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天祥授權發表
長白山林海雪原中的小山村。程英鐵攝影
★“雪上飛”被救楊木嶺
巍峨的長白山老爺嶺支脈南坡楊木嶺下,有一座背風向陽的大馬架子房,孤零零地坐落在叢林之中。這裏瀕臨松花江,與老爺嶺、朱雀山比鄰。
青年獵手風馳電掣地飛身滑向茅屋,老遠就呼喊:“媽,快!我在山上救出了一名被土匪劫掠的攆鹿手,他早就昏倒在雪地裏了,所以才被人家得了手。他現在恐怕不行了,你快救救他吧!”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婆婆聞聲推開柴門,焦急地説:“我兒快背進來!讓媽看看,只要不是槍打要害,就能有救。”
看來,老媽媽很有些治傷救命的醫道。
青年獵手的家中只有他和老媽兩個人。不知為什麼,從眼縫裏看到慈祥的老婆婆後,還勉強保留着一絲清醒的“雪上飛”再也堅持不住,又昏了過去……
長白山林海雪原中的山野人家。程英鐵油畫
“雪上飛”在老媽媽家昏睡了兩天兩夜,才甦醒過來。
這天,青年獵手又上山攆鹿去了。老媽媽像伺候重病患者一樣,小心翼翼地喂着虛弱的“雪上飛”喝下了一碗補養身子的雪蛤油,才問她:“小夥子,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呀?”
“雪上飛”已經回憶起了自己遇險又被救的全過程,面對親切和善的老媽媽,完全放下了警惕之心,急忙説:“大媽,謝謝你們的救護!我姓穆,叫穆蘭軍。”
★“無綹子炮頭”為“雪上飛”攆鹿
老媽媽説:“你呀,不用和我老太太客氣,我這裏是楊木嶺的獵户人家。你就安心地在我家多養幾天身子再去攆鹿吧!我兒子這些天,也忙着上山攆鹿哪!”
蘭軍有氣無力地問道:“大媽,你兒子也是‘太祖圍場’的攆鹿手嗎?”
老媽媽見蘭軍能説話了,高興起來,自豪地説:“是呀。我家祖上就是‘吉林打牲烏拉總管衙門’的‘獵丁圍手’(即在冊的專職獵手)雖然不住‘太祖圍場’,但和那裏就隔着兩座山,不遠,也就是幾十里路。我那個兒子呀,不僅是個攆鹿手敢攆活鹿,我看就是老虎他都敢攆呢!”説完,自己先哈哈地笑起來。
蘭軍被老媽的豪爽和開朗感染了,心中的鬱悶和警惕蕩然無存。
老媽媽接着説:“聽我兒子説,他今年攆鹿,是為了幫助住在朱雀山中的一個青年獵手呢!”
“他幫朱雀山中的青年獵手攆鹿?”“雪上飛”心裏一動,急忙問道:“大媽,你兒子,啊,就是救我的那位大哥,他幫的那個青年獵手叫什麼名字呀?”
老媽媽想了想説:“聽兒子説,那個青年獵手好像叫什麼‘雪上飛’。在朱雀山一帶十分有名兒。兒子還和我説,那‘雪上飛’是個令人尊敬的大孝子,他是為了救他的爺爺,才豁上命給老爺嶺綹子上的‘老南蠻’攆活鹿的。”
★原來“無綹子炮頭”就是“神炮廣東張”
“雪上飛”心靈大震,問道:“大媽,你兒子——我那位救命恩人,他認識那個叫‘雪上飛’的攆鹿手嗎?”
大媽搖着頭説:“不認識。兒子説,他們素不相識。我家住楊木嶺,那‘雪上飛’住朱雀山。雖説都在‘努爾哈赤圍場’治下,兒子説,只是聽人家説過這青年獵手。滑板登得好,槍頭子也靠,人性也好,但是並未見過面。好像他説曾經去拜訪過那‘雪上飛’一次,但是不巧,沒遇上。”
程英鐵攝影
“雪上飛”心中“咯噔”一聲,那個白樺樹上飛刀寄柬的人果然是這個人。於是好奇地問道:“大媽,你兒子不認識那個‘雪上飛’,咋還幫他呢?”
老媽媽坦誠地説:“我兒子就是這樣的人哪,他只要覺得那人該幫,就從來不管認識不認識。我那老頭子活着的時候經常告訴我兒子:‘行善讓人知,不是真善,作惡怕人知,必是大惡’!兒子大概牢牢記住他老子這話了。”
蘭軍更加感動起來,急忙問道:“大媽,你……你那兒子叫什麼名字呀?”其實,她心裏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只是求證一下而已。
大媽自豪地説:“我兒子姓張,槍頭子準,老林子的人都管他叫‘神炮關東張’。”
“‘神炮’……‘關東張’?”果然是他!
“雪上飛”念道着這個心儀已久的名字,立刻感動得熱淚盈眶。人家“關東張”不僅救了自己的命,還早就在幫助自己攆活鹿了。
但是,姑娘家心思重!她又怕“關東張”幫她、救她,是因為早就知道了自己女扮男裝的身世而心有所圖,所以,就極力忍耐着眼中打轉的淚水,問道:“大媽,‘關東張’大哥知道那個‘雪上飛’是什麼樣的人嗎?”
老媽媽説:“哦!我曾問過兒子,那‘雪上飛’是什麼人呀?兒子説,他根本不認識‘雪上飛’是老是少。但兒子説他‘雪上飛’是個出名的攆鹿手,更是個仗義孝順的小夥子。”
“雪上飛”又問道:“大媽,我那救命恩人沒説‘雪上飛’的爺爺為啥落進了土匪‘老南蠻’的手裏嗎?”
老媽媽看一眼“雪上飛”,不答反問:“孩子,你是不是也在幫那個‘雪上飛’攆鹿,好贖他爺爺呀?看來,你也是個好心的獵手呢!”
不待“雪上飛”回答,老媽媽又説起來:“我兒子説,‘雪上飛’的爺爺是被老爺嶺的土匪‘老南蠻’綁了‘票’,老命在人家手裏攥着呢!所以,他才主動幫他的。只是兒子從來沒和那個‘雪上飛’見上過面。這次,他就是想借這幫忙的機會,結識他這位孝順的‘雪上飛’的。”
蘭軍問道:“可是……大媽,我好像聽你家大哥對那劫我的土匪説,他是‘無綹子炮頭’呢!怎麼又成了‘神炮關東張’了呢?”
蘭軍害怕弄錯了,只好進一步把心中的疑問提出來。
老媽媽哈哈一笑,説:“孩子,看來你還是不懂這山林裏‘綹子’上的事兒。這獵手只要上了鬍子(關東土匪)的山頭,就成了綹子裏的‘炮頭’了。大號就是‘張炮’,‘李炮’……
我那兒子藝高膽大,寧折不彎。日本鬼子降不服他,日本滿洲國的警察山林隊收不了他,這老爺嶺的幾個‘綹子’也無法拉他入夥。可他的槍頭子準,是朱雀山、楊木嶺、老爺嶺一帶響噹噹的炮頭,所以,各綹子上的人就叫他‘無綹子炮頭’。就是説,他是無門無派的炮頭,哪一幫也不靠,那一幫也不是。”
哦!蘭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忽然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她感動呀!原來救她“雪上飛”的那個“無綹子炮頭”就是“關東張”!
聽到此處,林森等人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山虎媽深情地對大家評論説:“‘雪上飛’和‘神炮關東’張,雖然相互慕名已久,但從未有緣見過面。沒想到這次巧遇,使她真正地瞭解了他的為人。真是名不虛傳!‘關東張’果然是條長白山中仗義疏財的好漢子!”
青山老漢聽到這裏,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用力抽起了煙。
★“雪上飛”楊木嶺認乾媽
山虎媽看着地上的老頭子,繼續深情地講述着——
那天,“雪上飛”聽到“關東張”的老媽如此説,就再也忍耐不住,感動得趴在老媽媽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老媽媽慌了,連忙問:“孩子,你剛甦醒過來,元氣不壯,痛哭是會傷身的。有什麼難過的事情慢慢和大媽説。大媽辦不了還有我兒子呢!”
“雪上飛”抽噎着説:“大媽,那個……叫‘雪上飛’的……‘小夥子’,就是……我呀!”
老媽媽吃驚了:“什麼?你就是‘雪上飛’?山神爺呀!這是真的?你這小夥子的身板兒可是夠單薄的,倒像個苗條矯健的丫頭格格。”
“雪上飛”哭泣着,説出了自己的身世,説出自己為了贖出爺爺,已經捨命活捉了四頭梅花鹿的經過。只是,她隱瞞了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實。
老媽媽愣了一霎,忽然拍打着“雪上飛”流起淚來:“好孝順的孩子!你可疼殺大媽了。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孤兒寡母的,就給大媽做個乾兒子吧!正巧,我兒子缺個兄弟做伴兒。”
“雪上飛”自小父母早逝,缺失母愛,因此痛快地叫起了“媽”。
老人家大聲答應着,竟然樂得合不攏嘴了。
蘭軍忍耐不住,從懷中掏出一把插進鹿皮鞘刀尾拴着紅綢的匕首,遞給老媽媽,問道:“媽,可認得這柄匕首嗎?”
老媽媽接過匕首,抽出鞘一看,説道:“這是我兒的匕首,你看刻着‘關東張’仨字呢!這是他隨身佩戴的防身之物,如何由你收藏了呢?”
蘭軍又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張樺皮柬遞給大媽。大媽看了説道:“原來是我兒前往朱雀山拜訪你不遇,給你飛刀寄柬呢!你看,他拜訪你不遇,你沒拜訪他卻被他遇上了。看來,你兄弟倆真是有緣分哪!”(作者簡介:王天祥,山東青島人,高級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説、旅遊文學、報告文學、歷史文化、旅遊文化、詩詞賞析、企業管理、市場分析、成功學、人才學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絡文章千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