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鈦媒體獨家對話張建鋒:釘釘的低代碼革命

由 圖門耘 發佈於 科技

阿里雲智能總裁張建鋒

阿里雲在杭州的一個辦公樓有40多層,電梯的規則是按下要去的樓層,由系統統一分配幾號電梯。高峯時期人多梯慢,又看不到顯示到幾層,有個軟件工程師幾次等的不耐煩,就自己在釘釘上編了一個應用,調取了電梯控制軟件的數據,實時瞭解需要搭乘電梯的位置,以便決定自己何時溜達到電梯。

這個事兒被阿里雲智能總裁張建鋒(花名:行癲)知道後,當作案例和很多人分享,在他看來這件小事代表了一個很大的趨勢——那就是隨着數字化的深入展開,人們對於數字化應用的需求變得無處不在,原來的開發方式必須要做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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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要系統完成數字化之後,所有企業的IT團隊都發現自己面臨着一個尷尬的局面——隨着企業數字化程度的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業務需求浮現出來,他們面前需要完成的項目反而越來越多,似乎永無止境。根據 Gartner 預計,2021年對於應用開發的需求將達到所有IT公司開發能力的5倍。要彌合這一巨大的供需缺口,低代碼/零代碼開發技術幾乎成為唯一的解決方案。

根據 Gartner 預計,2021年對於應用開發的需求將達到所有IT公司開發能力的5倍。要彌合這一巨大的供需缺口,低代碼/零代碼開發技術幾乎成為唯一的解決方案。

傳統的軟件開發方式,就是軟件工程師坐在電腦前敲下每一行程序,但在敲下代碼之前,他還需要反覆確認客户的需求,之後還要花費很長時間去修改程序的錯誤。

在所有這些工作結束後,考驗才剛剛開始,因為交付的軟件是否真能解決用户的需求還不確定——因為即使開發者準確地捕捉到了客户的需求點(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在開發所耗費的漫長時間裏,客户的需求因為市場的變化也很可能早已漂移了。所以對於複雜的企業級解決方案來説,開發的時間成本和財務成本都是巨大的。

而低代碼開發平台的出現,可以使“非專業開發人員”(citizen developer)通過圖形界面的簡單拖拽和配置,就可以完成應用的開發。

據報道,施耐德電氣與低代碼公司 OutSystems 攜手,在20個月內推出了60款應用,將開發過程加速了2倍,僅在第一年就節省了650天的工作量。更聳人聽聞的案例是在2012年,特斯拉的 ERP 團隊與低代碼平台 Mendix 合作,25個人的初始團隊花了4個月的時間用自行開發的 ERP 系統 Warp 替換掉了 SAP 的系統(上線後這套系統還在繼續迭代,中間放棄了 Mendix 平台)。Mendix 公司2018年已經被西門子以6億歐元價格收購,他們給出的案例是,瑞士的蘇黎世保險公司,沒有編程和技術基礎的一線業務人員,兩週內開發出生成表單的應用。

低代碼開發概念是2014年由 Forrester 公司正式提出的,但在此之前,編程語言和快速應用開發工具就一直在向這個方向不停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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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雲計算的逐漸普及,硬件架構開始具備越來越強的靈活性,反過來對軟件應用的敏捷性也提出更高的要求。面對越來越多、越來越碎片化的業務,需求軟件架構也隨之不斷解耦,走向分佈式,為低代碼技術的大規模應用做好了準備。

2020年,不同的企業協同平台背後,不僅體現了對固有資源的路徑依賴,同樣包含了對未來組織發展方向的不同判斷,從而越來越體現出完全不同的產品思路——飛書改變了傳統以訊息為中心的設計思路,憑藉文檔和會議協作體驗嶄露頭角;而企業微信在打通微信之後,成為管理、激活私域流量的營銷利器;而釘釘在“雲釘一體“之後,逐漸進化為一個企業級的應用開發平台,為用户提供低代碼開發能力,朝着一個站在雲底座之上的操作系統方向一路躍進。

在2019年張建鋒剛剛接任阿里雲智能總裁的時候,他提出了阿里雲“被集成”的概念,給了阿里雲一個清晰的定位;隨後在2020年阿里雲峯會上,他又邁出了一大步,推動了“雲釘一體”戰略的落地,進一步明確釘釘在前,阿里雲在後的格局;這次全面提出釘釘作為應用平台,阿里雲“被集成“的可執行門檻進一步降低。而云釘一體,也滿足了低代碼開發的兩個最重要成功要素——平台和場景。

釘釘2.0是釘釘歷史上最成功的一次產品發佈,那一次釘釘首次集成了流程審批功能,中小企業僅僅通過簡單的配置就可以完成一個審批的閉環,從而讓成千上萬的中小企業一夜之間開始了信息化、數字化的體驗,也一舉打出了和微信的差異化。回頭看看,那一次的版本升級,就具有非常濃厚的低代碼味道。

而釘釘現在是全球最大的擁有完整組織和個人崗位信息的網絡平台(最新的數據顯示,釘釘目前擁有1700萬家企業組織,超過4億的個人用户),而低代碼開發平台,最重要也最難的一步,其實是身份的統一認證,從這個角度來看,釘釘反而成了更底層的支撐。阿里雲智能副總裁、釘釘事業部負責人葉軍(花名:不窮)之前負責阿里內部IT 很多年,他提到2014年阿里為了快速響應新需求建中台的時候,做的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統一賬號、統一流程、統一門户,統一權限、統一組織主數據,“無論你的協同辦公還是各行各業業務流的流轉,還是數據的流通,藉助釘釘的平台可以加速。這是釘釘的價值,它本質上是一箇中台。

根據 ITvalue 在不同場景的調研結果,流程設計、業務邏輯設計以及報表設計,基本上都是企業應用開發排名前三的需求。對於這樣的需求,顯然企業內部員工更加熟悉,如果不經需求傳遞的損耗直接進行開發,效率會更高,效果會更好。

阿里巴巴技術委員會成員、智能協同與視頻雲事業部負責人朱鴻(花名:一粟)説,“我一直對團隊講,我們的目標是讓大三的學生能夠開發一個體面的企業級應用。例如一個養雞場需要大屏,當雞出現什麼問題的時候還可以有條 DING 消息來通知我,這需要構建一個包括視頻識別、語音識別、温度濕度,飲水通風和運動量控制等智能化的應用,雞跑出去了馬上可以報警,但這個應用不可能讓一個軟件行業工作5-10年老兵去開發,成本太高了。應該是大三學生就可以基於釘釘和阿里雲的能力去開發,不需要請一堆行業專家幫我智能化養殖。”

東方希望集團是釘釘應用平台很典型的一個案例,他們初步建立了全集團統一的移動辦公平台,釘釘被應用到智慧行政與後勤、生產管理、系統集成(ERP、eHR、MES系統),包括52個釘釘微應用:eHR、MES系統、NC、QCS、出勤情況統計、待辦審批、點餐、風險隱患、行政派車、合同管理、考勤審批、設備管理等。在全面信息化建設之前,東方希望集團2015年5月釘釘使用人數僅一萬餘人;全面信息化建設後,集團2017年年底釘釘使用人數達到了24000餘人,截至2019年8月,已接近全員入網,開發效率驚人。而行癲也介紹説,浙江省政府開發了1500個應用在浙政釘上,以前要找無數的供應商,現在成本很低、效率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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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代碼極大地改變了軟件開發的模式,目前釘釘上,大概有70萬個應用,不窮説,僅阿里巴巴一家公司,就開發了一萬多個應用,方方面面都有——什麼訪客接待、員工學習、入職週年慶等等,其中絕大部分是由不懂技術的行政、HR等崗位員工用低代碼的方式開發出來。他認為3年後,應該會有1000萬個應用在釘釘上長出來。現在在蘋果的AppStore裏,應用的數量大概在500萬的樣子。

一直以來的企業服務市場,都可以簡化為“計算力+計算面”的拓撲結構,計算力的概念很好理解,而計算面則是計算力主要被消耗的場景。微軟 CEO 薩提亞·納德拉在他的《刷新》裏也提到“計算面“這個詞,他將計算面定義為”將數字世界和你所在的物理世界合二為一”的界面。這兩股力量中,計算力是後台,門檻高且穩定,而計算面則隨着時代的變化一直在變化,既是最容易顛覆和創新的地方,也是最難以整合、最難判斷的戰場。

例如最早主機時代,計算面主要發生在機房,所以也會有1943年,IBM 董事長托馬斯·沃森那句著名的論斷:“我想,5台主機足以滿足整個世界市場。” 在 PC 時代,計算力的核心就是英特爾芯片,而計算面就是 PC 用户接觸電腦的主要場景 Windows 操作系統。在雲釘一體戰略之中,釘釘就成為了最主要的計算面,而低代碼開發,無疑會快速擴大計算面的深度和廣度,為後台阿里雲帶來更大的計算力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低代碼不僅降低了編程和開發的複雜度、縮短了時間,用户還有了更多精力用於業務需求的深度思考,對應用和流程的抽象提煉,構建通用模塊,將各種能力轉化為服務。這無疑對於實現組織的數字化轉型,有着非常關鍵的意義,這就是行癲所説的“邊邊角角的創新”。

從抽象的角度來看,數字化就是對傳統物理社會的一次異質入侵,本質上和病毒的流行沒有區別,傳統的 IT 服務商和開發方式,類似於傳統的醫院和醫療手段,他們對組織的數字化改造有效卻緩慢,而低代碼技術的出現,則有些類似於疫苗的發明,把能力植入到了社會組織本身之中,讓企業自己逐漸建立起數字化轉型的能力。這將是一次巨大的能力轉移,也是一次關於成本的革命,歷史上每次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時候,都會伴隨着一次產業革命的爆發,釋放出一些新的巨獸。

而對於阿里雲來説,低代碼的普及不僅靠技術,更要靠生態運營能力。它是一種新的軟件文化,也是一種新的思維方式——當用户擁有了解決自身需求的技術,我們身邊的所有事情,都有可能被應用服務化——這將會帶來什麼樣的連鎖反應?同樣,這些變化,會影響到行業裏的所有人——平台廠商、生態夥伴、企業內部IT部門都會首當其衝。

所有這些問題,鈦媒體也和行癲仔細聊了聊。下面是相關的內容,有刪節。

鈦媒體:接手阿里雲這兩年有什麼感觸?

行癲:雲還是挺複雜的,雖然大家都做雲。最近大家講雲,感覺不管是AWS、微軟,還是阿里雲,表面看很多不一樣,但本質還是一樣的,本質就是數字化轉型。中國的客户關心的還是業務的數字化,而不是IT如何雲化。

現在我們更多考慮的是,從雲怎樣走向業務的數字化和組織管理的數字化。

中國和國外走的路可能慢慢都是一樣的,IT從集中式的大機變成分佈式的系統,無非是大機的形態是賣商業機器,分佈式的系統賣的是雲。硬件形態在改變。

這次我們要改變軟件的形態。原來企業也在做信息化,基礎設施是大型機或小型機,解決方案就是大型的軟件系統,就是給你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實施成本很高,企業投入也很高,要做業務梳理、流程再造,交付之後還有很大的運維成本,再次開發也很難。第二波浪潮是SaaS軟件的興起,很多東西SaaS化的服務就可以了,比如説CRM系統,這個階段IT設施統一了,數據也在統一的平台上,但軟件是由不同的供應商提供的SaaS軟件,數據還是孤島;第三個階段是我們想要去的那個階段,這波最大的轉變是基於雲的數據平台的SaaS化的軟件,我們希望軟件不要直接在雲上開發,而是有一個應用的平台,例如就在釘釘這樣的平台上開發,開發的方式就是無代碼、低代碼開發。

我們認為2021年的流行詞是低代碼開發,因為2020年就有這樣的潮流在興起。過去的潮流就是從雲、容器,到Kubernetes的調度系統,2021年的潮流就是低代碼開發。這樣在平台上開發,那些應用天然就能共享數據。所以它的應用能夠切的非常小。

一旦這些事情完成後,我認為最重要的變化是,企業內部的IT人員以前是維護性質的,以後就可以做開發,因為他們是最懂業務的。像阿里就是這樣,原來HR系統是用PeopleSoft,現在我們自己開發了幾十個系統,比如採蜜是管簡歷的,還有面試、晉升、review,都是不同的系統。這樣的HR系統有供應商能提供整體方案嗎?不太可能。所以我們最終的目標是希望企業IT的人員在一個基於雲的技術、釘釘的低代碼開發平台之上能夠快速的、按需來開發。

這不是我們的暢想,很多的客户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完善自己的系統了。比如浙江省政府,開發了1500個應用在浙政釘上,以前要找無數的供應商,現在成本很低。

所以最終完成的轉變是企業數字化轉型有了自己的主動權。

為什麼發生這樣的變化?一是技術進步了,二是環境的變化,原來軟件開發工程師是稀缺的昂貴的資源,所以很多企業是沒有軟件開發工程師的,後來慢慢的工程師到處都是,但一樣無法發揮作用,因為企業買來的都是傳統軟件都是Oracle,他只能做運維。以後就會改變了,這些工程師可以自己為企業開發各種各樣的應用,這是我們今後想要去的整個方向。這件事我深信不疑,覺得必然會發生。從我們的很多客户,像一汽、復星、浙江省人民政府,基本上都發生了這件事情。

我們在鄭州做城市大腦,他們做了118個場景,原來做一個應用要幾十萬上百萬,現在幾萬塊錢就行了。

一旦這些事情完成後,我認為最重要的變化是,企業內部的IT人員以前是維護性質的,以後就可以做開發,因為他們是最懂業務的。

鈦媒體:這事兒挺靠譜的,原來的系統軟件很多功能都是過剩的,用最大集去解決個性化的問題,所以還很貴,要把成本分攤下來。其實SaaS在走原來IT系統的老路,都是一個個的孤島、煙囱,所以低代碼的思路我特別認同。我知道東方希望是有一些低代碼開發的,有人質疑這種方式能不能處理製造業這麼複雜的問題?

行癲:那肯定不行,數字化有兩種,一個是組織數字化,一個是業務數字化,有些業務不適合低代碼開發。比如製造業裏面倉庫管理,其實不完全是流程性的。

那又有一個概念,以前老的系統就丟掉了嗎?原來的SAP的系統、ERP的系統,你的數據怎麼連接,我們有個連接平台,新的系統和老的系統也能夠通過數據來建立連接。

鈦媒體:所以低代碼模式還是比較適合流程型的配置型的開發?

行癲:對。原來傳統軟件也在做,但是沒有低代碼的通用平台,比如説傳統軟件有很多表單,它也有開發工具叫你去定製,但不是一個通用的開發平台。

鈦媒體:低代碼模式之後,阿里雲的商業模式會不會做一些調整?

行癲:我們的商業模式還是雲的IT基礎設施,第二是數據處理的平台,包括釘釘這樣的業務平台,包括宜搭這樣的低代碼開發工具。其他部分本來就是生態在做。

鈦媒體:這還是兩年前談的被集成的概念的一個具象的體現。

行癲:對。我們更進一步降低開發成本,不僅ISV能幹,連他原來的IT開發人員也能做。我們有個保險客户,有80萬的銷售人員,流動率10%-20%,意味着每年要培訓十幾萬的新銷售人員,他們內部的預算是2000元一個人。今年疫情期間他們沒法工作,所以引入了釘釘,慢慢地他們自己發現,培訓為什麼不能在釘釘上做?所以他們做了個培訓平台,所有的銷售都在上面培訓;後來考試也在,管理都在釘釘上了。內部人員逐漸認識到數字化自己也可以做,這就是非常典型的,客户如果自己有能力解決問題,一定比別人更快,因為他們是真正知道自己需求的。

鈦媒體:我現在是這麼理解雲釘一體的:基本有個計算面和計算力,計算面就是你計算發生的界面,雲釘一體之後釘釘提供了更寬的計算面。阿里雲的核心商業模式是賣計算力,有更多的計算產生,就消耗更多的計算力。原來的釘釘對計算力的消耗沒有那麼強。

行癲:對,我希望大家的應用都能夠transfer到這個平台上來。

鈦媒體:這兩年對計算力消耗最大的應用是什麼?

行癲:互聯網公司是最大的,第二類像政府,有的已經達到5000台的規模了,而且每年百分之五六十的增速。企業也一樣的,我跟所有人講最大的貢獻不是把計算力消耗掉了,而是增加了企業的敏捷度,業務的敏捷度,這是對客户最大的價值。而且企業發展很快,只有客户才知道自己最終應該做什麼

鈦媒體:新釘釘和原來有什麼不一樣?

行癲:兩個定位,最早的定位是溝通為主,企業級的溝通引入了組織通訊錄概念,慢慢從溝通過渡到協同辦公,接下來要再過渡到企業級應用的開發平台,這是雲釘一體的真正內涵。

鈦媒體:是很早就定了還是一步步摸索的?

行癲:應該説今天越來越清晰了,我們把資源整合了,原來低代碼的開發平台宜搭都在其他部門,整合後更整體了。而且我們的戰略越來越清晰了,我們希望能夠真正改變企業級應用開發的模式。

鈦媒體:這個事兒很有意思,它意味着能力的轉移,軟件開發原來是一個門檻很高的能力,低代碼意味着要把很多能力讓渡給最終用户,這一定會帶來產業格局的變化。你怎麼看會出現的這些變化?

行癲:隨着技術的進步和社會環境的變化,一定會重塑一種新的生態。技術的進步包括雲計算、移動,社會上又出現了大量的軟件工程師,原來軟件工程師只會出現在軟件公司,現在我經常説醫生只會出現在醫院裏,軟件工程師已經出現在所有企業了。

整個生態還沒有完全變成這樣的狀態,用友、金蝶也在做SaaS化,但我們提的概念是SaaS化之後下一代的生態——有IT技術設施的提供商比如雲,有開發平台比如釘釘,有低代碼的開發工具,有生態的合作伙伴,包括傳統的諮詢公司也是有價值的,客户還是需要他們去幫助梳理數字化的整個框架。但完成這個骨架之後怎麼去迭代,企業有更多主動權,邊邊角角的創新就可以自己更容易去做了,以後大家都會重新在這個生態裏有自己的定位。

鈦媒體:阿里雲現在的研發關注的還是最終的解決方案,但真正過度到低代碼開發時代,這個關注點會做哪些調整?這個顆粒度怎麼設定?

行癲:我們不像以前的傳統軟件,實施個兩年三年。我們只能把IT的設施雲化,做幾個核心的應用,然後它才有動力把原來的存量遷移過來,遷移過來之後發現自己也可以開發,這是小步快跑迅速迭代的模式。

我們進入一家大型保險公司,一個月上線,上線的先是一部分業務,半年不到他們就把業務遷移到這樣一個新的模式上面來了。

鈦媒體:低代碼意味着你還要開發很多功能的模塊,但這個核心系統遷移會有時間表嗎?

行癲:核心系統遷移是要有個過程的,它是個技術問題,畢竟從原來的生態變成一個新的生態,有一系列工作要處理,包括開發的模式,現在基於雲、容器,所以它是要有個過程的,但是我覺得很快會發生。

鈦媒體:所以低代碼意味着要形成一個新的標準,但就像Windows和蘋果之爭一樣,最終可能要形成一個事實的標準。

行癲:我覺得第一步數據互通,慢慢是不是過渡到應用能相互調,這是更長遠的事情。

鈦媒體:你覺得低代碼對SaaS是利好還是利空?

行癲:低代碼更多是企業在解決個性化的問題,倒不是在解決通用軟件的問題。通用軟件滿足了企業60%-70%的需求,還有30%的需求可能就是企業的人用新的工具快速建起來的。

鈦媒體:現在很多大企業都有龐大的IT部門,他們該怎麼辦?

行癲:他們現在很忙,覺得機會來了,不僅自己做好,還要向行業輸出,包括寶武、一汽、三一重工都是這樣。他們有很大的雄心壯志。

鈦媒體:有一個數據,説2021年數字化的需求大概是開發能力的五倍。其實整個軟件開發的趨勢一直就在往低代碼方向走。

行癲:原來開發的成本太高了。雲計算把硬件的門檻降低了,容器就是把這個標準化了,Kubernetes是把調度標準化了,再下一步就是解決業務問題,最終用户不用解決下面的技術問題了。

鈦媒體:將來阿里雲的技術積累方向會不會有變化?

行癲:我們還是做深基礎,雲我們是自研的,但自研並不代表封閉。我們一定要比自建成本更低更安全,我們一定要比競爭對手從成本性能上更有優勢,第三我們想讓很多開源軟件跑在我們雲上的性能是跑在傳統服務器上的一倍,這是我們有能力做到的。但我們不是封閉的,你可以遷移到任何雲上去。

鈦媒體:如果一個企業開發1000多個應用,它的入口的管理,調度的管理,是不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行癲:應用全在釘釘這個平台上,但它有門户,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1000多個。釘釘提了一個概念叫角色工作台,不同的角色有定製的門户,根據角色來看到不同的應用。教師、學生、家長、教育局每個都能看到不一樣的應用。

我覺得今天我們是有機會去重塑整個中國的軟件格局,微軟、谷歌來做也沒什麼差別,我們很有機會在全球能率先做成軟件的新的生態體系和開發模式。

鈦媒體:釘釘有個最大的優勢,它是最大的一個把組織數字化、在線化的應用,解決了很重要的數字化身份的問題。

行癲:組織數字化包含兩個概念,一個是關鍵角色的定義,第二個原來所有的軟件是組織為中心來安排所有的工作,以後組織是要為你的事情服務的,這就是Teambition的項目管理。這個模式是突破組織邊界的,而且有可能突破企業邊界,變成上下游的關係,比如立白。所以組織數字化不能簡單説我們提供了HR系統,審批系統,而是一個轉變。政府現在最大的轉變就是以事情為中心,原來是部門為中心的。比如“出生一件事”,不需要去找各個部門,只要把材料一提,後面各個部門分頭處理完彙總就行了,我覺得企業是一樣的。

鈦媒體:飛書做了一個迭代,把基於IM的溝通,改成基於文檔的溝通。

行癲:我認為是基於project的溝通,文檔只是一個產物。

鈦媒體:那就意味着釘釘未來的底層邏輯結構會不會做出一些調整?

行癲:我們現在Teambition這種工具就是為了向這個方向轉變的。體系上來講我們希望做一件事情有目標,分解成幾個過程,每個過程可以分解成幾個項目。

組織數字化本身大家對它的理解不夠深刻,總覺得辦公數字化就是組織數字化。組織數字化和業務數字化同等重要,而且這兩件事情很容易有穿插的。政府的政務流程再造就是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原來我們做軟件工程是最符合未來工作方法的,因為軟件開發目標明確,很多人蔘與到項目裏面,產生一系列的文檔,還要開好多個會議。我後來聽説律師也是這麼幹事情的,律師每次接到一個案子就是一個項目,他有無數個任務,Teambition原來比較適合軟件開發這套流程的管理。我們也做過拍電影的項目管理,我們希望既有專業性,又有通用性。

鈦媒體:低代碼模式流行起來的話,企業數字化的過程會不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會不會有一些冒進?或者太輕率的事情?

行癲:如果迭代成本足夠低,我覺得是無所謂的,因為可以隨時廢棄,企業變得更敏捷了。

鈦媒體:對未來軟件工程是不是一個很大的顛覆?

行癲:絕對是的。現在軟件工程首先討論處理複雜軟件系統高度耦合的,我們怎麼解耦,做子系統微服務。

鈦媒體:把整個軟件工程的人才分層次和梯度了?

行癲:是的,頂級人才去做基礎的了,上面是對業務的理解。

鈦媒體:低代碼這個事情對將來釘釘或者阿里雲建設自己的生態也會有影響?

行癲:我們希望建大生態,我們希望這個生態的合作伙伴更容易在我們的平台上工作。就像AWS的戰略很清楚,它要把存量的應用都遷移到雲上來,所以天天在做方便遷移上雲的工具,這個道理是一樣的,你要做大生態,就要給生態的夥伴提供更好的生產力的工具。

鈦媒體:原來是軟件即服務,現在是服務即服務,把軟件這個事情忘掉了。

行癲:低代碼2020年基本上是起步階段,2021年一定是最流行的詞彙。讓很多用户知道數字化就是一個我自己能完成的工作,這個很關鍵,這是社會非常大的一個進步。

我們最近的口號就是,讓進步發生。

鈦媒體:最近大家都在談阿里的中台,你怎麼看?

行癲:我是第一任中台總裁。我認為中颱是沉澱出來的不是設計出來的,第二軟件工程的精髓就是時刻準備重構,第三中台有層次的,我認為釘釘本身就是個業務的中台。

我覺得完全取決於你這個業務判斷值不值得做一箇中台,比如阿里有很多業務需要支付就可以做一個支付的中台,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大家把中台建好了就一勞永逸了,這是違背軟件工程的思想的。軟件工程最大的特點就是重構,但你要保證你重構的成本是最低的。

鈦媒體:你覺得雲計算的盈虧平衡點在什麼時候?

行癲:1000億是個非常重要的門檻,超過千億可能就能規模化的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