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由軟組織構成,因此,死亡後數分鐘內就因為自溶(或者説自體消化)而開始分解。自溶通常從大腦和肝臟開始。隨後是腐敗,這是一個將組織變成氣體、液體和鹽的分子過程。
科學家曾在某些潮濕、缺氧的環境中罕見地發現了彷彿“醃漬”過的古人大腦,比如2,600年前的黑斯林頓人的大腦,但考古記錄中的史前人類大腦寥寥無幾。
因此,科學家缺乏完好的尼安德特人和早期智人大腦以供研究。但一支富有創新精神的團隊利用計算神經解剖學方法,重建了這樣的大腦,並且首次製作了3D模型。這項研究發表於《科學報告》雜誌。
“我們重建了顱骨化石內的一個大腦,這在該領域是一個全新的嘗試。”共同作者、慶應義塾大學機械工程系的荻原直道(Naomichi Ogihara)説。
荻原直道和另兩名作者佐藤則宏(Norihiro Sadato)、赤澤健(Takeru Akazawa)以及同事們一道,利用四個尼安德特人和四個早期智人顱骨化石的虛擬鑄件,重建了他們的大腦。這些尼安德特人的棲息地位於如今的以色列、法國和直布羅陀,那些早期智人則來自於以色列和捷克。
然後,研究人員使用1,185個活人的大腦核磁共振成像數據,建立普通人的大腦模型。他們還參考了非人靈長類動物的大腦,以及3.2萬年前一個克魯馬努人的顱骨。
由此產生的電腦模型經過調整,以匹配尼安德特人和早期智人顱骨化石虛擬鑄件的形狀。這使研究人員可以預測這些史前人類的大腦可能長什麼樣,以及兩個種羣的大腦區域有何不同。
應該指出的是,很多研究人員認為,尼安德特人和我們是同一個物種。荻原直道説,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尼安德特人與智人進行過雜交。我們也這樣認為”。
因此,現今的大多數人都保留了尼安德特人的DNA,包括祖籍北非的人以及帶有歐亞血統的人。
這項研究中的早期智人甚至也可能和尼安德特人有血緣關係。
“我們肯定不能排除這樣一種可能性,即我們使用的樣本已經是早期智人與尼安德特人的雜交後代。”荻原直道説。
但他補充説,“不過,也沒有明顯的理由這樣認為,所以我們假定,這項研究中使用的樣本不是早期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雜交後代。”
先前的研究顯示,尼安德特人的大腦比解剖學意義上的現代人類更大。荻原直道的電腦模型證實了這一點。但他們認為,大腦更大未必意味着更好。
他們發現,尼安德特人和早期智人的大腦形態有着顯著差異,比如早期智人的小腦更大。而小腦與語言理解和生成能力、工作記憶以及認知靈活性有關,因此他們認為,早期智人在這些能力方面要強於尼安德特人。
“這並不是説尼安德特人不會處理語言。”荻原直道説,“我們認為,他們能進行口頭交流,但由於大腦結構的不同,他們使用語言的社交能力可能很有限。”
尼安德特人也許更依賴於視覺信息。他們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的藝術家。之前,考古學家在西班牙的三個尼安德特人洞穴中發現了6.5萬年前的壁畫,這是已知最早的洞穴藝術。
荻原直道和同事們認為,尼安德特人的枕葉比早期智人更大。
“枕葉是視覺處理中心。”荻原直道解釋説,“尼安德特人可能需要較大的枕葉來彌補歐洲較弱的光線環境”。
因此,尼安德特人也許無法像早期智人那樣進化出更大的小腦。
大腦之間的對比研究存在固有的難點,因為哪怕是如今同一物種的個體,大腦也不盡相同。例如,男人的大腦往往略大於女人的大腦,但大多數科學家認為,大腦的大小未必與智力高低有關。
當早期智人開始控制尼安德特人的地盤時,尼安德特人更大的大腦似乎沒有優勢可言。雖然尼安德特人在某種程度上被現代智人吸收(通過他們的DNA),但他們的滅絕被普遍認為開始於約4萬年前。這一時期恰逢越來越多的早期智人遷移到歐亞大陸。
荻原直道説,其團隊的研究不能斷定尼安德特人消失的原因。但他説,研究表明,尼安德特人和早期智人的大腦結構存在先天的形態差異,這可能導致了認知和社交能力的差異。
他説,“即使差異很小,但在自然選擇面前,也可能變得很明顯。”
對於尼安德特人的大腦能力究竟如何,目前仍無定論。加泰羅尼亞高級研究所的喬奧·茲爾霍(Joao Zilhao)是發現尼安德特人洞穴壁畫的團隊成員之一。
茲爾霍説,尼安德特人和早期智人肯定都已經擁有高等象徵性行為(比如洞穴藝術和人體裝飾)所需要的認知能力。
“我們發現尼安德特人和早期智人都具有這種能力,意味着這種能力在50萬年前就出現在了二者的共同祖先身上。”他説,“因此,我覺得完全可以認為,一種可能的情況是大腦、語言和象徵性思維在共同進化,而且從我們在化石記錄中看到的腦容量大的史前人類開始,也就是從至少150萬年前開始,我們所知的人類認知基礎就已經存在。”
對於這樣的解釋,荻原直道和同事們持開放態度。
“我們希望與研究人腦進化等相關領域的學者交流想法,進一步完善我們的方法。”他説,“我們也有興趣將我們的方法應用於其他人種的大腦重建。”
翻譯:于波
校對:其奇
編輯:穎仔
來源:See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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