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人民日報】;原標題:【成長的邊城(我與一座城)】
四十年前,臨江還是一個鎮子,只有幾萬人。那時候,我家住在鎮北卧虎山的後台兒村,居高臨下,放眼就可以俯瞰全鎮。
清澈碧綠的鴨綠江,從臨江鎮邊緩緩流過。鎮子裏是一色的青磚鱗瓦平房;幾座稀有的多層小樓,也因建築年代悠久,顯得斑駁古舊;橫三縱五的幾條土路街道,把小鎮切割成棋盤模樣。儘管鎮衞生隊有一輛馬拉的灑水車按時澆水,但風一吹,路面還是免不了塵土飛揚。幾棵百年老樹分別點綴在鎮子的不同角落,默默講述着小城昨天的故事。那時,我曾不止一次地想:什麼時候這些平房能變成一幢幢錯落有致的漂亮樓房,該多好!再有數十輛甚至數百輛各種顏色的小轎車,在馬路上穿梭來去,那就更好了!
如今,我離開臨江已近三十年。想不到,少年時的幻想,一一變成了現實。現在的臨江城區,幾乎所有的平房都變成了樓房;柏油路早已取代了土路,並延伸到城郊的村村屯屯;牛馬車換成了小轎車,何止百輛,上千輛車在街道上穿梭流動;江心島公園、北山公園、沿江綠化帶,成為臨江一道道新的風景。每到晚上,熱鬧的正陽街夜市,人頭攢動,遊客如織,街兩旁五顏六色的樓飾燈,霓虹閃爍,溢光流彩,把小城打扮得一片華美——這種魔幻般的巨大變化,令我有如做夢一般。
這些年,雖説人不在臨江,心卻一刻都沒有離開。
臨江是老區,具有光榮的革命傳統。同時,臨江也是一座資源型邊境城市。早在計劃經濟時期,煤礦、鐵礦、銅礦、鉛鋅礦等國有企業組成了這座小城的工業基礎和城區框架。為了建設新中國,這些國有企業每天都把一車車優質木材、煤炭、礦石運往祖國的四面八方,運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進入上世紀80年代,臨江先是由鎮變成了吉林省白山市的一個區。而後隨着產值和人口的不斷增加,很快又變成了縣。幾年後,又變成了縣級市。這座邊城不斷地成長着,充滿了活力和勃勃生機。
邊城的成長,不僅僅是人們看得見的崛起的高樓、拓寬的街道和如虹的車流,還有人們看不見的理念及追求上的變化。上世紀90年代初,國家開始實施“退耕還林”及“天然林保護工程”。臨江的林業局因此由過去的採伐為主,轉變為以營林撫育為主。森林的第一價值是生態作用,而不是木材利用。這一理念逐漸深入人心,而對林業職工來説,他們也因此迎來了事業的一次轉身。
那時我已離開臨江多年,但因曾在林業局工作,所以心也總是放不下,時時惦記着自己工作過的地方,關心着這座城市的發展,牽掛着生活在這裏的親朋好友。好在,就在臨江尋求轉型發展的關鍵時刻,國家有關扶持政策相繼出台,給這裏送來了強有力的支撐。
記得有一天,在林業局一起工作過的一位老朋友打電話來興奮地告訴我,説他住進市裏的取暖樓了。我聽了十分驚訝,我知道,這些年他一直在林場當防火護林員,收入不高。對他來説,在市裏買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似乎猜出了我在想啥,説:“政府按‘棚户區改造’政策建起了‘安居樓’。凡是符合政策條件的,購房時都享受優惠。”他説話的語氣裏充滿欣喜。我聽了心頭一暖,真為老朋友感到高興。
後來我又得知,不光是林場職工,礦區職工也享受優惠政策。一次跟一位老哥閒聊,他由衷地説:“這輩子做夢都沒敢想,能住上這麼漂亮的樓房!老了,方方面面都有保障,這才叫真有福吶!”如今,這些在生產一線、冰天雪地裏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產業工人,都在這座秀美邊城裏安逸地享受着晚年生活。
前年夏天,陪深圳的一位朋友登長白山。返程時我特意挽留他在臨江住了一宿,翌日陪他在城區轉了轉。朋友喜歡攝影,端個相機到處拍照,一天下來還覺得意猶未盡。離開臨江時他説:“臨江真是一個宜居的好地方。我印象最深的有三點:一是周邊植被保護得好,二是蔬菜瓜果味道純正,三是自來水可以直接喝。難得啊!”聽他真誠地讚美臨江,我心裏真是美滋滋的,藉機跟他“炫耀”道:“你看得很準。這些年臨江發展的理念就是‘人護林,林蓄水,水養人’。不瞞你説,臨江人喝的自來水都是從幾十公里外的深山裏引來的。”朋友聽了,連連點頭。
真想再回臨江居住,與當年一起上學、工作過的老同學、老夥計們,在景色宜人的江心島公園,近觀碧波盪漾的鴨綠江水,遠聞陣陣搗衣聲;再去看一看年輕時我們親手栽下的那些漫山遍嶺長勢旺盛的樹木——在歲月的年輪裏,它們和這座美麗而充滿魅力的邊城一同成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