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邦(ID:ichuangyebang)原創
作者丨沈三
編輯丨子鉞
題圖來源丨圖蟲創意
“我有個自閉症的兒子,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想弄死他。”
這是知乎上一位網友在“有一個自閉症的孩子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問題下回答的第一句話。這位媽媽説,未來的路不敢想,“跟老公商量,等一個人百年之後,另一個就帶着兒子一起走,等閨女(老二)長大了我也會告訴她,管哥哥是爸媽的事,你過好自己就行”。
圖源:知乎截圖
自閉症又稱孤獨症,全名孤獨症譜系障礙,是一種神經發育障礙類疾病,既無藥物也無手術治療方法,只能通過康復訓練,不斷提升病患的社會適應能力。
2021年全國兩會期間,新東方創始人俞敏洪曾建議:加強國內兒童孤獨症的早期篩查工作。
目前已有創業者和資本進入到兒童孤獨症康復行業。南方都市報前首席記者姜英爽,2014年創立專注於孤獨症兒童早期干預康復的機構“大米和小米”,目前已經獲得5輪融資。今年7月29日的D輪融資更是達到了4200萬美元。
經歷8年發展,大米和小米雖然已經在國內多個城市設立30餘家康復中心,年服務孤獨症兒童超萬人,但投資人認為,相較國內巨大的需求,孤獨症康復領域依舊是個藍海市場。
孤獨症孩子媽媽們的創業對任何一個家庭來説,孩子被確診為孤獨症,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
孤獨症的成因很複雜,現在普遍認為會受先天遺傳和後天環境的綜合作用,但核心體現在社交障礙。
他們有的可能是不愛説話——甚至不會説話。
有的是強烈的刻板行為。比如某位媽媽講述自己的孩子:出商場就一定要走中間那道門,否則就會崩潰大哭;見到某個數字的公交車就一定要去坐。
也有症狀輕微的,表現在情緒控制力不足,以及對他人情緒的感知障礙等——他們往往真的分不清別人的話語中,開玩笑和嘲笑的區別。
有位女孩,讀博之後才被確診孤獨症,雖是輕症,但因為自己相對“特異”的性格,在情感以及與導師相處中,已經付出了太多額外的代價。
孤獨症往往會伴隨一生,無法通過藥物及手術等醫學手段治療,目前通行的方法只有康復訓練。一般認為7歲之前是干預的黃金時期。
有分析認為,孤獨症的核心是因為腦神經引發的患者對社會正常因果關係的感知障礙。而康復訓練,就是要讓患者逐漸建立對事物因果關係的正常認知——比如,那個只願意從商場中間門出去的孩子,就需要知道,從旁邊的門出去也沒有問題。
這就需要對孩子生活中每一處細節進行觀察、思索,然後進行引導、干預。
而承擔這項工作的,一般多是媽媽們。
不用説國內目前能夠提供規範、科學的康復機構不足,即使能在機構進行正規的康復訓練,更多的工作,依舊是在日常的生活中。
很多孤獨症孩子的媽媽都被“逼”成了“專業人士”:查資料、學習,找專家、與人交流經驗,以及相互鼓勵、相互抱團取暖——這個過程往往要長達數年、十多年,甚至一生。
因此,她們中的許多人,在逐漸建立起專業能力之後,或幾人抱團創業,或自己單獨開辦起孤獨症康復機構,相互照顧孩子,也為他人照顧孩子。
國內多家頭部機構都是如此創立。
大米和小米的創始人姜英爽同樣如此。作為南方都市報首席記者的她,女兒2007年出生,一歲半時被診斷為疑似孤獨症。她在查資料、學習的同時,結識了大量孤獨症患者家庭。
因為身在媒體,她往往能找到頂級資源。於是,她與這些家屬一起,成立了公益組織四葉草,通過交流經驗、組織專家講座以及為困難家庭籌款等各種形式,相互協助。
值得慶幸的是,一年後,姜英爽的孩子被認為可能是誤診——在自閉症領域,這並不鮮見。但她再也離不開這個圈子。
2014年,姜英爽開設了微信公眾號“大米和小米”,開始面向社會傳播孤獨症的各類知識。2015年姜英爽全職創業,先是做在線課程,次年涉足線下,開辦康復中心。
如今,大米和小米康復中心已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鄭州、武漢、南京、東莞、寧波、杭州、佛山、蘇州、長沙、成都等國內14個主要城市開設了30餘家。
公司在2017年獲得天使輪投資;2018年A輪融資4000萬人民幣;2019年B輪融資1億人民幣;2020年C輪融資數千萬美元;今年7月底完成D輪融資4200萬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最新一輪融資中領投的ABC Impact基金是一家專注於影響力投資的機構。
人口下降,依舊是藍海中國有多少孤獨症患者?
據參與大米和小米D輪投資的遠翼投資董事趙宏鵬介紹,美國孤獨症患者的比率為2.3%;中國目前普遍認可的數據是1%,整個孤獨症的羣體數量約1000多萬,其中需要進行康復訓練的孩子至少有200萬以上。
此外,雖然中國新生兒人口已經開始連年下降,但每年依舊有約20萬新生兒為孤獨症患者。
與龐大的市場需求相對應的,是中國科學、規範的孤獨症康復訓練服務的缺乏。
造成這一現象的首要原因是康復訓練效率難以提升。
圖源:pixabay
以大米和小米為例,一對一線下服務,每人半天,一個康復師一天最多隻能服務兩名兒童。而每個兒童服務週期從數月到1年不等,個別孩子則需長達三四年。
因此,即使擁有30多家康復機構1000多位康復師,全年也僅能服務數千人。
其次,這是一個尚缺乏標準的行業。
“對於孤獨症,公立醫院多數只做診斷,不做治療,因為人力及各項資源佔用極大。”大米和小米首席品牌官潘採夫介紹説,相關康復訓練服務,目前國內並無一套通行標準。
甚至,孤獨症康復訓練師,也還未被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每年發佈的新職業收錄。因此,相關從業人員多為從特殊教育、幼教、康復師等專業轉行而來,以及孤獨症患者的家長們。
中國殘聯官網顯示,截至2020年底,全國孤獨症兒童康復機構數量為2681家。
而據潘採夫估計,包括以工作室等各類形式存在的康復機構,全國超過上萬家。但大多數機構的規模非常小,“有的只有十幾個孩子,能達到幾十個上百個孩子的規模,已經算非常不錯。”
規範不明,同時市場需求巨大,導致行業中一直流傳着很多奇葩治療方式,有些甚至釀成悲劇。
2016年,一位瀋陽的母親將自己4歲的孩子送到廣州一家名為“天道康復基地”的機構進行孤獨症康復訓練。不到1個月,她收到的卻是孩子去世的消息。
據報道,該機構的主要康復訓練方式,是在平均28℃的天氣下,穿着秋冬裝,每天帶着4歲的孩子,完成20公里拉練。
每一個孤獨症患者家庭,都渴望為孩子找到最為科學規範的康復訓練方式。疫情之前,大米和小米的部分中心,有的孩子往往要排隊數月才能開始康復訓練。
因此,即使新生兒人口數量不斷下降,國內也出現多家頭部機構,參與大米和小米B輪、C輪融資的元生創投執行董事劉曉認為:這依舊是個巨大的藍海市場。
唯一未盈利的頭部機構?大米和小米從涉足線下之初,就力圖建立一套科學、規範的康復服務體系。
“在第一次投資前,我們看了國內能找到的所有頭部企業。大米和小米是唯一對每一個案例的康復進程都進行詳細記錄的。”劉曉認為,有數據就可追溯,也可以通過驗證、調整來不斷優化康復方案。
而要建立一套科學、規範的體系,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是專業康復師的培養。
在大米和小米,無論是一線康復師還是其它行政人員,轉正前,均要經過孤獨症康復訓練的基礎培訓、考核。
圖源:大米和小米
“基礎知識之外,我們建立了一個培訓基地,新員工由老員工帶領,進行實操培訓。”潘採夫介紹説,作為公司高管,他如果無法通過相關基礎培訓,也無法轉正。
康復師的培訓週期往往不少於2個月,每人成本在2萬元以上。
即使通過如此高成本的培訓,康復師的稀缺性依然無法完全解決。一方面,國內高校並無相對應的專業;另一方面,訓練師積累經驗之後,可能會離職單獨開店。
對此,大米和小米除在入職合同進行一定限制外,還與南京特師等院校建立了合作,進行人才的對口培養。
潘採夫透露,公司擁有國內同行中數量最多的行為分析師(BCBA)、副行為分析師(BCaBA)、言語治療師及職能治療師。其中,BCBA和BCaBA是國際目前對孤獨症康復人才最權威的認證,國內目前約200多人,大米和小米彙集了60多人。
此外,公司還建立了一套超級督導體系,通過電子化賦能,確保康復訓練師規範操作。
前端之外,大米和小米更是投入了大量資金,對孤獨症康復訓練體系進行研發。
2019年10月,大米和小米發佈了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融評估、康復和培訓為一體的孤獨症干預康復體系。
此外,公司還同時和多家科技企業展開合作研發,力圖在孤獨症評估、康復中引入AI、大數據和智能硬件等最新的科技成果。
因為將大量資源投入研發,劉曉説,大米和小米可能是他調研過的頭部孤獨症康復機構中,“唯一還沒有實現盈利的”。
只有商業化,才能為更多家庭服務從一開始的“大米老師”,到開始融資、參與各類活動後的“姜總”,稱謂的變化,至今姜英爽都沒有完全適應。
因為記者出身,姜英爽的公益心很重。在一次接受採訪時,她曾説,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創業,成為一名商人。
但接觸的孤獨症家庭越多,對國內孤獨症康復市場越瞭解,她發現僅用公益的方式,僅傳播各類孤獨症的信息,完全不夠。
只有商業化,才能為更多的孤獨症家庭提供優質服務。
在一次接受採訪時,她曾説,如果康復師無法獲得一份相對滿意的收入,那麼還如何指望更多的人投入到這個行業中來?
但這是一個很難達成規模經濟的行業。
除1對1的輔導外,大米和小米的康復中心,大的上千平米,小的也有500-800平米。但只有上千平米的中心,才能同時服務上百個孩子。
每個康復中心,除需設置康復工作室外,還需要包括家長活動區、孩子運動場地、康復師辦公場地等,空間利用率並不高。
上述種種因素,導致康復費用並不低。
目前,大米和小米收費標準在每月萬元以上。“收費標準在行業內算中等偏上水平。”劉曉介紹説。
如何服務更多的孤獨症兒童,一直是大米和小米發展的主要目標。
大米和小米不斷投入資金,引入各類新技術加大研發,也是想探尋一條更為規模經濟的道路。
此外,當下孤獨症康復服務大多集中在一二線城市,地域分佈極不均衡。
“疫情之前,我們北京和深圳的一些中心,近一半的患者來自於外地。”潘採夫説,這不但意味着這些家庭必須要有一個人脱產,租房、異地生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大米和小米東莞X小鎮丨圖源:大米和小米
“我們也在做一些新的項目,比如建立一個康復小鎮,模擬日常生活,在單獨訓練之外,讓孩子們可以加快、更低成本的實現社會融入。”
作為投資人,劉曉也很認同大米和小米目前的發展方向。
基於巨大的市場需求,他認為盈利並不是太過需要擔心的事,讓更多人能夠享受規範、科學的服務也非常重要。
此外,他表示,投資大米和小米,除了這是個巨大的藍海市場,以及公司展現的發展特質外,更多是對姜英爽這個人及團隊的認同。
另一位投資人趙宏鵬表達了對創始人同樣高度的認可。他説,其實在2020年時,他就想投。但因為時機,只能等到今年的D輪。
而姜英爽想做的,不僅是現在兒童孤獨症的康復訓練。
在此之後,孤獨症兒童進入學校的融合問題;這些孩子以後的成長、工作問題;尤其是,那些孤獨症家庭在父母離世之後,孩子的生活問題,都是她一直在關注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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