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的葡萄樹(隨筆)
文/李固國 圖片/李固國
在我老家的院子裏,貼着窗台下的牆根,長出了一棵葡萄樹。
等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將大半個窗户織得嚴嚴實實,那旁逸斜出的枝條和濃翠的葉子,更是昭示着生命的鋭不可當。那一刻,我突發奇想,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裏將是一個綠妝玉砌的走廊,一串串令人垂涎欲滴的葡萄一定會讓人如痴如醉。
帶着希冀,我用電話線,把空間分成幾個倘大的矩形,然後把大矩形分割成若干個小格子,每個矩形都規規矩矩,每個格子都錯落有致,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竟然是自己的傑作。一種慾望在腦子裏流淌,那些乖巧的枝葉,一定爬滿格子,在天造地設的苑囿內,自然而然地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我下次回家,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面對眼前的一幕,我一下子驚得目瞪口呆,繼而是絕望了:葡萄樹枝條瘋長,那些所謂的矩形和格子,一個個扭曲變形;耷拉下來的枝條擋住了去路,攀爬上的枝條和電線糾纏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慄;更多的是橫七豎八、雜亂無章的枝條,如人痙攣一般,沒有了章法。
我饒恕了它,簡單地修剪了一番,帶着破碎的夢,怏怏而去。
一晃一個年頭過去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忽然想到老家的葡萄樹,不由得後怕起來,那不守規矩的傢伙,不會給我添什麼亂子吧。我立即變得坐卧不安,尋了一個機會,殺回了老家。
正如我預料的那樣,此時的葡萄樹更不守規矩,在它自以為是的天地裏恣意妄為,不僅封閉了我進出的路,更是攀爬到院子裏的大半個角落,把我精心種植的牡丹、菊花、石榴、月季糟蹋得一塌糊塗,有的甚至生命都已經奄奄一息了;更有幾枝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把我和鄰家的電線都撕扯地裸漏出來。
我勃然大怒,操起鐵鍁,狠狠地鏟向葡萄樹的根部,讓那些瘋狂的傢伙失去支撐,徹底絕望,最終死去。我的目的達到了,帶着某種絕望和滿足,悻悻而去。
一週以後,我因事還得返家一次,忍不住再一次看看那可憐的的傢伙。那一刻,我驚呆了,被我砍去肢體的葡萄樹,正從它的根部,也就是鏟子的切割處,流出一滴滴的淚水,澀澀的淚水,讓人嗟呀不已。
我仔細看看,葡萄樹根部的土壤上,已經是濕漉漉地一大片。我想,就是從我砍去它軀體的那一刻,它就開始流淚,流了整整一個星期,不知何時才能流完;淚水中,多少抱怨,多少責難,多少委屈,多少詛咒……我也變得茫然起來,心裏一下子生出了些許自責。
葡萄樹的淚水繼續留着,看看那些所謂被我拯救的蒼生,一個個無精打采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念頭也悄然襲來,讓我的心更加茫然。
壹點號李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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