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和喀麥隆的比賽,整場踢得沉悶平淡波瀾不驚,為瑞士隊打入致勝球的7號恩博洛引成了最大的焦點。不只是因為進球,更因為他在進球后的表現:這個25歲的小夥兒在進球后並沒有瘋狂慶祝,因為他就出生在喀麥隆,也就是説,他原本就是喀麥隆人。後來我跟編輯建議了個標題:一個出生在喀麥隆的瑞士人把皮球送入了喀麥隆隊的大門從而幫助瑞士隊戰勝了喀麥隆。這個合理化建議當然沒有被採用,但是這屆世界盃上,類似的拗口描述一定必不可少。
恩博洛只是一個縮影,從他身上折射出的是本屆世界盃的一大特點:歸化。所有參賽隊員中,有137人不是代表自己的出生地出戰的,他們分佈在除巴西、阿根廷、韓國、沙特之外的28支隊伍中,平均每6名球員中就有1個是歸化球員。歸化,儼然成了一種潮流。
連續關注世界盃的球迷一定會發現,非裔球員的比例越來越高,法國、德國、英格蘭、荷蘭等等,諸多世界強隊越來越靠非裔球員打天下。這不奇怪,黑人選手確實有着天生的良好身體素質,這在其他體育項目中也有明顯體現。這方面,得風氣之先的要數法國,法國曾在非洲有大量的殖民地,到現在法語還是很多非洲國家的官方語言。語言相通,文化上也接近,往來交流非常頻繁。歷史上的德塞利、圖拉姆、亨利這些法國球星,從膚色上“一看都不是法國人”。而現在的這支法國隊“更過分”,26人大名單上,有多達22人是外來移民的後裔,其中14人來自非洲。
歸化這件事,各人的想法、目的都各有不同,在改變了足球的同時,背後還有很多”改命”的故事。加拿大隊的當家球星阿方索·戴維斯,祖籍利比里亞,他本人出生在加納的難民營,後來跟隨父母、兄弟移民加拿大,一步步踏上足球之路,最終選擇了代表加拿大站到了世界盃舞台上。沒有足球,沒有歸化,很難想象他現在的生活是怎樣的。
有意思的是,現在已經不能單純靠膚色和外貌就判定一名球員是不是歸化球員了。比如之前引起熱議的美國球員小維阿,他是利比里亞總統喬治·維阿的兒子,但他出生在美國,按照出生地原則,他並沒有算到歸化球員之列。而看上去完全是一支“多國部隊”的法國隊,他們這一屆名義上的歸化球員只有3名。
倒是很多非洲國家現在大量使用“歸化球員”,摩洛哥是本屆世界盃上的第一“歸化大户”,26名球員中有14人出生在國外。而在小組賽中嚇了葡萄牙一跳的加納隊更有意思:打進第一個球的安德雷·阿尤,和他弟弟喬丹·阿尤,出身名門,他們的父親是加納傳奇球星貝利,但兄弟二人都出生在法國,所以他們也算是加納隊的“歸化球員”。加納隊中還有一個歸化球員:來自西班牙的伊納基·威廉姆斯,他和弟弟尼克·威廉姆斯同屬西班牙畢爾巴鄂競技隊,這一次兄弟兩人分別選擇了代表加納和西班牙出戰。只是因為兩隊實力和賽程的關係,兩人很難在場上直接交鋒。關於“兄弟鬩牆”這樣的故事,其實早就在加納隊身上發生過,2010和2014年連續兩屆世界盃,大小博阿滕兄弟就曾分別代表加納和德國隊出戰,而且都在小組賽階段就直接對話。加納如此盛產“足球兄弟”,也足見足球對於普通家庭的影響。
很多人可能不會想到,這屆世界盃真正的輸出大户是法國,137名歸化球員中,37人都是來自法國。這是因為隨着時間的推移,大量的移民二代已經成長起來,法國足球高水平的青訓所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已經“過剩”。從最初接納移民,“借雞生蛋”,然後在自己的青訓系統內培養成才為我所有,到現在已然成了其他國家在“借腹懷胎”,樂得坐享其成,足球就這麼實現了“雙向奔赴”。
足球原本就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的相互融合造成了足球世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盛景。隨着足球運動的發展和觀念的變化,中國球迷也逐漸接受了歸化這件事。這次參加世界盃預選賽的中國隊就包括了蔣光太、洛國富、艾克森、阿蘭等多名歸化球員,但這更多的還是一種為了追求成績的“應急措施”,功利意味濃厚。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足球世界的歸化已然成了一種不可逆的趨勢,但更深層次的歸化,需要的是一種文化認同,這方面,中國足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