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劉彪 · 主播丨林霖
柏拉圖在《國家篇》中做了這樣的一個假設: 設想有一個地洞,一條長長的道路通向地面,和洞穴等寬的光線可以照進洞底。
一些人從小就住在這個洞裏,他們的脖子和腳都被捆綁着,不能走動,也不能扭過頭來,只能向前看着洞穴的後壁。
在這些囚徒的背後有火把,火光可以把一些物體的影子投射到洞穴的後壁上,囚徒們每天只能看到物體的投影,而無法看到真實的物體,這就是柏拉圖著名的洞穴之喻。
洞穴囚徒們只是樂意去看可見的世界,而不去思考可知的世界,過了兩千多年,這些囚徒依然沒有走出囚禁他們的洞穴,繼續在圖像的牢籠中觀看這個世界。在當前的電子媒介時代,這些囚徒已經演變成在圖像文化的強力誘惑下而無法自拔的觀眾。
內觀己心
圖像文化勃興的理論支撐
在現象學看來,雖然閲讀與觀看都是人接收信息的方式,但二者的區別在於對圖像的觀看是一種在場的接收方式,對語言的接收是一種不在場的接收方式,而在場與不在場的區分就在於身體是否參與。
由於圖像符號作為意指之物,其能指與所指之間具有很高的相似性,通過觀看圖像可以直接獲得物體本身的信息; 而對語言的解讀需要通過“象”這個中介,而語言如何生“象”則需要心靈的參與,然後才能獲得物體本身的信息。這點無論是在古代的名實關係還是言意關係中都得到了證實,名實之間需要“形”來溝通,言意之間則需要“象”來溝通。
所以,和理性冥思( 閲讀) 相比,“觀看”更多的是一種身體習性,直接和人的生理相連,具有更自然的身體適配性。學者趙憲章也認為:“相對語言這一‘理性符號’而言,圖像符號距離身體更近,‘觀看’之可能首先是生理機能使然。”
外察世界
當代的電子囚徒
當今的圖像時代,特別是電視文化的興起以及互聯網的出現,人們對於圖像的觀看愈演愈烈,甚至到了沉迷的地步。
世界進入了所謂的圖像時代,海德格爾甚至宣稱整個世界都已經被把握為圖像,人們足不出户就可以觀看到關於世界的圖像。今天的媒介機構全天候播出各種畫面,媒介為觀眾生產出形形色色的圖像,人們對世界的認識已經演變成對圖像的觀看,圖像成為人們眼中唯一的現實。
例如海灣戰爭,人們對於海灣戰爭的瞭解只限於電視畫面,人們所知道的海灣戰爭都是由一些媒體所提供的畫面,很少有人能親臨戰爭現場。
大眾夜以繼日地的觀看戰爭發生的場面不啻於在觀看一部好萊塢大片,所謂的戰爭場面不過是由持某一政治傾向的攝影師捕捉、剪接和變形的結果,大眾看到已遠非是真實的伊拉克,而是被具有實時轉播功能的媒體所“虛擬化”的紀實敍事作品。
啓迪多元思維
當代,圖像文化發展依然處在高速運行階段,其對人們的誘惑力有增無減,人們亦在這種圖像誘惑的深淵中越陷越深,圖像文化日益演變成一種娛樂文化,其意識形態屬性已被大大削弱,或者説是以更隱晦的方式在運行。
現今,快手、抖音等短視頻軟件大行其道,青少年對於移動設備的依賴性大大提高,圖像輸入在手機的普及下達到巔峯。缺少文字輸入和理性思考,人們的獨立思維能力正在逐漸喪失。
人們對此不僅沒有任何警覺,反而漸漸愛上進而崇拜這些圖像文化,人們就像跳入正在加熱的温水中的青蛙,非常享受當前的一切,殊不知其大限將至,將進入娛樂至死的地步。
正心正舉
撥迷見智
開啓自在之門
上面分析圖像給予人類所帶來的負功能,即對人類其他文化類型的衝擊以及對人本身的精神世界的摧毀。柏拉圖洞穴中的囚徒首先是對其身體的囚禁進而才造成對其心智的破壞,而在電子媒介的囚徒那裏,人們是自願被囚禁在當代圖像文化所構築的洞穴之中。久而久之,當代的囚徒一方面其智力遭到破壞; 另一方面,則隔斷了與現實世界的聯繫。
雖然媒介日益發展,但人們變得更加孤獨,因為媒介對人們的智力和道德進行持續的破壞。對此現象是否有良方可以解救?
這就是當代人所要尋求的解救之道。例如對圖像文化進行批判的理論家如波茲曼給出了自己的處方,就是迴歸印刷文化。
印刷文化的興起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當今的文化成就很大程度上都是印刷文化所帶來的,即使在今天,印刷文化依然是人類文化傳承與發展的重要力量。
而人類對印刷文化的接受方式就是閲讀,經過幾百年的實踐證明,閲讀是人類增長智力水平的一種有效方式,而在圖像文化盛行的今天,閲讀已經變得尤為難能可貴。
如果説迴歸印刷文化是向回看,其實我們也可以向前看,在圖像文化無限膨脹的今天,在人類文化中又出現了聽覺文化的轉向,聽覺文化是在當代圖像文化中孕育出的新的文化形態,並是對圖像文化弊端的糾偏之舉。
如果説圖像文化是大眾傳播的載體,那麼聽覺文化則是人際傳播的載體,對聽覺文化的強調也就是對人類交流行為的強調,其目的也就是讓今天的人們早日走出圖像的牢籠重新迴歸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