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醫學的“平戰結合”之路怎麼走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劉昶榮

今年全國兩會新增的代表委員中,有多位出自重症醫學領域。過去三年,中國重症醫學的醫護人員為救治新冠重症患者、降低疫情死亡率做出了重要貢獻。2022年12月7日《關於進一步優化落實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以下簡稱“新十條”)發佈後,新冠重症患者數量迅速增加,重症醫生和其他科室的醫生們又打了一場功不可沒的攻堅戰。

帶着三年的抗疫經驗,以及對這個領域發展的思考,來自重症醫學方面的代表委員走進了今年的兩會會場。

重症醫學的“平戰結合”之路怎麼走

中日友好醫院的呼吸與危重症病房。(資料圖)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劉昶榮/攝


“新十條”後,重症醫療資源的緊急擴充提供了一個範本

“新十條”後,為應對新冠重症患者數量快速增長的可能,中國已提前做出了預判。“新十條”發佈兩天後,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召開新聞發佈會,國家衞生健康委醫政司司長焦雅輝明確表示,各地務必要在2022年12月底之前完成重症醫療資源的緊急擴充,“按照我們現在牀醫比和牀護比,再額外擴充20%~30%的醫療力量作為重症力量的補充。”

後來的監測數據顯示,全國新冠陽性重症在院患者數於2023年1月5日達到高峯。

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協和醫院副院長、曾被譽為新冠“重症八仙”之一杜斌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這次緊急擴充的意義“不用多説,畢竟和手裏什麼都沒有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醫護人員治病時,尤其是治療重症患者時,需要一些客觀指標以及牀旁的監測手段,以確定治療方案,監測治療效果。”

全國人大代表陳培莉所在的河南省商丘市第一人民醫院重症醫學科(綜合ICU)原本有43張牀位,“新十條”後為應對可能出現的重症高峯,又擴充了20多張牀位,病人最多的時候有80多人。除了擴充牀位,河南省商丘市第一人民醫院還選拔培訓了內科、外科等科室的優秀主治醫師及以上的專家參與到新冠重症患者的救治中。經過10多天的學習,其他科室的醫生已經可以參與到對重症患者的救治中了。

作為該院綜合ICU主任,陳培莉説,這些擴充的牀位和人員非常大地緩解了當時重症醫療救治資源緊缺的問題。

居安思危,方能長遠。當這波新冠重症患者高峯過去後,人們忍不住要問,如果再來一次這樣的高峯該怎麼辦?杜斌表示,沒有人可以準確預測下一波高峯什麼時候到來,面對不確定性,培養大批重症醫學人才長期“備戰”顯然不太現實,應該通過一種機制來應對這些無法預測的對重症醫療資源的需求。

在杜斌看來,中國剛剛經歷的這波重症醫療資源和人員的緊急擴充其實就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範本。但是如何運行這個機制,不同地區、不同醫院可能會有不同的方法,哪個方法更好、更合適,需要進一步探討。

先從“利其器”開始

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主任王廣發認為,中國重症醫療資源整體不足。他在臨牀中經常遇到急診來了重病人,但是重症牀位滿了;外科醫生本來要做手術,因為沒有重症牀位,術後患者如果有嚴重併發症就無法救治,手術不得不暫緩。

新冠疫情將這種不足暴露得更為明顯。在“新十條”之後的重症醫療資源緊急擴充過程中,王廣發發現,由於醫院建設過程中供氣、供電等建設標準不夠,導致可轉化的危重症牀位過於分散,無法集中收治危重症患者。

2021年發佈的《綜合醫院建設標準》(建標110-2021)也未對危重症牀位比重提出硬性要求。王廣發説,“新十條”之後對重症患者的救治過程中,即使在一些三級甲等醫院,也出現了氧氣源的不足的情況。

重症醫學的“平戰結合”之路怎麼走

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主任王廣發。 受訪者供圖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針對上述問題,王廣發在今年的提案中寫道,加強現有公立醫院危重症醫療資源的建設,在5年內力爭將危重症牀位數量提高至總牀位數的10%。對可擴展的危重症牀位進行氣源、電力改造,調整、優化佈局,積極建設可轉化危重症救治病房,以滿足集中收治危重症患者的要求,使其逐步達到總牀位數的10%~20%,以達到“平戰結合”的目標。

擴充後的這些資源在沒有大規模疫情的時候是否會被閒置?王廣發回答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時説,因為重症牀位數目前整體是不夠的,所以擴充出來的這些資源可以做補充,滿足相關科室的重症救治需求。

記者注意到,王廣發委員的提案中較大篇幅論述了增設危重症患者救治設施的重要性和方法,關於重症醫學人才的內容相對較少。王廣發回應説,因為相對於人才,增加這些設施冗餘的可行性更強,而人才培養的週期更長。

關於人才的培養,王廣發認為,要加強非重症醫學科年輕醫生重症醫學水平的培養,培養的手段包括定期到重症醫學科培訓等,“比如像外科這種和重症醫學聯繫相對緊密的科室,這方面的培訓更應該加強。”

年輕的重症醫學科

王廣發、杜斌都曾參與過2003年“非典”疫情的救治工作。杜斌説,從2003年之後,大約每兩年都會有一次比較大的突發公共事件,比如地震、泥石流、疫情、爆炸等,這些事件所涉人員的救治工作或多或少都會有重症醫生的參與。

重症醫學的第一訴求是挽回重症患者的生命,這對減少突發公共事件的死亡人數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近20年,重症其實一直都在發揮着作用,但是這回(新冠疫情)顯現得更突出。”杜斌説,“可能大多數老百姓是通過這次(新冠)疫情才知道,原來有一幫人是重症大夫。”

杜斌坦言,重症醫學在中國還是一門比較年輕的學科。2020年5月開始,中國才開始啓動第一批重症醫學科的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今年下半年,第一批參與的醫生將完成為期三年的培訓。“當然,這三年有點苦。”

不過,也是因為剛剛開始,如何培訓這些醫生對基地的帶教老師也是一個考驗,其中包括如何把日常工作和培訓很好地結合起來等方面。

此外,杜斌還關注到,目前的人才評價機制對於教學重視程度不夠的問題。他分析説,目前的人才評價機制更注重科研,這包括髮表的文章、申請的重大項目等,如果專心教學的話,文章、項目其實很難兼顧。另一方面,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學的週期非常長,如何讓醫生們除了臨牀工作之外,還可以專心搞教學,不會因此耽誤職稱晉升,這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杜斌也表示,必須承認,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久久為功。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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