幾個證人,第一個説:“大人,小的開茶館又開酒店,想讓秀才給寫一副招呼人家喝茶、喝酒的對子。秀才一揮筆就寫好了,寫的是‘為名忙,為利忙,忙裏偷閒,且喝一杯茶去;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再倒一杯酒來’。”
第二個説:“大人啊,我兒子娶了媳婦以後,婆媳間總是吵呀鬧的,兒子呢,夫妻一口氣,常常與老母翻臉……我想讓秀才寫一副對子勸一勸,討個吉慶。秀才善解人意,馬上寫了一副,説的是‘女無不愛,媳無不憎,勸天下家婆,減三分愛女之心而愛媳;妻何以順,母何以逆,願爾輩人子,將一點順妻之意以順母’。”
第三位看穿着打扮有點像農民,説:“老爺,小的姓李,妻子姓龔,所生一子,聽了算命的話,自幼姓宋;娶了一個兒媳婦,姓龐。我想要寫兩副對聯,一副體現皇帝對百姓的好處,一副要説明我家四姓。秀才寫的第一副是‘日在東,月在西,天上生成明字;子居右,女居左,世間配定好人’。第二副是‘李宋二先生,木頭木腳;龔龐兩女眷,龍首龍身’。才花了我兩文錢,好着吶!”
眼見每一副對聯都在稱讚皇恩浩蕩,朱元璋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對秀才説:“這都寫得好好的,還告什麼狀呀?”
秀才從懷裏取出一副對聯,指着商人説:“大人,我要告他平白無故訛詐人。”
朱元璋對商人説:“大膽被告,何故訛詐他人?”
商人嚇得跪地磕頭,説:“大人明察,小人冤枉!”
朱元璋説:“你有冤情?快快説來。”
商人説:“老爺,小人姓陸名金山,原本想皇恩浩蕩,藉着逢年過節的機會沾一沾春聯的光。小人家裏開酒坊,又開醋坊,還養着許多豬,怎奈家裏老鼠特大,就邀秀才上門寫一副對聯。當場言明,寫得稱心如意,我雙手奉上一兩紋銀;若寫得不稱我心,他賠我一兩紋銀。如今,他對聯寫得不好,按理賠償,怎麼能説我訛詐他呢?小人要告他詛咒小人。老爺手中的對聯就是證據,望老爺明察。”
朱元璋拿着對聯左瞧右看好一會兒,對商人説:“你念來聽聽,他怎麼詛咒你的?”
商人念道:“‘養豬大如山老鼠,頭頭瘟;釀酒缸缸好造醋,壇壇酸’。橫批:‘人多病,少財富’。這不是詛咒是什麼?望大人為小人做主。”
朱元璋問秀才:“你是這個意思嗎?”
秀才説:“是他自己斷句唸錯了,怎麼能説我詛咒他呢。”
朱元璋説:“那你再念一遍聽聽。”
秀才念道:“‘養豬大如山,老鼠頭頭瘟;釀酒缸缸好,造醋罈壇酸’。橫批:‘人多,病少,財富’。”
一副春聯兩種解讀,聽審的、看審的都等着朱元璋判案。這時候,朱元璋的心裏又翻騰開了:嘿!都是原告,又都是被告,這種案子,連宋朝的包公都沒有審過哩!朕要勝過清官包拯了。他看一眼陸金山,問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説?”
陸金山回答説:“正所謂公説公有理,婆説婆有理。現在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全望大人公斷。”
這是稀罕事,又是公審,看的人很多。有人在門外大聲説道:“這秀才挺對人心思的,想我做鞋、賣鞋都快三年了,還沒賺過大錢,本想也寫一副對聯討個吉利,不想他卻被陸老闆拉去了,如今他纏上了官司,我找誰寫去呀?”
朱元璋本來就喜歡對聯,也寫過對聯,聽鞋匠議論,心裏早就癢癢得難受了,馬上接過鞋店老闆的話茬兒説:“好吧,你的對聯由我寫,寫完再判案。”
説着,磨得墨濃,醮得筆飽,朱元璋當庭寫道:大楦頭,小楦頭,乒乒乓乓打出窮鬼去,莫要糾纏小弟;粗麻繩,細麻繩,吱吱嘎嘎拉出財神來,不妨照看晚生。寫畢,將筆一擱,重新拍起驚堂木,喝道:“被告陸金山,你可知罪?”
陸金山也在看着寫對呢,聞聲立即又俯伏在地:“大人開恩,小的不知有罪。”
朱元璋説:“古人云,上謂風,下謂俗,當今皇上開一代新風,天下百姓聞風響應。這寫一副春聯,討一份吉利;討得吉利,心生喜悦;人有喜悦,家庭和睦;家庭和睦,百姓安康;百姓安康,百業興旺;百業興旺,天下太平。可你陸金山,竟然無事生非,打起春聯的壞主意。”
陸金山磕頭都沒勁了,癱在那裏像一堆泥。
朱元璋繼續説:“本案黑白分明、是非清楚,原告擺攤寫春聯,一為歌頌皇恩,二為百姓吉利,三為養家餬口,按照常理,不存在詛咒心思。倒是陸金山,先有邀請上門寫對的舉動,繼有高價付酬的承諾,還有違約索賠的約定,儘管也在口口聲聲説着贊皇恩的話,話裏始終難掩訛詐的不軌用心,更有索討不成,告狀打官司的惡行,真相面前又不肯自省,末了又不知罪在何處,這種人,不懲不治難以安民心。如今春節將臨,特判決如下:被告陸金山,免打二十大板,罰銀五兩,以儆效尤!”
判詞條分縷析、有理有據,堂上堂下一個勁地喝彩:“好,知府大人判得好!”
説話間,朱元璋一甩手,脱下了官服。這一脱,黃色的龍袍在眾人的眼前閃閃發光,眾人這才知道審案的原來就是當今皇上,連忙高呼“皇上英明”。
這樣,新年寫春聯的風俗一代一代傳了下來,朱元璋親自審理春聯案的故事也同時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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