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作為十二金釵之首,太虛幻境的警幻仙姑説“風流嫋娜有如黛玉”。寶玉形容黛玉:“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林黛玉的美,不是凡間美人唇紅齒白、膚白勝雪這樣看得見的美,而是美成了一輪耀眼的光暈,美成了一種道:無法用言語描述,只感到攝人心魄的嬌美。
作為一個大家閨秀,黛玉的資質是頂配:世代侯門之家,書香門第之後,容貌傾國傾城,詩才冠絕諸芳,性格俏皮幽默,對感情忠貞不渝,賈寶玉給她的住處題匾——“有鳳來儀”,一隻金碧輝煌的鳳凰,降臨大觀園,這是上天對賈家多大的福報!
但是眾所周知,《紅樓夢》是一部大悲劇,而林黛玉作為十二釵之首,她的結局也逃不了悲慘結局。
所謂悲劇,魯迅在《再論雷峯塔的倒掉》中説道:“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你看。”
換句話説,美好的東西越有價值,毀滅後越悲慘,那麼悲劇效果越震撼。那麼,林黛玉被榮國府毀滅得多徹底,才能讓她淚盡而亡,迴歸太虛幻境後,幡然醒悟,了斷情根?
現代紅學界普遍認為,《紅樓夢》80回後遺失了,再也無緣得見曹翁為寶黛安排的結局,但其實筆者認為,在前80回中,曹翁通過種種線索,早已把寶黛的結局給出來了:絕非是高鶚所續的淚盡而亡,而是更加悲慘。
曹雪芹的寫法其實和蒲松齡很像,表面看是鮮花、美人、盛世豪宴,但當你看透那一刻卻發現,原來竟是讓人不忍猝看的枯骨,和生離死別的慘劇。正如風月寶鑑鏡一樣,正面是嬌媚的鳳姐,背面卻是紅粉骷髏。
而這樣驚心動魄的時刻,曹翁多是從日常閒情中寫起,所謂於無聲處起驚雷。
這天,黛玉和寶玉鬧彆扭,寶玉急急忙忙去上房找黛玉賠不是,路上卻被王熙鳳叫住,讓他幫忙寫個字:
“大紅妝緞四十匹,蟒緞四十匹,上用紗各色一百匹,金項圈四個。”
寶玉道:“這算什麼,又不是賬,又不是禮物……”
王熙鳳讓寶玉寫的這個單子是什麼,最終原文也沒有給出答案。
接着,寶玉給王熙鳳寫完單子,找到黛玉,給她賠不是,恰巧這時馮紫英來叫他喝酒,寶玉撤身出來時,黛玉説道:“阿彌陀佛!趕你回來,我死了也罷了。”
在黛玉這句話旁,脂硯齋側批“何苦來,餘不忍聽。”
其實,寶玉和黛玉鬧矛盾,粗看上去,是兩個兩小無猜的小兒女的童趣日常,但在《紅樓夢》中,越是美好的瞬間,越是藏着巨大的恐怖。
脂硯齋不忍聽黛玉“趕你回來,我死了也罷了”這句小兒戲語的原因,全在寶玉參加的馮紫英的酒席上,認識的一個優伶——蔣玉菡身上。
黛玉臨死前的身份:形同優伶蔣玉菡這個人,第一次出場是和唱曲兒的小廝、錦香院的姬女雲兒一起,作為宴席上的陪襯。
原文介紹蔣玉菡是——“唱小旦的蔣玉菡”。
而關於戲子,在第22回中,也出現過一個唱戲的小旦,賈母非常喜歡,讓賞錢。此時,王熙鳳説道:“這個孩子扮上,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猜不出來的。”
別人都看出來了,卻都笑而不言,只有史湘雲嘴快道:“到像林妹妹的模樣兒。”
林黛玉像唱戲的小旦,而蔣玉菡正是唱小旦的,可知,這蔣玉菡雖是男子,但在此處,他可能是黛玉的一個分身。
如果説這一個證據還算牽強的話,那麼我們再看蔣玉菡的“菡”字,最常用的詞便是“菡萏”,而菡萏是什麼呢,經查,《現代漢語詞典》和《學生詞源》中,都解釋為“荷花的別稱”。
而在怡紅羣芳夜宴上,黛玉抽的花籤,上面畫的正是一枝芙蓉花,而芙蓉花的別稱,也正是荷花。
所以説,這蔣玉菡其實正是林黛玉,不過是80回後的林黛玉。
讓人無比悲傷的是,黛玉在80回後,極可能形如蔣玉菡,在外面的形象已經從一個大家閨秀,變成如蔣玉菡一樣的優伶。
至於説黛玉為何出身那麼好,怎麼會變成優伶?由於篇幅原因,在以後的文章中再做論述,簡單的一點,她是如晴雯一樣,一個冰清玉潔、潔身自好的女孩,被污衊為勾引寶玉的狐狸精。
寶玉和蔣玉菡互換汗巾:黛玉臨死前與寶玉訣別寶玉和蔣玉菡一見面就互生好感,最後寶玉在感動之餘,將自己一個“玉玦扇墜”送給了蔣玉菡。
“玦”(jue),是一種古代的佩玉,常用來贈人以表示決絕,成語“絕人以玦”就是此意。
而寶玉送給蔣玉菡“玉玦”,其實就是與黛玉訣別,而且這是個扇墜,“扇”,在紅樓中多次出現,就是“散了”的意思。此處,寶玉送蔣玉菡玉玦扇墜,正是寶玉和黛玉生死訣別的時刻。
所以接下來,蔣玉菡和寶玉互換汗巾的行為,就很好理解了。蔣玉菡贈送寶玉汗巾時説道:“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
為什麼蔣玉菡只送給寶玉汗巾,只因他便是黛玉。
黛玉是冰清玉潔的女孩,平時多次提醒寶玉“一天大似一天的”,要守規矩。但是此時卻主動和寶玉互換汗巾,是為什麼?其實參照晴雯臨死前和寶玉訣別的舉動就可知。
晴雯死前,被王夫人無端指責勾引寶玉,是“狐狸精”,因此明知自己生命走到盡頭,與寶玉訣別留念想,於是將自己的指甲其根鉸下,又“向被內將貼身穿着的一件舊紅綾襖脱下,連指甲都與寶玉”,又叫“快把你穿的襖兒脱下來我穿。”
晴雯為何如此不顧男女大妨,只因“論理不該如此,只是耽了虛名,我可也是無可如何了。”
蔣玉菡一身事二主:黛玉被逼一身兩賣紅樓中有一個共識叫“晴為黛影”,是説晴雯正是黛玉的一個化身,但其實,黛玉的下場,比晴雯更悲慘。
晴雯雖然最後被王夫人污衊,但她是被攆出大觀園後,就輕輕鬆鬆死了,而黛玉的下場更為難。
黛玉的化身蔣玉菡,他送給寶玉的汗巾時誰給的?蔣玉菡自己介紹説:“這汗巾是茜香國女國王進貢來的……昨日北靜王給我的,今日才上身……”
蔣玉菡的汗巾時北靜王給他的,為何北靜王給他?因為他被送給北靜王了。
北靜王是高於賈府的權貴,蔣玉菡結交了北靜王,等同於黛玉結交了北靜王,那麼黛玉結交北靜王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黛玉被賣給了北靜王。
除此之外,蔣玉菡還在忠順王府唱戲,很得忠順親王的喜愛。
一個忠順王,一個北靜王,都是有權勢的人物,而且北靜王和賈家是盟友,秦可卿葬禮,這北靜王就隆重參加,而忠順王,賈政説素不與賈家來往,這也證明了忠順王和北靜王是對頭。
而蔣玉菡既結交忠順王,又與北靜王有來往,為何?説明黛玉正如蔣玉菡一樣,被一身兩賣。
黛玉被一身兩賣,有沒有可能呢?有,黛玉的另一個化身香菱,在金陵被一身兩賣給馮淵和薛蟠,最後引起了人命官司,這和蔣玉菡的遭遇是一樣的。
黛玉與香菱的下場不同的地方是,香菱最後委身給薛蟠做了妾,而黛玉“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她死了,死也沒有跟隨權貴。
蔣玉菡的歸宿紫檀堡:是黛玉的墳墓寶玉和蔣玉菡結為莫逆之交,互換汗巾,不久就給他招來了麻煩。蔣玉菡從忠順王府跑掉了,忠順王府的長史官上門找寶玉,讓他告訴蔣玉菡的下落。
寶玉先是抵死不認,後來長史官説出寶玉腰間還繫着蔣玉菡的汗巾,寶玉只得説出他的下落:“大人既知他的底細,如何連他置買房舍這樣的大事到不曉得了?聽得説,他如今在東郊離城二十里有個什麼紫檀堡,在那裏置了幾畝田地,幾間房舍……”。
蔣玉菡的紫檀堡是什麼地方?如果説蔣玉菡就是黛玉的話,這紫檀堡其實正是黛玉的墓地。
黛玉在靈河岸邊叫絳珠草,“絳”,意為“紅得發紫”,“紫檀堡”,紫檀木,在古代是有名的做棺材材料。
其實所謂的紫檀堡,就是黛玉的墓地,黛玉死後,當然還是迴歸絳珠草本質,一個墳墓堆,當然最像一個“堡”。黛玉死後有了墓地,當然是置買了房舍。
你看,紫檀堡,多麼富有詩情畫意的名字,竟然是黛玉死後棲親身之所。
黛玉死了,並非“淚盡而死”,而是被逼迫的走投無路,才去了紫檀堡,所以她並非生病而死,而是被逼自盡。
這就難怪,黛玉那句“趕你回來,我死了也罷了”。
再回頭看寶玉替王熙鳳寫的那個不是賬,也不是禮物的單子,那是忠順王爺強娶黛玉送來的聘禮:大紅妝緞,那是嫁衣,蟒紋緞四十匹,那是隻有親王、王爺才能穿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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