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裏漫溯

編者按:董偉偉老師的散文,生活氣息濃厚,哲理性強,文思泉湧而縝密,敬請關注品讀。

在時光裏漫溯

住在公園附近有很多優勢,隨時都可以去園子裏走走。那晚夜色濃郁,走進熟悉的園子裏,四處的花香瀰漫在空氣中,時近時遠,似有似無。憑着一副心情,可以判斷花的味道是苦澀還是香甜。

一株美人梅正開得嬌豔,是我喜歡的那種味道,但我好像沒有感覺,我看它一眼,表情木訥地走過,忘記對它微笑。流動的風如絲般滑過,落在哪兒,哪兒都會有風吻過的痕跡。而暴露在空氣裏身體某些部位,沒有沾上一絲質感物,我麻木了,情感上,肌膚上。

天空再次披上夜行衣,罩在了小城之上。我一個人,認認真真地進黑夜中,想起了一首歌,大腦被這輕鬆的旋律擊中,竟然感覺有些快樂了。再冷的春天也是春天。

園子是熱鬧的,幾盞燈掛在夜空下閃着微弱的光,更有喜愛之物與我呼應,園子不大,蜿蜒崎嶇,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俱全,很有那種皇家大花園韻味。對於這座園子談不上有多喜歡,走進裏面,也或許只是一種消遣。一進園中,花光柳影,鳥語溪聲,很有感染力。

我的外甥每次來我家,總是喜歡來園子走走。他説園子裏有一種氣場,適合他。這個住在離大海不遠的13歲少年,竟然熱衷於走在曲徑通幽的園子裏流連忘返,還時常生出讓我瞠目結舌的想法和做法。也許正是這種園林無俗情的變化,讓這個少年可以在不同的空間裏,得以新的領悟和新的啓發。我都不知道現在的孩子,他們的大腦裏儲存多少時空以外的奇思妙想。

我彷彿走了很久才混入稀稀落落散步的人羣中。

突然,有奇怪的聲音“哇啊哇”叫個不停,從弱到強,那聲音似乎來自河對岸灌木叢裏,誰家的小奶狗走丟了?對於小動物的叫聲我是很敏感的,我喜歡小動物,尤其是狗狗,每每見到有狗狗從我身邊走過,總能生出一種想親近它的感覺。我喜歡和它們親近,它們好像能看懂我。在小動物面前稍微咋呼一聲,它們就俯首帖耳,彷彿這樣才顯示出我存在的至關重要了。可我很少去咋呼它們,除非對我十分地不友好亂叫。而公園裏這種聲音,還在“哇啊哇”叫着,刺激我的神經,我的呆目活起來,心跳也加速,我屏着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聽着聽着聲音便飄在了空中。我停下腳步,在夜色中尋找,那聲音忽近忽遠,忽高忽低,藉着樓羣裏散射的亮光,看見有三、五隻飛翔的鳥兒閃着翅膀,鳴叫着盤旋來回,它們的聲音有些嘶啞,斷斷續續。

在時光裏漫溯

聳立在四周的高樓,越壘越高,一直杵到看不到的高度。燈光穿透窗口,在清晰度不高的黑夜裏閃爍,每一扇亮着的窗口,都藏着一個小小世界。鳥兒們打着旋,飛在樓羣的夾縫裏,長一聲短一聲地呼喚,我從來沒有聽到如此淒涼的叫喊。哦,它們是落單的大雁,在黑夜裏尋找同伴呢。密集的樓羣,阻礙它們舒展的翅膀,明亮的燈光影響了它們的視線,它們失去辨別的方向,迷失在萬家燈火的人世間。

想起白天,我上班的途中,一種聲音從車子後面傳來,彼此起伏,高亢而有力量,伴隨着聲音還有一股俯衝力忽閃着到我前方。雁隊!是遷徙回來的大雁。龐大的隊伍在領頭雁的帶領下,有序地隨着氣流變換着隊形,它們鳴叫着飛向北方。很快,在我的視線裏模糊了,消失了,但雁鳴餘音還時時傳來。看到遠去的雁羣,我的眼睛濕潤了。

大雁是最忠貞的鳥兒,雁夫妻中若是有一隻死去,另一隻一定是獨自終老。古人寄予美好的企願於大雁,就是因為大雁對愛情忠貞不二。杜甫的《孤雁》有這樣一句:孤雁不飲啄,飛鳴聲念羣。誰憐一片影,相失萬重雲。一隻離羣的孤雁,不想飲水,不肯進食,只是低飛哀鳴,思念追尋它的同伴。雁羣消失在雲海之間,誰來憐惜這天際孤雁。夜晚遇到的幾隻落單的大雁能否追上雁羣呢,倘若追不上,它們也會抑鬱而亡嗎。

下雨了,這應該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春雨吧,它綿裏藏針,温柔而有力,潤物則無聲。

在微微的細雨中,我圍着人工湖一圈一圈地走着,計步器已經顯示出1萬5千步,相當於10公里多的路程。10公里的路程對我來説不算什麼,若是用10公里的路程來想明白一件事那該多好。

前些日子好友告訴我,她老公生病了,她正陪着她老公在海邊散步呢,她説這麼多年來都各自忙於工作,離海這麼近,一起到海邊看大海都是奢侈的,如今什麼都不重要了,陪着他好好走走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是啊,有些事我們明白得太晚了,幸福就會遲到了。我説不出是為自己心酸還是替他們感到高興。萬家燈火的人世間,各家有各家的苦辣酸甜,有多少窗口就有多少故事發生。在時間的過往中,我們不可能停留在某一刻。我沒有那麼多追求和奢望,只希望風吹過池塘,在另一邊催生了花朵和萬物。

人生的長度,並非是生命的長短,而是人生道路的長短。我們無法預測在人生這條路上會遇到什麼,在不斷地相遇和錯過中,終是會明白,身邊的人只能陪你走過或近或遠的一程路。珍惜擁有和陪伴,也不枉在人世間相遇一場。

在時光裏漫溯,紅顏也終將變白髮,美的事物自然令人賞心悦目,但又是轉瞬即逝。李白這首《落日憶山中》的前闕於今天甚是應景:“雨後煙景綠,晴天散餘霞。東風隨春歸,發我枝上花。”雨後的原野一片翠綠,煙景渺茫,晴空裏餘霞像一幅幅綺錦 。東風跟隨春姑娘回來了,催開了我家的鮮花。你看,這注解多好啊,這場雨後該是另一番景象了,春天是美好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在時光裏漫溯

董偉偉,女,現就職於東港區委黨校。山東散文學會會員、日照作協理事、日照市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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