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靈 編輯|燕子 圖片|網絡
走不進你的生活
從車站返回家裏,已是繁星滿天,沈君梅見安然去而復返,淡淡地問:
“怎麼這時候又回來了?沒買到車票嗎?”
安然看了看母親,放下手裏的拉箱,回以淡淡的笑,反問:
“怎麼?媽,你希望我趕快走啊?”
“不是,安然,”沈君梅一時竟不知怎麼回答,她接過安然手裏的揹包,放在桌子上,説:
“其實,我也希望你多住幾天。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才玩了幾天説走就要走?這畢竟是你從小長大就居住的地方啊!”
““從小長大就居住的地方?”安然內心似乎有隱隱的痛——明明是生養自己家,卻只是從小居住的地方!她稍稍猶豫一下,脱下外套放在牀上,“嗯”了一聲,平靜地説:“走到車站,沒買票,毓峯説他明天過來接我,讓我晚一天再走。明天……我去城裏接他。”
“哦,”沈君梅淡淡地應了一聲,想了想,説:“那也好,兩個人一起,好。早點睡吧。”
母女之間的談話僅此而已,從沈君梅的言談中,聽不出母親對女兒及女婿的熱情和關心,也聽不出與女兒分別的不捨,彷彿一切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沒什麼可驚異或者欣喜的。安然想,大概母親只是希望肖毓峯來了和她一起走,再沒有其他的意思。
第二天早晨,沈君梅還沒起牀。安然就早早地起了牀,她打算給母親做一頓可口的早餐。昨晚不知何時下了一場秋雨,地上濕漉漉的,滿院都是落葉,黃的,灰色的,暗綠的,濕漉漉的,一片片貼在地上,像極了蝴蝶的翅膀,只是有些是殘缺不全的。殘缺——是的,生活中本來就是很多不完整,何況是落葉呢?比如她和蘇傑的初戀,如果蘇傑不去西雅圖,如果沒有蘇傑的父親,他們是不是能走到一起?如果走到一起,蘇傑也能像肖毓峯一樣給她一個每天都充滿温馨、幸福氣息的家呢?也許,人和人本來就不能比較……
安然細碎地想着不止一次想過的往事,走到院子裏,想打掃一下落葉。
鄰居翠蘭端了一碗白生生的豆腐走進院子。安然笑着叫了一聲:“翠蘭嫂,你這麼早就把豆腐買回來了?”
翠蘭也笑了,問:“安然妹妹,你昨天沒走?”
安然又笑了笑,説:“不是的,翠蘭嫂,是……他説今天要來接我一起走,所以我昨天沒走。
”“他?”翠蘭一愣,立即反應過來,笑着説:“安然妹妹,你這雖然嫁得遠,但是嫁得幸福,不像我,你長勝哥嫌我沒出息,天天跟我吵架,沒有一天安寧的……”
安然不知道該説什麼,只好説:“也不是啊,翠蘭嫂,兩個人在一起要互相理解和包容……”
沈君梅也起了牀,看到翠蘭,打了聲招呼,説:“翠蘭,屋裏坐吧!”
翠蘭把豆腐連碗放在沈君梅手上,説:“嬸子,我把豆腐買多了,也吃不完,剛好安然沒走,你們炒了吃吧。”
沈君梅也沒多説什麼,接過豆腐,讓安然倒在廚房桌子上的盤子裏,轉身問翠蘭:“翠蘭,昨晚又和長勝吵架了?”
翠蘭低了頭,伸手撫了一下額前的頭髮,低聲説:“可不是,嬸子,昨晚他出去喝酒,回來就和我吵架。嬸子,我看安然妹妹還是幸福……”
沈君梅看了看安然,沒説什麼。
安然把碗還給翠蘭,滿臉微笑,説:“翠蘭嫂子,謝謝你啊!”
翠蘭看着安然一臉的微笑,低聲説了一句:“安然妹妹,我真羨慕你……”
安然的臉有些紅了,轉了話題説:“翠蘭嫂,我早晨就炒豆腐,你也過來啊!”
翠蘭接了碗,説:“不了,安然妹妹,我還要給你長勝哥做飯,就不過來了。”
望着翠蘭離去的背影,竟然顯得那麼孤單。安然想:兩個人經常吵吵鬧鬧,會幸福嗎?如果八年前她沒有和蘇傑在一起,也沒有遇到肖毓峯,她是不是也和翠蘭一樣,不管喜不喜歡,找個人嫁了,然後過一種自己並不想要的生活?或者……
一陣悦耳的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了安然的思緒,她打開電話,是肖毓峯打來的:“丫頭,起牀了嗎?我上午九點半到縣城火車站。”
“早起來了。”聽到肖毓峯的聲音,安然的心裏暖暖的,“我等一下坐車去火車站接你。”
“注意安全。”肖毓峯在電話裏關切地囑咐。
掛了電話,心裏的暖意久久無法退去。安然對沈君梅説她要去火車站接肖毓峯,所以做好飯她就不吃了,要去趕車。沈君梅也沒多説什麼,只問接了肖毓峯是一起走還是回來。安然説要回來玩兩天再走。沈君梅沒説什麼,進了屋裏。
安然給沈君梅做好了早飯,自己沒顧得上吃,就一個人到鎮上坐了班車趕到縣城火車站。早晨的空氣有些涼,火車站也很很冷清,看不到幾個人影。時間還早,安然快步走進並不算太大的候車室大廳,想找個找個位置坐下等候下一趟火車,電話突然響起來,安然看了看電話,竟是蘇傑打來的,她想了想,按下了接聽鍵,蘇傑在電話裏問:“安然,昨晚……為什麼要回家?你可以留下來……”
“蘇傑,”安然猛地打斷了蘇傑的話,有些激動地説,“你以為我們還是八年前嗎?蘇傑!”
電話裏一陣沉默。
安然想:自己説得是不是太直截了?她為什麼要激動呢?她並不是想抱怨什麼,怎麼突然像個怨婦一樣?即使是八年前,她也沒有要求蘇傑什麼呀!她渴望愛情,但如果她和蘇傑的愛得不到家庭的承認,她也不會死纏爛打抓住不放——她做不到!也許,這也正是蘇傑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安然……”蘇傑在電話裏受挫地叫了一聲,語氣很是低落。
安然緩了緩情緒,低聲説:“蘇傑,對不起,我不是責怪你什麼,只是……你的要求我做不到,昨晚我如果留下來,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電話裏又是一陣沉默。
安然朝外面望了望,火車站出站口除了兩名車站執勤警站在出口處執勤,再沒有其他人。
“蘇傑,”安然想了想,轉了話題,“你在老家嗎?什麼時候去西雅圖?”
“我二十天後去西雅圖,”蘇傑説,“這次回國主要是陪我媽媽。從我離婚後,我媽媽狀態一直不太好,我也沒時間回國。”
“離婚?”安然驚異得手機差點從手裏掉下來,她用手捂住了電話,“蘇傑,你……離婚了?”
“是的,”蘇傑一字一頓地説,“我離婚兩年了。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安然的大腦彷彿一瞬間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是該安慰蘇傑,還是該問個究竟,但瞬間之後,她突然覺得她不該問蘇傑為什麼離婚。
“安然,”蘇傑又叫了一聲,慢慢説:“我前妻是瀋陽的,是我爸爸戰友的女兒,比我早一年到西雅圖,她學的是人體解剖學。我到西雅圖三年裏的一段時間,她一直在幫助我。後來,我們結婚了——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家長的安排。我們婚後的生活並沒有交合點,我們一直各做各的事業,她也知道我的心裏有個人,直到有一天,我喝醉了,一遍一遍地叫你的名字,我們開始了冷戰……後來,就離婚了。安然,我後來才知道,我們一直生活在家長的安排裏,我實現了我的夢想,卻失去了你……”
安然靜靜地聽着,不知何時,臉頰有淚流下,如秋雨般細細的,涼涼的——蘇傑的婚姻與她有關,而她,卻走不進他的生活,這就是有緣無分嗎?安然的心裏有些許酸澀,但很快,她就恢復了平靜。她走出候車室大廳,抬頭看了看候車室前面的大鐘,已近九點鐘,她彷彿聽到了火車一聲長鳴。
“蘇傑,”安然低聲叫了一聲,“對不起!你應該從幻想中走出來,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而我……”
安然沒有再説下去,掛斷了電話,那句話,即使今天説出來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我走不進你的生活!是的,她走不進他的生活,八年前不會,今天更不會。
當電話又一次響起的時候,安然看也沒看,按了掛斷鍵,直接撥通了另一串號碼:“峯,我在出站口等你,你走出站就能看到我。”
“好的,丫頭,等着我一起吃飯!”
肖毓峯的話永遠是一道暖流,安然感受着這道暖流流進心底,流過全身,她有些不捨地掛了電話,又一次看了看大鐘,快步朝出站口走去。
因為這是一個小縣城火車站,下車的人並不多,接站的人也不多,稀稀落落的幾個人,肖毓峯第一個出站,一眼就看見了安然,她就那麼孤零零地站着,顯得那麼單薄,肖毓峯心頭一震,激動地迎上去,一把抱住了安然,心疼地説:
“傻丫頭,來這麼早!”
“我不是怕趕不上班車嘛!”
兩人就那麼擁抱着,引來了周圍人羨慕的目光。好一會兒,肖毓峯才鬆開手,説:“等我這麼久,餓了吧?走,找個地方吃飯去!”
“先生,”安然叫了一聲,撒嬌説,“這可是我的地盤,要吃飯,也得我找地方吧?”
肖毓峯笑了,説:“對,對,對!在這裏我家丫頭是地主,肯定丫頭説了算!”
安然趁機説:“這還差不多!走,這一回我可要好好宰一頓老闆!”
“進了丫頭的地盤,當然任憑丫頭髮落!”肖毓峯一臉疼愛地看着安然,“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看你怎麼宰。”
安然看看肖毓峯,不禁想起了和肖毓峯熱戀的時光,那時她在嶺南,和肖毓峯相識了一年,她決定嫁給他,他擔心她的安危第三次去嶺南,也是最後一次去,也是這樣説的:“丫頭,我已經是你的人了,聽候丫頭髮落!”她是在蘇傑離開家鄉四年之後——也是在她受到蘇傑父親無數次打擊和傷害之後遇到了肖毓峯,也又一次抓住了愛情。她和肖毓峯的愛情一波三折,最後終於和肖毓峯走到了一起,每天感受着肖毓峯愛的呵護,她才感到真正遇到了對的人。每次想到這些,她的心裏都不禁升起暖暖的感覺,想想有些人,雖然愛得入心入扉,無論怎樣,都走不進他的生活,這就是天註定的緣分嗎?
安然突然有個想法:既然無法走進他的生活,為什麼不在恰當的時候做個了斷呢?比如現在……
作者簡介:幸福驛站,原名王靈,女,一個熱愛文字、酷愛寫詩的70後,現居陝西漢中。詩觀:擁抱詩歌行走,每一個靈魂都會閃爍出高貴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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