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惠河畔尋運河遺蹟,這個閘口與曹雪芹頗有淵源

在新一期的《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年-2035年)》中,“大運河文化”再次被提及,大運河包含元代郭守敬引白浮泉水,開闢的通惠河,連接京杭大運河的整個北京漕運和城市供水的水系,它藴含了悠久的歷史。
前段時間,北京的一些人文地理愛好者,以“我愛大北京,我愛大運河”為主題,在通惠河畔,通過徒步的方式,探尋大運河文化。
通惠河畔尋運河遺蹟,這個閘口與曹雪芹頗有淵源

頭閘還有舊物遺存
此次是徒步行走的第一期,路線從東便門到高碑店。其中第一站就是大通閘,大通閘俗稱“頭閘”。
通惠河畔尋運河遺蹟,這個閘口與曹雪芹頗有淵源

隔着一人多高的鐵護欄,向西翹首眺望,不遠處的東便門角樓在秋風中巍然屹立,悠悠通惠河水緩緩東行,彷彿在訴説過往的故事。
通惠河是元代郭守敬主持修建的漕運河道,它源自北京北郊昌平境內,經昆明湖向東南穿過北京城區,東出至通州,入北運河,初時河道水流湍急,後因水源不足,漸漸淤廢。
明宣德七年(1432)改建北京城,元大都時期的通惠河被圈入皇城中,漕船不能駛入城內,於是,“頭閘”這裏便成為通惠河的起點。通惠河出北京城東便門,向東與通州北運河匯流南下杭州。
舊時,在東便門外的河面上,曾有一座明代的三孔石橋。根據記載,橋體為花崗岩條石砌成,拱形橋洞,中孔較大,兩側橋孔較小,橋墩為尖形,以利分水。三個券洞上方均雕刻有精美的獸頭,名“趴蝮”,在橋的東西兩岸,也各有一隻趴蝮。橋上兩側各有26根望柱和25塊護欄板,橋頭有抱鼓石。望柱為方形,雕有蓮瓣平頂方形柱頭,護欄板為實心板,具有典型的明式風格。
因其地理位置特殊,橋西為內城護城河,橋東開始為通惠河。因此,該橋被命名為“大通橋”,取其互通之意。這道水閘因而得名“大通閘”。據《日下舊聞考》記載:“正統三年(1438)五月,造大通橋閘成。”水閘位置就在當年的東便門外,即如今北京市高級法院東邊南側的通惠河上,當年與橋同時建造的還有運送漕糧的大通閘碼頭。
根據老照片可以得知,當年東便門外水域寬闊,駁船穿梭,異常繁忙。有詩句形容曾經的通惠河:“宛宛漕渠天上來,金堤玉壘聖人開。仙槎合傍銀河挽,粟米如山繞鳳台。”
那麼,大通閘哪兒去了呢?
大通閘於1956年就被拆掉了。不過,如今在大通橋故址,東護城河出口處的暗河橋樑上,還能看到兩孔石橋,橋頭上鑲嵌三顆分水獸頭,有人猜測為當年原件。其斑駁陸離的身影,雖然缺乏新鮮感,卻難得保存完整,不由感嘆:橋已逝,獸猶存。
其實,大通橋碼頭不只是漕運糧食的貨運碼頭,它還是京城重要的客運碼頭,南來北往的旅人很多在大通橋碼頭下船入城,或是乘船南下。當年很多名人曾在大通橋碼頭留下包含惜別之情的送別詩句,如明代户部侍郎鍾芳、清末詩人俞陛雲,還有譚嗣同,在他們的詩句和往來通信中都留下了在大通橋碼頭惜別的文字。
再有就是曹雪芹在小説《紅樓夢》中曾提到,當年幼小的林黛玉從揚州辭父進京,走的水路就是京杭大運河。我們打趣地説,林黛玉或許就是在大通橋碼頭上岸,步入京城開啓“新生活”的。
慶豐閘變身慶豐公園
因鐵欄杆阻攔,我們無法“親近”通惠河水,只好沿通惠河北路一路向東。不遠處看見一處街心花園,一座“萬流朝宗”的牌樓赫然屹立。“萬流朝宗”牌樓的意義,也好理解,所謂“萬流”,顧名思義,千萬條河流,引申一下可以理解為泱泱華夏;所謂“宗”,則是主流、根的意思,其意思就是華夏都歸於此。據瞭解,這牌樓所在的位置大致就在大通橋碼頭故地附近,而在碼頭故地矗立這座新牌樓,也顯示出歷史上大通橋在通惠河上不同尋常的地位。
牌樓西側有一段古道和馬槽,古道由大塊條石鋪就,由於長年磨礪,條石磨去了稜角。而馬槽的槽身,雕刻有精美的花紋,從外觀看應是經年舊物,當年漕糧從大通橋碼頭上岸,在大通橋頭自然建有中轉糧庫,再通過駁船運至朝陽門,或者由騾馬等牲畜拉大車運到京城各處的糧倉。古道和馬槽見證了大通橋碼頭繁忙的歷史。
繼續向東,在通惠河南岸,就是通惠河慶豐公園。慶豐公園是因通惠河上的慶豐閘而得名。
慶豐閘位於通惠河大通閘以東兩公里的地方。這座閘就是俗稱的“二閘”。慶豐閘始建於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初建時原名“籍東閘”,為上下兩座木閘,1330年改木結構為石結構,並更名為慶豐閘。
如今的慶豐公園依水而建,十月份我們去時,水中碧波盪漾,岸上綠樹成蔭,景色秀美,空氣清新,是周邊居民的“後花園”。一路沿河而行,看到不少來此鍛鍊的居民,此情此景,十分愜意。不過,同行的夥伴卻説了這樣一句:“早些年這裏可不是這樣。那時候我們在東郊上班,路過通惠河都躲着走。”
原來,清朝末期,由於漕運的廢棄,通惠河疏於治理,漸漸成為排水溝。後來隨着周邊人口的增加,再加上一度洪澇頻發,這一帶污染嚴重。上世紀80年代起,政府積極採取措施治理工業廢水,加大污染源防治力度,污水處理能力逐步提升。2017年,相關部門對通惠河展開全線清淤,拓寬河道,修建河堤,曾經的“臭水河”華麗變身為一泓碧水。
離我們不遠處,有一棵大槐樹,人們爭相拍照。走近了才知道,這就是著名的“文槐憶舊”。相傳,這株古槐有500多年的樹齡,而且它還和大作家曹雪芹有着不少的淵源:曹雪芹曾多次乘舟往來於北京城和通州張家灣之間,每次途經慶豐閘時,常在一株古槐樹下閒坐,與同行的友人茗茶賦詩,伴着和煦微風,思緒源源不斷,寫下了許多不朽詩篇,於是,後人便稱這株古槐為“文槐”。
通惠河畔尋運河遺蹟,這個閘口與曹雪芹頗有淵源

為了應景兒,這裏還擺放着五個漢白玉石雕刻的大酒罈,一張石桌以及四條石凳等物件,將人們傳説中的人文景觀再次重現。
不過,經專家鑑定,這株古槐的樹齡其實只有160多年,肯定不是當年曹公休憩品詩的古槐,但根據多個版本的資料記載,曹雪芹的確經常來往此碼頭閒坐,這裏也曾有過一棵老槐樹,只不過隨着歷史的變遷,那棵老槐的命運如何,已無從考證。
再往東不遠處,還有一株百年古絲棉木,這古絲棉木又叫明開夜合。樹葉娟秀細緻,姿態幽麗,是北京地區少見的珍稀樹種。絲棉木花期在夏天,開花時間非常的短,時間只會持續一到兩天,而且往往都是在清晨開放,晚上閉合,因此有“明開夜合”這樣的美名。
在慶豐公園,有一座漢白玉的橋橫跨通惠河上,橋北邊有一塊黑色大理石,上寫“慶豐閘遺址”五字,四隻石制水獸卧伏在水邊。據介紹,為保護文物,原鎮水獸石雕易地保存,此處是仿照原鎮水獸重塑。
通惠河是京杭大運河首段,慶豐閘又是通惠河上的重要通航船閘,歷史上,這段河面船艫相接。再加上該閘地處近郊,碧波清流,風光秀麗,明清以來皆為市民遊憩勝地,素有“燕京秦淮河”之美譽。歲月流逝,原閘廢棄,只有不多的遺蹟留存。如今的慶豐閘附近,恢復了“遊憩勝地”的功能,也是一樁快事。
慶豐閘南面還有一座復建的御碑亭,位於現在的黃木莊。明清時,這裏叫皇木場。永樂皇帝朱棣營建紫禁城時,曾派人到四川、兩湖、兩廣等地採辦大量上好木料,這些木材輾轉運輸,沿大運河運送到這裏存放,因此得名皇木場。當時紫禁城建完後,還特意在此留存了一根長六丈有餘的巨大金絲楠木。清代乾隆時到此處遊玩,見到金絲楠木,賦詩一首,名曰《神木謠》,並建碑立亭,刻詩於碑上。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御碑以及御碑亭均遭毀壞。如今,御碑亭復建,而當年的“神木”所剩無幾。
平津閘上閘保存完好
離開慶豐閘,前方就是此次探訪的終點——千年古村高碑店。元代時,這裏是著名的漕運碼頭,一度也是皇家糧物的集散場,經濟繁榮,盛況空前。
通惠河畔尋運河遺蹟,這個閘口與曹雪芹頗有淵源

清末至民國時期,鐵路、公路興起,漕運逐漸衰落。新中國成立後,這裏建成了高碑店水庫,2006年,又在水庫周圍設立了漕運碼頭遺址公園。如今,在公園裏有一座新橋,通體白色,如同碧波上的一彎新月,名曰同心橋。新橋建成於2018年,連接通惠河南北兩岸,也為通惠河新增一道亮麗的風景。在同心橋前面,就有一處重要的運河遺蹟:高碑店閘,它又稱“平津閘”。
平津閘位於高碑店村北口橋西,當地居民俗稱為“老閘口”。平津閘建於至元二十八年(1291),竣工於至元二十九年(1292)。這裏最早叫郊亭閘,元延祐年間改建石閘,更名平津閘。明宣德、正統年間都曾重修此閘,以利漕運。元、明、清三代都曾在該閘設官吏管轄,有定額編夫船户。
元代時,原河閘為木製,年久易朽爛,後改用石閘。據瞭解,平津閘有上、下兩閘,現今平津閘只留有上閘,保存完好,而且閘槽、絞關石模樣依舊。這裏是通惠河古代漕運的一個有力憑證,也是京杭大運河北京段唯一的元代漕運遺存,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
平津閘有上下兩閘相距七里,而且上閘與慶豐閘距離十五里,只要打開上閘,慶豐閘連閘底都能露出,可見平津上閘對這一段十五里長水道的重要性。平津閘上下兩閘關閉,上、下閘之間七里長的河面就會有穩定的水流,此時商船頻繁往來於河面上。
如今,在平津閘上閘南北兩側,分別復建着龍王廟和將軍廟。龍王廟內有一塊古石碑,碑額正面題有“龍王廟記”,碑身題有“通惠河龍王祠記”,落款為“嘉靖辛酉歲孟夏”,碑額背面題有“萬古流芳”。
明代時,高碑店村建有通惠河龍王廟(祠),建於明嘉靖辛酉年(1561),明清時,這座龍王廟是專供朝廷和漕司官吏祭祀龍王的廟祠。上世紀六十年代,龍王廟被毀,只剩下那座嘉靖年間的“龍王廟記”古碑。2011年,高碑店村在原址復建龍王廟,同時復建了清代時的將軍廟,恢復了昔日這一帶“一閘兩廟”的景觀。
(原標題:通惠河畔,運河遺蹟)
來源:北京晚報
作者:楊曉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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