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玉富
常憶山澗瑪瑙紅,凌霜傲雪立鳳中。一到深秋,在家鄉濟南市鋼城區羅漢峪村老家的南山、西山和雙山的山山茆茆上,一蒲藤一蒲藤帶刺的植物佈滿山野,它的葉子像棗樹,卻又長着許多扎人的刺,跟棗樹一樣開着白色的小米花,果實並有青變紅、變紫,人們稱它為酸棗。
它們像一株株荊棘棵,細枝細條,低低矮矮,總也長不高。比起松樹、槐樹,單薄得近乎可憐,卻從不嫌棄土地的貧瘠,就是長在石縫裏也很有筋骨和活力,呼啦啦爬滿了山崖和山坡。在木本植物界裏,他發芽最晚,但卻落葉又最早。發芽時間往往已經到了農曆的四月份;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咋暖還寒的春日,各種花草樹木吮吸春天的雨露,在清新的空氣裏伸展着含羞的懶腰,爭先恐後地吐芳納瑞。酸棗樹卻長得格外小心,靜悄悄慢吞吞地抽芽吐綠,經過春雨的滋潤後才懶洋洋地開出米粒狀的小花瓣,淺黃的顏色讓人瞧不上眼。它温柔的性格,不與桃樹、杏樹、梨樹爭寵,卻以自己的方式生長,不急不躁,淡定從容,它們在貧瘠的石縫裏,一片片一叢叢地長滿枝條,細細密密地織成一張大網,它熱愛土地的激情,讓人引發出許多人生的幻想和展望。
從發芽到盛開小米粒棗花再到青澀的軟核,再到半邊紅潤,直至紅透要經過半年的時間。個大潤園的酸棗往往是核大肉薄,看到此酸棗摘一顆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雖算口感不是很好,卻是山裏人最廉價和解饞的水果。在那個水果和物質匱乏的年代,酸棗就成了山裏孩子味蕾需求的摯愛,物缺為稀,有時候大人們上坡時摘回一些。孩子們樂顛顛地迎上去,伸開小手接過來,裝進口袋裏。上學的時候帶上一些,一下課就吃上幾粒。有時候經不住酸棗的誘惑,在上課偷吃一把,嘎嘣嘎嘣的聲響被老師聽到後,被全部沒收了,就心疼地咧着小嘴直哭。那時候因為文化娛樂生活單調睏乏,學生放學後無所事事,大一些的小孩子就會三五成羣地爬到山坡上發坡花(燒荒)或摘酸棗消磨時間,那時候的酸棗也個大豐滿,看到一棵像瑪瑙似的酸棗,早已忘記了爬山的疲勞,蹲在酸棗樹旁,一邊摘酸棗吃,一邊小憩。忙亂中被酸棗的刺針扎到了,一生氣就會找一根枯枝木棍擊打酸棗樹身,把酸棗打落在下再去一顆顆撿拾,儘管那個時候肚子裏沒有一點油花花,但仍然勁頭十足,樂此不疲,有時候摘多了,也不免摘上兩口袋回家給娘嚐嚐。在那個食不果腹的歲月,儘管酸棗甜裏透着酸,但孩子們仍然吃出的是滿嘴裏的香甜。老百姓有句古話叫做“窮則思變”,在那個割資本主義尾巴的年代,酸棗也成為農人們賺錢的來源,男老力生產隊裏掙工分,家庭婦女因在家閒着無事做,便挎上柳條框或提籃到山上摘酸棗,換回的零花錢,不是給孩子們買書包,就是買塊布料給他們做新衣服。在孩子們童年的記憶裏,野酸棗是抹不掉的快樂和喜悦。在那個計劃經濟物質睏乏的年代,農人們也會急中生智,有的人家把大自然饋贈的酸棗摘回家的酸棗加工成酸棗罐頭,或釀成酸棗酒。有的把酸棗的皮搓掉,賣到藥材公司賺取零花錢,大概在我7-8歲的時候,記得鄰家李大嬸曾把酸棗核用鐵鍋炒熟後,用蒜臼搗碎後,用水服下後,可以治療盜汗。據《神農本草經》記載野酸棗“安五臟,輕身延年”,有養肝、寧心、安神、斂汗之功效。新鮮的野酸棗個個透着紅亮,展露着屢屢幽思和深情。在淄博工作時,一個博山池上的女同事從老家拿來一些酸棗,放到辦公室裏和同事分享,不曾想,他們一看到酸棗就感應的直搖頭,連忙朝我擺手示意吃不了這一口,倒牙。也難怪,野酸棗深居深山溝壑,陰多陽少,久居鬧市的人怎知它的秉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理念,我是信的。要不人們為何感嘆水土不服呢?記得在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為了不在家搗蛋添亂,娘就讓我跟着在一個天井居住的大嬸家大姐到村西的雙山子山上去打酸棗,因為對打酸棗沒有經驗,為了急於求成,採用木棍敲打掠奪式的採摘,被打下的酸棗全部都掉進腐爛的草叢裏和亂石槜裏,大姐看到後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知道豬八戒的老奶奶是怎麼死的嗎?”我們大姐羞得滿臉通紅。想辦法不在讓大姐羞辱我;也許是急中生智和自尊心的驅使,我把戴在頭上的斗笠摘下反倒在酸棗樹下,用左手把酸棗樹掰彎,用右手拿一根小木棍敲打酸棗樹,酸棗葉子和酸棗被敲打的唰唰啦啦的掉進漏斗式的帽子裏,大姐看着我的特殊採摘法,笑的前仰後合,直誇我是個小人精,直到今天,説起當年摘酸棗是往事,大姐説,就知道你長大後不簡單。
清除酸棗皮也是個技術活,首先把採摘回家的酸棗,用簸箕把酸棗葉子簸掉,再把酸棗倒進一個大生鐵盆裏,倒上水,讓水漫過酸棗,在生鐵大盆裏發酵上三四天,酸棗皮由紅變黑,這個時候的酸棗皮用手一捻就掉,用笊籬撈到水桶裏挑到村南的小河裏清洗,讓漂浮的酸棗皮隨河水飄走,沉澱下的酸棗核再用笊籬撈出,回家曬到窗台或磨盤上曬乾,用牙一咬,聽到:“嘎嘣”一聲脆,就可以收起到藥材公司去賣了,那時候,一斤酸棗核能賣1.5毛錢,一個秋季下來,也能攢夠一個學期的書錢和本子鉛筆錢。
流失的是歲月,增長的是年齡。隨着國家對生態的保護和修復; 現如今 家鄉的三面環山變成了 金山銀山 ,各種時令水果豐富着農人們的味蕾,野酸棗被整日忙碌的人們冷淡 ,再也沒有人到山上採摘酸棗了 ,偶爾對酸棗的惠顧,也只是十一節黃金週到農家樂品味農家飯的遊客作為調換口味的補充 。 今年的立冬時節 ,借雙休日 之際, 到村西的卧虎山上拾 松球 ,看到一簇簇的酸棗都長成了雞蛋粗的小樹。目睹此景,記憶的 膠片 拉回了童年的時光,酸棗的味道暈染了整個身心, 口水垂涎 。童年的美好時光, 如影隨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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