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藝術作品中,最富有意義的部分即是技巧以外的個性。”李苦禪窮苦半生,未墜青雲之志,得遇良人,是令他欽佩的師父更是志同道合的知己。齊白石賦予筆墨以聲音,用“無聲勝有聲”來為李苦禪詮釋何為工匠精神。
比起一瞬而逝的玄妙靈感,工匠精神更耗心神也更加難得可貴,齊白石大器晚成,他於窮苦中鍥而不捨,於細節處精益求精,用自己的一生踐行工匠精神。
一、此處無聲勝有聲的工匠精神
李苦禪是我國近代大寫意花鳥畫宗師,中國著名書畫家,曾經為人民大會堂西藏廳製作過巨幅畫作,在我國藝術界地位舉足輕重。李苦禪是我國著名畫家齊白石的第一個弟子,齊白石也是中國藝術界的泰斗,這對師徒之間關於繪畫,有一個有趣的小故事。
有一次,李苦禪十分用心的做了一副《高山激流》,自己十分滿意,便興致勃勃的拿給老師齊白石看,想要聽一下老師的評價。
齊白石認真察看許久,頻頻點頭,忽然察覺什麼不對,於是對李苦禪説,這幅畫的水平十分高,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沒能畫出聲音。如果能畫出激流衝擊岩石聲音的話,這幅畫將更加完美。
善於自己思考的李苦禪沒有當即讓齊白石做出指導,而是自己帶着畫作回家,深入鑽研了十幾天,仍舊思考不出如何才能賦予這幅畫作“聲音”。
於是,他只能再次帶着畫作找到了自己的老師,請老師解答。齊白石拿起畫筆,在河流的對岸分別畫上了兩個漁夫,一人在大聲呼喊,而另外一人則是伸長了脖子在仔細聽。
李苦禪恍然大悟,正是因為激流水聲才導致對岸的人無法聽到聲音,對師父的繪畫技巧更加欽佩,同時也告誡自己對待創作要精益求精,也真正理解了師父時常掛在嘴邊的工匠精神的真正含義。
在齊白石的代表作《蛙聲十里出山泉》一作中,齊白石也是採用了令人驚歎的細節表現手法。當時,老舍請求齊白石為清朝詩詞《次實君溪邊步月韻》中“蛙聲十里出山泉”這一句作畫。
齊白石對待每一幅畫作都十分認真,不願意敷衍了事,他絞盡腦汁想要把詩詞中的“蛙聲”表現在自己的畫作之中。經過幾天的思考,最終從“出山泉”三個字中受到了啓發,完成了這幅傳世著作。
《蛙聲十里出山泉》畫面中並沒有蛙,只有幾隻蝌蚪在溪水的源頭玩耍。觀賞者看到這些“頑劣”的蝌蚪,自然能夠想象到蝌蚪的青蛙媽媽在遠處大聲鳴叫,耳邊彷彿響起了蛙鳴之聲。這樣的細節鑽研能力,正是齊白石深厚藝術造詣的體現,真正做到了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生活中的齊白石平易近人,而一旦談及藝術創作,無論是對自己的藝術還是對他人的藝術,齊白石的要求都十分之高,力求完美。
齊白石評價李苦禪畫美中不足,沒能畫出聲音來,引發弟子對於畫作的深入思考,讓自己的弟子明白工匠精神的重要性,藝術創作就應該在細節處精益求精。
二、齊白石的工匠精神
何謂工匠精神?工匠精神就是鍥而不捨的苦練,對待作品精益求精。齊白石有一枚十分著名的印章,“大匠之門”,是他追求工匠精神的體現,被他視若珍寶,齊白石一生都在追求藝術創作的盡善盡美。
齊白石是大器晚成的代表,他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木匠,卻對於繪畫卻有着十分狂熱的喜愛。青年時期,他每天用廉價燃料徹夜點燈苦練繪畫技藝,為了學習國畫多種流派,他不懼嚴寒酷暑,四處拜師學技。
他直到將近30歲才開始系統的學習繪畫技藝,他沒有因為年齡過大而妄自菲薄,而是苦練幾十年,最終在耄耋之年,功成名就。而在成名之後,齊白石仍舊每天堅持描紅,追求更高的繪畫功力,他對藝術的熱愛一直持續到他離世。
齊白石有一條雷打不動的準則:沒見過的東西不畫。齊白石一生畫過的題材數不勝數,大到磅礴山河,小到花草昆蟲,無一不精通。
齊白石對待筆下的畫作一直追求精益求精,他畫任何東西都要先細細觀摩,推敲細節,方才落筆。他筆下的不同昆蟲的細小尖刺都是採用不同的畫法,這種精益求精的精神令人讚歎不已。
三、李苦禪對工匠精神的繼承
李苦禪也正是因為繼承了齊白石的這種工匠精神,才得以成就斐然。齊白石自李苦禪拜師的那一刻起,對自己的這個弟子就十分滿意,齊白石在李苦禪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李苦禪出身貧困,但是毫不妄自菲薄,從小堅持每天練習繪畫技藝。在藝術學校學習期間,為了日常生計,李苦禪休息的時候都會去拉黃包車賺錢,即便如此困難,他也從來沒有放棄學習繪畫。
齊白石從李苦禪身上看到了藝術家難得可貴的工匠精神,十分喜愛這個弟子,兩人可謂志同道合,亦師亦友。齊白石在瞭解到李苦禪生活貧苦,每天為生活奔波時,直接免收了李苦禪的學費,還經常邀請李苦禪來家裏吃飯。
李苦禪對齊白石尊敬有加,不僅僅是尊敬齊白石的繪畫技藝,還十分欽佩齊白石的為人。齊白石為人淡泊名利,從來不趨炎附勢,這與李苦禪的本性不謀而合。而李苦禪沒有讓師父失望,他這一生都剛正不阿,專心繪畫,十分注重為人修養,並將“先有人格後有畫格”作為自己的座右銘。
抗戰期間,日本人對齊白石的畫作推崇備至,齊白石的畫作在日本人的手中被賣出了高價。在利益的驅使下,國內很多不知名的畫家就開始仿造齊白石的畫,從中中飽私囊。
李苦禪對他們此舉十分氣憤,而作為齊白石的得意弟子,李苦禪完全可以憑藉着名號進行明目張膽的“仿造”,李苦禪卻不屑於受這種嗟來之食。
與齊白石一樣,李苦禪即使在功成名就之後也依舊沒有放苦練繪畫技藝,他這一生留下的畫作不多,但每一幅都是他嘔心瀝血的作品,他用自己的一生踐行了齊白石教授的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自始至終,李苦禪只願意學習齊白石藝術修養和內藴,而不是刻意模仿齊白石的藝術技巧。李苦禪也從來不選師父畫過的題材進行創作,齊白石曾經這樣評價李苦禪:“李苦禪學吾不似吾。”
四、中國藝術需要工匠精神的洗禮
齊白石評價李苦禪畫美中不足,沒能畫出聲音來,這一評價讓李苦禪受益匪淺,自此領悟了工匠精神,並一生堅持向師父齊白石看齊,並最終成為了中國近代繪畫宗師。
不只是繪畫創作,各個藝術領域的大師無不都是浸淫藝術一生,歷經孤獨與寂寞,苦練技藝,於細節處精益求精。真正的藝術大師一定會有工匠精神,粗製濫造,空有架子,毫無內涵的所謂藝術品是經不住專業的審視與時間的打磨的。
工匠精神是無數前人畢生守護的珍寶,卻是現代後人無法理解,也不屑一顧的無用之論。現如今,如齊白石李苦禪師徒的真正醉心藝術的人屈指可數,如今的中國藝術界可謂烏煙瘴氣,腐壞不堪。
以財富換取地位的亂象屢見不鮮,各類沽名釣譽者橫行,毫無底線節操可言,長此以往,中國傳統藝術終將走向衰亡。
中國藝術需要清除蛀蟲,需要工匠精神的洗禮,需要喚醒藏在眾多中國藝術家心底的鍥而不捨,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