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劉良俊
老城是縣老爺的城。
縣老爺端坐的縣衙,毗鄰十字兒。十字兒,小時候我一直聽成“石子兒”。實際上,從十字兒延伸出去的東西南北四條大街的路面,也確實是石子兒鋪築而成。多少人踩踏過的路面,光亮無比。
有文廟、城隍廟相伴,有牧馬河為城池,有城門、關卡護佑,還有東西南北四條大街容納百姓營生,縣老爺穩坐縣衙。
老城是權貴們的城。
能在四門三關內置辦房產,在城內立足、安身的,大都有些來頭:察院街,是官至江西巡撫,後升任兩江總督未能赴任的李大人的“街”,羅家、劉家、馬家、穆家……多少混得有些眉目的,都在城內有或大或小一院房。
土木、磚木結構的,或者連片成院,或者另闢蹊徑、偏居一隅的四合院、天井院、土屋,與朝南開的衙門,構成了老城的全部。
歷經兵災、匪患、水患,坍塌、修葺,修葺、坍塌……老屋,終究敵不過歲月侵蝕,像風燭殘年的老嫗,佝僂着身軀,顫巍巍地俯伏於高大的鋼筋混凝土森林的現代建築腳下。
已經無法再整體、全面的照看她們了。抓取一角,放大了,就這樣與先祖凝視,那裏,依稀還能聽見老城的血脈在流淌……
沒有一顆鐵釘,就這樣把木頭和木頭咬合在一起。她們親密相擁,渾然一體。
人説木石前盟,你偏要磚石有約。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抓緊我,我們不離不棄!
那一次,我不經意間跑進小巷,有雨落下。我跑到了這裏,有門樓避雨。未曾想,隔着門板,也站着欲要雨歇後出門的你!
你在房脊上站立了多少年,看清了人世幾多風雲變幻。告訴我,你腳下的,還能抓得牢靠?
瓦當,屋脊上,是誰刻上這祥瑞的花、葉的紋飾?老屋裏,因你們的庇佑,又有多少祥瑞的故事發生?
是要等木頭開出花嗎?
這是街對面鐵匠鋪裏那個外鄉師傅為我量身定製的門環。任憑鏽跡斑斑,不忍拔除。
不知道什麼是高大氣派,守護好主人居所,是馬頭牆畢生職責。
“堂構維新”,老城已很少見到這樣清晰可辨的鑲進室內木板牆的牌匾了。
河裏撈來的鵝卵石鋪築的進屋通道、院落裏,走過祖輩幾代人,留下了孩子們多少美好的回憶啊!
拍攝時間:2018年10月30日;
拍攝地點:南大街火神廟巷、小南街、武昌館。
來自:西鄉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