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Skullpanda,有限與無限的人生
?兩年前,一個名叫“Skullpanda”的存在橫空出世。
見到它的第一眼,你會被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攫住。它所處的環境黢黑、空洞、無窮無盡,因此擊中人們的是一種廣博的開闊,彷彿它永遠也不可能着陸。它的頭被罩在透明的宇航員頭盔裏,球形雙辮下的臉上表情漠然。它只要眉頭微蹙 ,嘴唇微張,就似乎道盡了千言萬語。
和人們想象的不一樣的是,它的那雙微胖的腿已經登陸過宇宙間的許多星球。它是一個宇宙共生體,在宇宙間自由穿梭,在分裂中尋找自己,扮演不同的角色,體驗不同的人生。
Skullpanda的起源
創造出這個形象的,是設計師熊喵。只要她跟Skullpanda一起出現,就不難看出她與Skullpanda之間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處。她也扎球形辮子,她的嘴唇也微微張開,她冷冷的神情像在睥睨人間。用她自己的話説,Skullpanda的形象上有她“誇張過自己的一些特徵”。
“但它其實並不是我,”熊喵説,“它更大膽、更果斷、更自由,它沒有束縛也沒有糾結。”
Skullpanda的外形和熊喵相像
儘管熊喵覺得,設計師是很簡單的,應該站在作品後面。但“泡泡範兒”仍然借泡泡瑪特Skullpanda密林古堡系列盲盒發售之機,與熊喵聊了聊Skullpanda的創作歷程,與泡泡瑪特的合作體驗,以及她如何詮釋自己目前的“暗黑”風格。
她的一些頭銜和經歷也常被人們提及,譬如“CG作品入選全球頂級幻想藝術家年鑑”、“北齋工作室創始人”、“近五年帶領團隊參與國內外各大遊戲廠商的項目前期概念設定”。在所有的這些背後,熊喵説,她過着極度普通的“正常人”生活。
Skullpanda是另一個我
“Skullpanda”其實是我自己用了很長時間的名字,第一款Skullpanda誕生於2018年。我們是現實生活中的人,會有很多困擾,所以設計Skullpanda之初,我是帶着“這就是另一個我”的心態去實現的,但這並不是説我想成為Skullpanda。它的設計中可能會帶着我在生活中的認知和對一些故事的探究,跟我心靈層面的表達是相輔相成的。
Skullpanda的設定是一個可以在宇宙中自由穿梭的個性女孩。在外觀上,它有宇航員的頭盔,球形的辮子。我希望它能足夠大膽、自我,有機會經歷各式的人生,遇到精彩或坎坷的故事。在每一次經歷後都能夠更瞭解自己,離真實的自己更近一些。而宇宙充滿未知,它永遠在你的視線之外,帶着億萬也計量不了的存在。所以我設定了“宇宙”這個更大的東西來代表未知。
熊喵設計的一款Skullpanda
Skullpanda不知道自己在這無盡的可能裏是特別還是平常,擁有穿梭時間和空間的能力,卻對自我認知很懵懂。她決定親身扮演這些存在,在毫無保留地用力體會和扮演中,與真實相遇。基於這個概念,我為它設計了宇航員頭盔的外觀。而“分裂”和“平衡”一直是我要表達的一個點,所以球形辮子除了是像星球一樣略帶俏皮的特徵之外,它和頭盔一起所呈現的三角形構成,也代表了我追求的某種平衡。
每一款Skullpanda都有一個自己的故事。這些故事來源於方方面面,比方我對過往經歷的思考,對看到的人或事的感悟,對看過的故事的再想象等等。
那Skullpanda密林古堡系列是怎麼誕生的呢?最初是因為我想寫一個小故事。我經常在作品裏探討“不絕對”和“兩面性”,於是先有了“假天使”和“假惡魔”的設計想法。順着這個思路,我就想到:傳説中的怪物們是否也有顛覆故事的另一面?他們説不定才是更弱勢和膽小的存在,有着不同於外表的善良?所以就有了“密林古堡”這個概念。
密林古堡系列的“假天使”和“假惡魔”
我在創作一個作品的時候,會先有一個切入點,然後開始豐富這個故事,給它想各種各樣的角色。比如説隱藏款“血色爵士”,它可能是這個古堡的leader。他為了保護大家,和大家一起隱居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他不屑於對外面的流言進行解釋和爭辯。又比如説“護士”,她類似於中世紀的修女,是科學和神學的擁有者。最後就是這樣一點點地完善了這個故事。
這次跟泡泡瑪特合作,大家是圍繞我為主體展開的。因為這是我們合作的第一個系列,所以其實這中間我們進行了非常多的探討和磨合。
Skullpanda密林古堡系列盲盒公仔
首先非常感謝泡泡瑪特支持我的創作理念。這個創作和製作的流程是很漫長的。從“密林古堡”的概念產生,畫設計稿,泡泡都非常尊重我的設計,各個部門盡力還原我的設計概念。
幾乎每一天,我們都在各個環節進行更改、探討,中途也會不停地調整和改動,大家也都在積極地配合。包裝、色板……那些很小很小的東西,我們都在一起交流、確認,最後進行更新。有些款可能設計的初期和現在大家看到的最終版,細節已經不一樣了。總的來説,跟泡泡瑪特的合作非常愉快。
我的人生像是被藝術餵飽了
我聽到比較多對我作品的評價是“暗黑”、“小眾”,這可能是因為我目前的審美趨向就是偏暗黑和先鋒藝術。風格是流動的,它跟我階段性的認知和想表達的內容有關。我非常贊同畢加索表達過的一個觀念,他説:我從不停留在一個地方,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有風格。畢加索的前半生都在不停地探索風格,後半生才畫出了世人都知道的那幾張作品。這也是我追求的方向,而且我確實還在不停地探索。
我最喜歡的藝術家是埃貢·席勒,他的作品有很強烈的表現力,粗暴、病態、自由,情感的衝擊力和特殊的美感認知並存。我向往這種大膽探索和自我表達。
熊喵設計的玩具
如果讓我來形容我的創作風格,我會説我其實沒有特定的創作風格。風格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大家現在看到的“暗黑”風格,其實是長期以來我在各方面的積累和經歷形成的對美的認知。我也在以往的作品裏面嘗試過清新甜美的風格,我的大娃裏比如yellow lighting,還有不久前的夏日系列,都是偏輕快明朗的設計。
除了埃貢·席勒,我也喜歡很多別的藝術家。你的人生就像是被藝術餵飽了,可是到底是幾個菜餵飽你的,我沒有去思考過。
我從7、8歲的時候就開始畫畫了。小學是美術,高中是美術,大學也是美術,從小就是,畫畫可能是我DNA裏的愛好。我們家沒有人從事藝術行業,甚至從事音樂和相關行業都沒有。小時候上學,我會把課本畫得亂七八糟。有一些畫不能讓爸媽發現,就要擦掉,但有一些故事可能當下自己覺得畫得特別好,特別不捨得擦掉,那本課本只能偷偷藏起來。
創作中的熊喵
當一個愛畫畫的孩子,並不會讓我覺得自己是特別的。我不認為什麼事情是特別的,存在即合理。我認為從事寫作、美術和音樂創作的孩子,都是相對而言對生活比較敏感的。大家都是一樣的人羣,只是用來表達的媒介不一樣。
對生活比較敏感這一點,我認為我從小就是這樣了,這是我性格里面比較原生的東西。一開始學畫畫這件事情,我跟當初一起學畫畫的朋友一樣,就是喜歡這個東西,對這個東西有所感悟。
我經常在作品裏傳達事物的雙面性,也是因為我們看待事物的態度比較包容,或者是比較敏感。我從小就對光影、顏色這種東西,包括很多美術生認為比較基礎的技法,都比較敏感。
畫畫就是我的生活
2009年畢業以後,我做了從事了幾年場景概念設計。那幾年我在網上發了一些習作,有幸被大家認可,所以2015年我做了自己的美術工作室。我主要的創作手段是在photoshop中繪製,也會用到ZBrush這樣的3D軟件。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要把控玩具的質量,我都在廣東的生產方檢驗玩具質量。每一天,基本上我醒來就和生產方的工作人員待在一起,就坐個小板凳,蹲在那兒。有些東西他們做得不好,我就會跟他們探討一下,自己改一改。這樣肯定會辛苦,但我覺得是應該的,設計師就是要對自己的產品負責。
一款Skullpanda正在誕生
大家對設計師有一個刻板印象,覺得我們的工作就是在電腦上畫一個玩具,就結束了。其實沒那麼簡單。方方面面都關乎你的設計,每一個環節你都介入了,才能保證最後的作品能呈現出你想要的樣子。像我做玩具,跟生產方打交道就特別多,所以我們得懂每一種材質的屬性和生產流程。
熊喵正在雕刻手作
當然,沒有人天生就什麼都會,都是在具體的環節裏面發現自己的理解能力不足或者是有缺失,然後去進化那個環節。像我學了3D,就可以直接去修改設計。
在嘗試的過程中,很多東西都報廢了。拿我設計的Skullpanda baby舉例,我們嘗試過幾種材質,但我也希望baby是可動的,具備便攜性,可以讓大家帶出門把玩,降低意外損害發生的概率,最後換成搪膠材質才實現。那麼,我之前嘗試過的很多材質,可能就報廢了。最後生產出來的東西,也就肯定通過了我心目中的標準。
密林古堡系列的“殭屍寶寶”與“護士”
我在生產方那兒待一陣兒,就回成都6、7天。我早些年特別喜歡旅行,去過的城市也算多,在上海也生活了很多年。最終選擇在成都工作和生活,是因為這個城市的包容性比較強,比較適合我。成都的生活節奏慢,生活舒適,也沒有那麼堵,比較像正常生活。
回到成都我就畫畫,對我來説畫畫是一件開心的事情,畫畫就是我的生活。我日常畫畫的地方是在我工作室的一個角落裏,和小夥伴們一起坐着。有時候我也去小房間裏玩,做做手作,生產環節其實也是一種設計。如果去生產方了,我也會隨身帶着ipad,有靈感的時候就記錄下來。
如果不在工作室,我就待在家裏。我的生活非常簡單,很宅,在家裏就看書、看電影、打遊戲、畫畫。就是正常人,極度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