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胡海濤展示在全國第十一屆殘疾人運動會暨第八屆特奧會的獲獎證書。受訪者供圖
中新網成都3月10日電 題：無聲世界裏的追風少年們 在冰雪上奏出自己的樂章
作者：韓金雨
3月10日，在四川成都尖峯旱雪滑雪場的初級滑雪道上，15名穿戴好裝備的孩子依次從頂端滑下，減速轉彎、深蹲加速、平行剎車……所有動作行雲流水。“轉彎再靈巧一點，注意掌握重心。”一旁的滑雪教練曹建一邊用筆在白色寫字板上寫下這句話，一邊用手勢比劃着。
如果不是這樣的細節，你可能不會發現這羣孩子的不同。這是由成都市新都區特殊教育學校的學生組成的滑雪隊，也是四川省首支聽障滑雪隊，包括9名聽障學生，6名培智學生。
曹建用白色寫字板為隊員們講解技術要領。王磊 攝
無聲世界的訓練
需要付出更多汗水
幾年前，在中國即將舉辦冬奧會、冬殘奧會的背景下，成都市新都區殘聯萌生了組建一支殘疾人滑雪隊的想法。2018年11月，四川省第一支聽障滑雪隊正式成立。
在擔任這支滑雪隊主教練之前，曹建已經教了近20年滑雪，但面對這羣孩子時，曹建第一次感覺到了教學困難。
“主要還是交流上的困難，只能通過不停地示範，讓他們明白。”曹建表示，在平時的訓練中，他會隨身攜帶一塊白色寫字板，給孩子們傳達技術要領。“之前寫壞了兩塊寫字板，這是第三塊了。”曹建感慨道。
曹建為隊員們講解技術要領。王磊 攝
一般的滑雪訓練，教練會在學員滑雪過程中糾正他的錯誤動作，然而對於這羣孩子來説，卻需要比其他人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學習。“因為他這個動作出去了之後，如果做錯了，你在後面叫他，他聽不到，只能滑下來再進行講解。”曹建説。
他也想過用手語去表達，但是眾多的滑雪專業術語還是讓曹建犯難。“因為有些手語是表達不出來，只能靠指導員不停地示範動作，一次一次從滑道滑下再爬坡上來，孩子們也必須付出比正常孩子更多的時間和努力，才能將動作完成標準。”
為了讓孩子們有充足的訓練，曹建按照專業化運動隊的標準，把日常訓練和集中訓練結合。孩子們在上課和訓練間轉換，每週一、三、五下午課後是日常訓練時間，集中訓練一般安排在節假日或寒暑假。
訓練中的滑雪隊員。王磊 攝
為了與孩子們形成默契，曹建會反覆用同一個肢體語言去表達他的意思，直到學生理解為止。“我下載了兩個手語APP，平時也會練習一些手語。”曹建説，隨着時間推移，他與孩子們之間也形成了一種獨有的默契，一個不規範的手勢或者一個口型，他們就知道自己的意思。
看着一個個從雪場頂端飛馳而下的孩子，曹建默默在白板上寫下四個字——“你的願望”。他腳下這塊看似普通的旱雪滑雪場，曾先後吸引過谷愛凌、蘇翊鳴等在此訓練而聞名，而今，這塊場地又“孕育”着新的夢想。
訓練中的胡海濤。王磊 攝
無聲世界的夢想
下滑時就像風一樣
“衝下來的時候感覺像風一樣。”
或許是速度的快感讓胡海濤感受到風在耳邊吹過的“聲音”，只要一提到滑雪，他臉上就會抑制不住地興奮。
今年15歲的胡海濤在1歲時被確診為聽力障礙，從此生活在無聲的世界中。
2018年10月，新都區特殊教育學校依據學生的身體協調性、溝通理解能力，選出了10名聽障學生參加滑雪訓練，胡海濤正在其中。哪知道第一次接觸滑雪的他便展現了驚人的天賦。
“這孩子非常自律，感悟力強，然後爆發力也很好。”曹建説，最開始學習的時候，孩子們都比較恐懼快速滑落的加速度，會不自覺地減慢滑雪速度，但胡海濤就不怕，他很有速度感，不會恐懼從坡頂滑下的加速度。
胡海濤在訓練。王磊 攝
訓練了不到3個月，胡海濤就在全國第十屆殘疾人運動會暨第七屆特奧會迷你滑雪比賽上獲得男子聽力組100米決賽的銅牌，填補了成都市殘疾人運動員無人蔘加冬季項目及零獎牌的空白，實現了歷史性突破。
談到那次比賽，胡海濤説他本有機會在500米項目上得第一名，因為不熟悉比賽規則，他在還未到達終點線時便停了下來。當他發現教練和隊友們還在招手加油，他才反應過來，於是又打起精神一鼓作氣到終點，最終取得第四名。
經過兩年時間的努力訓練，胡海濤參加了去年在西安舉辦的全國第十一屆殘疾人運動會，在迷你滑雪項目上摘奪兩塊銀牌。
“我喜歡谷愛凌，她好棒！”望着不遠處的大跳台，胡海濤的眼裏閃着光。
訓練中的楊昌榕。王磊 攝
無聲世界的孩子
滑雪讓他們更加勇敢
在滑雪隊裏，有位年齡最小的女孩，是11歲的楊昌榕。她胖嘟嘟的臉上時刻掛着笑，用曹建的話來説，她就是團隊裏的“開心果”。
“我第一次學滑雪就不怕，覺得很開心。”在滑雪場上，小巧的楊昌榕就像一隻靈動的小鳥，穿梭在雪場中，就算摔倒了，她也會立刻爬起來。
“她的領悟能力很強。”這是曹建的評價。“剛給她訓練兩個月，她就參加了成都市青少年滑雪錦標賽，並在10歲組的比賽中取得了第二名。”曹建説。
在曹建看來，滑雪這項運動本身就是一項勇敢的運動，孩子們在學習的過程中，不僅僅是為了獲得成績、拿到獎牌，更重要的是收穫了勇敢，樹立了信心。
訓練中的滑雪隊員。王磊 攝
勇敢、自信、堅持，一些改變正在孩子們身上逐漸顯現。
第一次獲獎後，胡海濤帶了一大包零食到學校，大方地跟老師、同學們分享。他開始主動網上搜索、學習關於滑雪的知識，以後還想嘗試單板滑雪。
訓練中的滑雪隊員。王磊 攝
在一次課堂上，楊昌榕勇敢地走上講台，分享自己的夢想。“我喜歡滑雪，想像奧運冠軍一樣去比賽。”
對於未來，曹建表示，他希望滑雪隊的隊員們能參加更多的比賽，也能變得更加樂觀、自信、開朗。
訓練中的滑雪隊員。王磊 攝
雖然，他們聽不到雪板與雪地之間的摩擦聲，也聽不到賽道外觀眾的歡呼吶喊，但他們努力在這片冰雪的世界裏，奏出自己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