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南方草長鶯飛,我揹包在路上,一路朝西向北,去見一位在教科書上古詩詞裏愛慕已久的朋友,去見這位在歷史長河地理環境上大家都不陌生的朋友,他叫“隴”。
蘭州 / 吃碗拉麪再出發
飛機到中川機場落地,我們第一次留給這座城市的記憶,只有一晚借宿和一碗拉麪。“ 黃河水奔騰不絕,牛肉麪日夜飄香”,大概是對蘭州最好的註解。
無數旅人的河西之行從這裏出發,他們留給這座城市的時間不多,卻還是深深記住這座城市。“有酒有肉有 蘭州 ”是當地人骨子裏的信仰,一瓶 黃河 啤酒,一包 蘭州 香煙,隨時能聽一段故事。而我僅與7元一碗的牛肉麪結緣於此,或不僅如此。
張掖 / 張中國之臂腋
張掖 位於 河西走廊 中部,公元前121年由漢武帝派霍去病西征,戰敗匈奴後始設 張掖 郡,取“斷匈奴之臂,張 中國 之腋(掖)”得名。當時的“ 中國 ”為中原的意思。漢武帝把西域形容為匈奴的胳膊,把它折斷,將中原的胳膊舒展開來。
這是我本次旅行的第二站,只為七彩丹霞而來。
湛藍的天穹下,上帝的調色盤失手跌落於此。
平時40分鐘大巴車程對我來説很頭暈很枯燥,一定要閉目養神才好。但從汽車站到七彩丹霞這一路,我完全感覺不到有40分鐘,可能是對前方地貌的無限期待,也可能是窗外那天高地遠的黃土風光。
很快,所有人紛紛下車,不管迎面而來的風沙,也不管強烈的 日照 有多刺眼,完全顧不上温差帶給身體的難適應,拿着身份證衝到檢票口,在滴的一聲後,一頭扎進滿江紅的彩色丘陵。
這裏陰晴雨雪,日出夕陽,山稜上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黛青、暗褐、鵝黃、橘紅等顏色,看似隨性的搭配,確實大自然讓人驚豔的鬼斧神工。
待雙眼飽覽豐富的色調後,就可以帶着相機開啓無盡的想象力,將自己融入這氣勢磅礴的風景裏,把人景合一,全部收入鏡頭和心裏。
七彩丹霞留給我的,不僅是震撼,還有浪漫。
景區一共開放4個觀景台,從不同的角度可以領略全景和特寫,我們乘坐觀光車去到不同的觀景台,路上遇見年過花甲的文伯夫婦。
文伯負責背三腳架扛長焦鏡頭,阿姨負責揹包。我輕輕按下快門留下他們的背影,此時已記不清他們的容貌,但這浪漫的背影將永遠定格。
分道之前,文伯幫我們拍了合照。
我們説了謝謝,沒説再見。
離開景區的時候,我們錯過了最後一班去市區的大巴。此時遇到一位自己租車來的 南京 姐姐,是她解救我們,把我們搭回了市區。
她是真的酷酷又灑脱,熟練地邊開車邊吃零食,還給了我們好吃的巧克力。她趁着清明三天假期,一個人説走就走,早上的她還在 南京 ,飛到 青海 後租車到 甘肅 ,下午已到丹霞。我們在車裏聊了很多,有關於她想出國深造的迷茫和糾結,也有關於她的婚姻和家庭。
我們本是這輩子完全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此時卻同在一輛車裏彼此信任,談笑風生。僅有一面之緣卻刻骨銘心。我説旅行,可真有意思!
嘉峪關 / 天下第一雄關
嘉峪關 是古代 絲綢之路 的交通要塞,北連 黑山 懸臂長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長城最西端的關口,歷史上曾被稱為河西咽喉。
與 北京 的包磚長城相比,戈壁灘上的長城擁有更加質樸滄桑的外觀。萬里長城,從這裏開始。
僅剩一抷黃色夯土的第一墩,很多到訪者大呼失望。而我卻偏愛這裏的荒蕪,勝過其他地方的荒蕪。天地將我擁在懷裏,強大接納我這個大地的孩子。
墩堡遙遙相互望,長城道道連 關山 。
自此,河西無艱險,長風千里順,通途一線連。
懸臂長城的北面是高聳入雲的 黑山 ,南面是白雪皚皚的 祁連山 ,45度山坡上的城牆陡峭直長,垂若懸臂,登頂後可以看到斷斷續續的城牆指向關城的方向。
踩着戈壁灘,一路故事一路歌。
終於見到英雄遲暮的邊關。
戈壁、雪山、城樓、高牆,再加上頭頂陪着我們的那朵孤獨的雲,從光華門走到柔遠門,這一路真的適合吟詩作畫,尖叫長嘯,美不勝收。
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霍去病率軍攻伐匈奴,唐玄奘西天取經, 意大利 人馬可波羅入中原,當下匆匆路過又渺小的旅人,都在這裏留下足跡。
敦,大也 / 煌,盛也
“世界上歷史悠久、地域廣闊、自成體系、影響深遠的文化體系只有四個: 中國 、 印度 、 希臘 、伊斯蘭,再沒有第五個;而這四個文化體系匯流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 中國 的 敦煌 和 新疆 地區,再沒有第二個。”——季羨林
四個半小時的夜車,從凌晨四點到早晨八點,火車緩緩駛入 酒泉 地區,從天黑到日出,小雨到放晴。
被一場春雨洗過的大漠,清新也傾心。
敦煌 處於 河西走廊 最西端,是古代中原通往西域乃至 歐洲 的唯一 通道 。南枕 祁連 ,襟帶西域, 青海 為池,鳴沙為環,黨和為帶,前陽關而後 玉門 ,控伊西而制漠北,是古代 絲綢之路 的咽喉要地。
莫高窟 / 舉世莫能高
來 河西走廊 沒有人會錯過莫高窟。
壁畫世無雙,形顏映紫光。
懸宮居國粹,舞女踏雲祥。
聆聽琵琶曲,祈求社稷昌。
琳琅看不盡,瑰寶五洲楊。
換取門票後的第一件事,是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觀看景區注意守則。對於世界文化遺產,我們每個人有義務有責任去保護。
荒蕪的沙海中曾響起長達10個世紀的叮咚鑿刻聲,世界上最神奇的大畫廊莫高窟在此築成。這是黃沙中的另一種綠洲,有關信仰、藝術的精神綠洲。
在景區解説員帶領下,我們排隊分成30人一小組進窟參觀。為了保護佛像壁畫,窟內不得拍照錄像。即使只能參觀8個洞窟,卻有8次驚喜和感動。
當窟門打開,光線穿透黑暗,光柱裏跳動着塵埃,沉寂已久的歷史彷彿被喚醒。藻井上的飛天,坡頂的千佛,温柔的 菩薩 雕像,兩壁的經變圖...我們安靜地聽着解説員講解,此時的歎為觀止卻在心底吶喊。(此處沒有窟內照片,建議親眼目睹)
在三毛的《夜半逾城》中記錄了她與莫高窟 菩薩 的奇緣,她伏在巨大的雕像前與 菩薩 對話,直到她看到 菩薩 臉上出現一道強光,她以為是洞頂開了天窗。而當年和她相識於此的一位臨摹壁畫的小夥子偉文,如今已年過中旬。
一生一定要來一次莫高窟的心願絕對值得去實現,大唐盛景會在黑暗神秘的洞窟裏等你。
我沒有在這裏看到發光的 菩薩 ,
卻在這裏看到發光的枯樹。
鳴沙山 / 大漠孤煙直
當我到達鳴沙山時,我便感覺我離撒哈拉不遠了。
沙漠很美,超乎我腦海裏所有對沙漠認知的形容詞,她的遼闊,讓我感覺自己就像一粒沙。所有沙子匯成的線條輪廓,優雅性感極了。
沙漠很苦,我興致勃勃的河西旅程,在這最後一站感冒了。鼻炎真的經不起温差和風沙的考驗,乾燥讓我用光了一大包濕紙巾來擦鼻涕,以緩解鼻子被紙巾擦得疼痛泛紅。我用力擠着一瓶快用完的身體乳,還是阻止不了皮膚乾燥得發癢。那是我第一次很想念南方的回南天。
我好像描述沙漠的苦比沙漠的美還多。但我還是很愛的。美從來就是簡單無需過多修飾,也從來不是輕而易舉。
今天我們依然無法想象,張騫是如何在強大的信念支撐下橫穿大漠,翻越帕米爾高原去到大月氏的。
我聽過荒蕪變成熱鬧
聽過塵埃掩埋城堡
聽過天空拒絕飛鳥
沒聽過你
我包容六月清泉結冰
包容暮老的生命
包容世界的遲疑
沒能包容你
想要更好更圓的月亮
想要未知的瘋狂
想要聲色的張揚
想要你
在沙漠腳下的客棧住了好幾天,沒有倉促的行程,一日午後進沙漠徒步,一日騎駱駝。徒步與騎駱駝在沙漠中行走都不容易,腳印陷進沙子用力才能往前邁,在駱駝高高的背上也被晃得有點暈。
由於身體原因,沒有去西線 玉門 關。更多時間留給了當地慢時光。
闖進一片杏花林。
看一場杏花戲韻演出。
兩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唱歌。
感受大漠撲面而來的荒涼。
“這裏是大西北 ,有飛沙走石的大漠戈壁,也有草長鶯飛的花海碧湖,大山大水,氣概無窮。這裏是 絲綢之路 ,有英雄遲暮的邊關古城,也有飛天蹁躚的佛教石窟,千載興亡, 江山 爾爾”——《孤獨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