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奉賢區青村鎮,有一座歷經500多年滄桑的古寺——報恩寺。走進寺門,左手邊一棟三層的建築一樓有間佛堂,佛殿東側是報恩寺的鎮寺之寶,即上海市名樹古木編號第88號的五百多年明朝銀杏,秋天到了,一片金黃。
這座古寺裏,住着一位特殊的僧人,以及一批被人遺忘的“香客”。
報恩寺的智祥師父,在普通人眼中他不像是僧人,更像是一名工人。每天5點他便起牀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他的忙碌不是誦經禮佛,而是為他的4000多隻流浪動物服務。
“請香要用賣糧食的錢而不能用賣家畜家禽的錢,殺魚要先剖肚而不能先刮鱗,饃頭髮黴了不要扔可以用火烤了吃......
母親的話潛移默化地影響着智祥師父的人生軌道。
1993年底,一次偶然的機緣,智祥法師走上了艱難的流浪動物救助之路,到目前為止,智祥法師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27年之久。
最開始是幾隻,幾十只,幾百只,今年受新冠疫情影響,被遺棄的毛孩子越來越多,加上之前救助的毛孩子,現在的數量達到了驚人的四千多隻。
“
流浪狗必須要管制,但它也是一條生命,我想通過我的努力讓它活下來,想讓他們平靜祥和地過完一生。
”救助過程並不是把毛孩子領走就完事了,有很多毛孩子身上傷痕累累,對人類非常戒備,不許人類靠近,在救助過程中被抓傷撓傷咬傷是稀鬆平常的事情,智祥師父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傷口簡單得消毒包紮後,繼續為毛孩子們驅蟲、打疫苗。即便傷口再深,他也從無怨言,在他看來,這些毛孩子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這又有什麼錯呢。
有人勸師父出家人打打坐,念念經,接受信眾的供養,多舒服。智祥師父回覆他“如果歷代的出家人都想着舒服,那誰還會供養我們?不為蒼生,就只能做蒼蠅。” 為了照顧毛孩子,智祥師父有9套一模一樣的工作服,一天換三套,因為這活實在是太髒了。身着一身工作服開着一輛破卡車的智祥師父,常被誤認為是一個送貨司機。
“
最多的一天,我跟義工們救下了126只狗狗,有些被人打得血肉模糊,牙都掉光了,還有少了一條腿的,最可憐的還有小狗長了惡性腫瘤,拳頭那麼大。
”
毛孩子們越來越多,小小的報恩寺已經容納不下,智祥在義工的幫助下在浦東租借了3個大棚安置流浪狗,可是幾個月過去就狗滿為患,於是又追加了1個大棚,加上工人居住的房子,基地總面積達到了7000多平方米。報恩古寺里居住了200多隻貓和200多隻狗,大棚里約有4500只狗狗。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租在浦東的這四個大棚,光是租金每年就要125萬元。
在狗舍裏流浪狗分為幼犬區和成犬區,還有狗媽媽帶寶寶的需要哺乳的區域;公狗和母狗也會分舍飼養,其中有領養潛質的會優先去做絕育。
雖然志願者已經發展到了200人,也陸續有慈善機構捐助狗糧,但遠遠趕不上基地的消耗速度。4000多張嘴,光是狗糧,每個月需要將超過30噸。他鮮少尋求社會的幫助,也不會動用報恩寺的香火錢,反而都是一些熟知師父為人的佛友一起湊錢,為毛孩子捐贈物資。
缺人手、缺資金,智祥師父為了省錢,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看病、打預防針等都自己做,倘若是義工不小心被抓傷,師父會很自責。
他自嘲道“時間不夠可以向早晨跟晚上借,體力不夠可以跟未來借,人手不夠只能求千手觀音了。”
27年來,智祥師父既目睹了部分人類的殘忍,也感受過温情。
在他跟義工們救助的動物裏,不乏被割斷腳筋的狗狗,他抱着狗狗去寵物店,醫生給出了截肢的治療方案。
有渾身都是刀傷的狗狗,奄奄一息,師父跟義工們也不放棄一線生機,在寵物醫生手術過後,勉強撐了5天,最後在凌晨逝世。
有全身被燙傷的狗狗,好在經過救治,狗狗現在已經能正常活動了。
也見過有無知的救助隊伍,天熱運狗,不採取措施通風透氣,致使全車狗狗死亡。
他對這一切感到痛心又無能為力,很多人勸他放下,但智祥師父認為放下的另一層含義,就是告訴這些毛孩子我太累了,不想救你們了,你們自生自滅吧,智祥師父説自己做不到,我將無我,不負眾生。
好心人也不在少數,去年寺廟收到上海大學畢業生留下的200多條牀墊,一裁三就是600多條貓墊,幫助寺廟的貓貓們度過了寒冬。
智祥師父及義工們為救助來的流浪貓狗尋找領養的工作一直不曾間斷,有外國家庭看到了寺廟的信息,主動尋求收養,在愛心人士的幫助下,數只狗狗乘坐飛機飛到了北美跟歐洲,在全新的家庭開始生活。
為了讓狗狗能順利領養,智祥師父會帶狗狗們去寵物店做造型,畢竟很多人都是顏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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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有非常傷感的時候,來福是智祥師父於2005年5月19日在東陸路1268弄小區救下的一隻貓,陪師父生活了14年半,除了因口炎去醫院撥牙之外,沒有生過病。就在2019年11月21日,來福往生在師父的懷裏,走前用盡最後的全部餘力,伸出左前爪輕撫了一下師父的右腮作為告別。
“
你一生中,好玩的場景是捏你尾巴你咬被子出氣,可惱的場景是你拔拉紫砂杯打碎,可笑的場景是你學人如廁的蹲姿,每天第一個和我打招呼的是你,最後一個和我道晚安的也是你。
”
看上去救不過來的是狗,其實背後是渡不了的人性。
寺廟裏給毛孩子們設置了單獨的老弱病殘孕幼區域,區域裏大概有200只毛孩子,最近卻被人惡意舉報,10月1日前需要搬空,僅憑智祥師父跟義工們實在有些吃力,所以他們也在尋求外界的幫助。
狗和人類的感情在很久遠的年代就已經建立了,在很多人的心中,已經不再把狗狗當作普通的動物來看待,而是當成了最好的朋友,最忠誠的夥伴。對他們你可以選擇不愛,但也請不要傷害!
“大半人生之路已經走完,虛度光陰毫無建樹,餘生已無大計,惟願行點小善。”智祥法師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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