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談 | 一棵大樹的幽香

那一日，在小區裏穿行時，我總覺得空氣裏飄着幽幽花香，左右看看，並沒什麼奪目的鮮花在周圍綻放，心裏的疑惑，隨口説了出來。

晚間，外出歸來的先生突然一臉神氣地告訴我：“我知道你白天説的花香來自何處。我觀察了下，原來是路邊的香樟樹開了花，是這種花散發的香氣呢！”難得他這麼上心。眼見為實，第二天，再出門時，看到一排排香樟樹挺立在路邊，我便有意踮起腳尖，去嗅嗅。果然有小如米粒的一叢叢白花點綴在枝頭，正散發着沁人的芬芳，它們比不上奼紫嫣紅的小花兒，但勝過百花爭豔的春色。

此前已驚訝於香樟樹的蓬勃生機，在萬物蕭條的冬天還能保持着繁茂，猶如一位真正的紳士，身姿挺拔，時刻注重儀表；具備先天優雅的氣質，又養成後天向上的精神。更如一位低調的強者，不隨波逐流，有自己獨特的生活節奏；不偏安一隅，有自己堅定的生命信條，只要有陽光和雨露，便可以頑強地向上生長、再生長。夏日裏綠樹如蓋，在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為人們遮陰擋雨；冬日裏青翠欲滴，在蒼茫中點綴自然的生機，讓人們賞心悦目。香樟樹四季常青，樹冠巨大，生長期很長，是庭院綠化遮陰的理想樹種。在江南一些老宅院裏，往往都有幾株巨大的香樟樹巍然聳立，庇護着百年老院的世代子孫。

除了“樹”的姿態，香樟樹更有“花”的內涵。再細看這些不起眼的白色小花，隱身於濃密的枝葉間，猶如嫺靜的女子，不急不躁、不爭不傲，卻大有“你若盛開，蝴蝶自來”的底氣。突然想起袁枚的詩句“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但凡“美”的事物，總是不怕被埋沒。像我這樣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年復一年地擦身而過，也終有一天會自發地為它駐足。

都説“綠葉配紅花”，彷彿在花兒綻放的時節，葉子永遠只能做陪襯。而香樟樹的花兒淺淺的色、小小的身，在華蓋如球的雄壯裏，它淡然地站在身後。就讓人們去關注更突出的重點，四季常青、枝繁葉茂。而它，只在初夏的陣陣清風吹過時，散發着與生俱來的馨香。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香樟樹和它的花兒成了完美的搭檔——如堅毅的男子和高雅的女子相遇，碰撞出別具一格的生命樂章。在風風雨雨中攜手，在同一片廣闊的天地裏，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價值。在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生長着大量的香樟樹，夏有濃蔭，冬有綠意，人們在不在意，生機和活力一直相伴於左右。於是，嗅一縷花香，思一番人生，時光猶在此中安靜。(艾 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