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人民網】;
當前,社會風險出現了複雜化、多元化及動態化等新特點。不僅網絡內容生態趨於複雜,國際間因疫情、貿易以及各類突發事件形成的風險議題也層出不窮。風險治理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也引發從政府、學界、再到業界與民間的廣泛關注。新形勢下的風險治理迫切需要大數據等智慧手段的戰略支撐,而社交媒體中的大數據呈現了用户的關係性與社會性,對於網絡空間與現實情境下的風險監測、預警、應對與評估全流程具有重要價值。發揮社交大數據在我國風險治理中的潛在優勢,對於強化風險防範與應對意義深遠。
當今社會,社交媒體已經成為用户內容獲取與危機風險傳播的主要渠道。根據艾瑞諮詢發佈的《2019年中國移動社交行業研究報告》,我國移動社交媒體用户規模預計2020年將達到8.2億。社交媒體的傳播生態越來越呈現出全民化、移動化、社交化的特點,由此在日常情境中產生的社交大數據,為基於多維度、多羣體、多因素的大規模數據分析提供了可能,進而為網絡內容生態的風險治理提供了有效支持。對這些非結構化數據進行合理利用,有助於及時發現潛藏在網絡空間中的風險,並藉助技術手段有針對性地採取化解之策。
一方面,社交大數據為打擊非法言論、優化網絡空間內容生態治理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撐。社交媒體常常成為網絡謠言、黃暴信息、虛假新聞等滋生與傳播的温牀,嚴重危害了網絡言論環境。依靠傳統的屏蔽、關鍵詞過濾、用户舉報等措施,往往收效有限,且易產生反作用。而應用人工智能、語義分析、文本挖掘等技術,對社交平台不良信息進行監測、分類和追蹤,可以更大限度發揮社交大數據的治理價值。譬如通過廣泛採集社交平台數據,幫助辨明網絡謠言的傳播路徑,從而及時阻斷謠言傳播,增強闢謠效果。
國外一些機構已經推出許多應用於信息內容治理的技術與產品,例如,海外社交平台推特在2017年已經開始將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到網絡垃圾信息的應對工作中,實現對色情暴力圖片的篩選,以及對恐怖主義言論與相關網絡組織行為進行監控分析。路透社近年研發的新聞追蹤器AI News Tracer,能夠追查最終來源,並辨明新聞真實性。我國在加強算法治理技術建設上也取得一定進展,但在甄別社交平台高風險用户和行為方面仍有待進步。
另一方面,社交媒體往往是輿情風險高發地,乃至網絡意識形態博弈的關鍵陣地。社交媒體彙集了用户對與自身密切相關的事件所表達的觀點和意見,藴含着豐富而真實的民情民意。利用社交大數據做好輿情研判,將有助於制定輿論引導策略、化解輿情高危風險。另外,社交機器人的大量使用,也讓網絡意識形態之爭走向風險前沿,抵禦自動化的操縱宣傳成為維護網絡安全的必行任務。牛津大學互聯網研究院在一項關於計算宣傳的研究中,挖掘了有關中國政治的150萬條微博評論以及110萬條推特評論,結果發現微博上幾乎沒有機器人的跡象,而推特上則有大量發表反華言論的機器人被使用。而在今年,清華大學的研究者同樣運用大數據挖掘與分析方法,發現了推特上與中國相關的推文中有超過1/5疑似由社交機器人用户發佈。這些藉助社交大數據才得以發現的潛在風險,為相關部門執行網絡治理與對外傳播工作敲響了警鐘。
在社會風險治理場景中運用社交大數據
社會風險不僅存在於網絡空間。面對公共衞生事件、自然災害、社會行動等實際風險,社交大數據在更廣泛的社會治理場景中同樣具有應用價值,可以在風險辨識與預警、風險分析與評估以及智能決策等風險治理全流程發揮積極作用。
廣州大學南方災害治理研究中心主任周利敏認為,相較於傳統治理侷限,大數據治理具有實時性、準確性、全面性、可視化等優勢。而與社會調查或其他大數據來源相比,社交媒體作為一種“非正式溝通”的方式,在緊急狀態下往往是用户優先使用的信息渠道,在某些情境下甚至會引發用户主動上傳數據,這使得社交大數據在風險狀態下具有突出的即時性、接近性、互動性與個性化,具體可以在以下三個基本環節助力風險治理。
其一,社交大數據能夠幫助提早發現社會問題或自然災害端倪,及時進行風險預警。現代風險治理區別於傳統的被動應對模式,更多強調主動預防。利用社交媒體大數據進行風險監測,進行信息排查和預警,可以實現早發現,併為早防治、早化解打下基礎。治理主體調用各地用户上傳至平台的文本,對目標主題的數據走向進行智能分析,從而揭示風險趨勢。例如,美國西北大學的Kathy Lee團隊對推特數據進行深度文本與時空分析,建立了實時的疾病監測系統。該系統不僅可以用於對季節性流行病如流感的暴發進行早期預警,還可以監測不同類型的癌症病患者分佈特徵等。
其二,社交大數據依靠自下而上的巨量數據收集、處理與精確分析,篩選整合出有價值的信息實現智能決策,便於管理者從全局角度做出科學判斷。當風險應對已經因種種現實幹擾因素面臨困境,社交大數據有可能是一個突破口,結合地理大數據、空天大數據等幫助有關部門決策部署。比如在極端自然環境、交通阻塞等情境下,利用災民上傳的社交媒體數據,可以將受災地區、人羣等信息傳至指揮與決策部門,進而提高現場救災效率。再比如在疫情早期,一些患者選擇利用微博超話進行醫療求助。有團隊嘗試測算發佈者住址與最近醫院的距離,瞭解醫療資源的區域緊張程度。這些數據實際上可用於後續援助資源的投入與調配。此外,結合社交大數據反饋的輿情信息,有針對性地開展風險溝通與輿情應急處置工作,例如,考量何時公佈、以何種方式公佈、需要回應哪些關切等細節,提升災情信息的公開性與透明性,進而助力災害風險溝通和輿情壓力疏解。
其三,社交大數據在災後重建、風險評估與反饋改進環節同樣大有可為。利用社交大數據監測災後社會情感與網絡心態,建立相應指標體系與評價模型,可以對災區人羣心理狀況進行評估與疏導。另外,依託信息聚合系統平台,將社交大數據納入到相應災害或社會風險的反思總結過程,以民間數據的視角審視防災救災的長處與不足,為今後風險治理工作提供寶貴經驗。
社交大數據風險治理的現狀與建議
社交大數據能夠支持風險研判與預警,提供風險治理建議,並提升風險治理效率。我國社會的數字化廣度與深度在大數據治理中具有天然優勢,在社交數據採集與利用方面具有一定技術基礎,但也存在配套政策法規未跟上、風險應對機構專業化有限、治理主體單一且缺乏溝通、風險治理機制不健全等不足。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中,社交媒體成為風險預警與放大發酵的關鍵場所。還有網絡調查顯示,“朋友圈”和微信羣等社交媒體是國人獲取和傳播疫情信息的主要渠道。可以説,社交媒體介入公共衞生事件等重大風險、發掘大數據在風險治理中的巨大潛在優勢,將成為一大趨勢。
針對未來變化,首先要強化技術治理能力,組織相應機構與人才隊伍化解風險。繼續提升技術手段向智能化、網絡化發展,借力新基建推動社交大數據風險治理的共通性基礎技術,包括5G技術、物聯網、人工智能、雲計算、網絡安全技術等,從而構建全新的社會風險治理體系。有研究認為,我國的社交媒體監測目前仍側重於“防”和“堵”,但在預防風險方面還顯不足。未來應學習國外先進數據治理經驗,深化算法治理與人工干預的有機結合,加強專業人才的培養與專門機構的運作支持。
其次,整合政府跨部門協同治理,實現有限數據共享。我國利用社交大數據仍處在探索階段,政府內部缺乏有效溝通與協調,風險數據庫相對分散。為此應推動治理主體的跨部門整合,打破數據壁壘。另外,社交大數據只是大規模數據治理中的一個部分,應尋求不同類型大數據之間的有效對接,提高風險治理的科學性與準確性。
再次,完善數據安全與隱私保護政策,保障社交大數據合法可靠。社交媒體數據是個人屬性信息的組合,在用於公共治理時應釐清私密性與公共性的邊界。政府應加快完善數據保護政策,在收集並使用社交信息時兼顧民眾隱私與風險治理有效性的平衡,避免數據濫用。
最後,探索多元主體參與的風險協同治理。社交大數據的產生與維護涉及到用户、平台企業、政府等多個主體,我國據此應進一步發揮互聯網企業、網民等在大數據風險治理中的作用,激發平台維護網絡生態的自覺意識,調動網民參與的積極性與監督責任,在網絡空間乃至其他風險場景實現共享共治的良性互動。(作者:人民網新媒體智庫研究員 張力、見習助理研究員 郭雨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