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連續兩次坑楚懷王,莫非對方是傻子?掌控大勢和人性才是關鍵

戰國時期,楚懷王連續被張儀騙了兩次,難道他頭腦有問題?如果據此認為楚王不聰明,那東方其他五國的君主也都是笨蛋了,畢竟他們幾乎都曾被張儀從合縱陣營勸退、選擇與秦國連橫。縱橫家之所以能屢屢得手,是因為他們在洞悉大局的基礎上,精準把握了遊説對象的利益訴求、心理動向,再以高超的語言藝術,讓對方不由自主地跟隨自己的思路,這就像咱們今天做業務一樣,不能寄希望於客户是傻瓜,而是要把心思放在怎麼提高自身水平上。時勢造英雄,我們先看看張儀所處的大勢如何。

張儀連續兩次坑楚懷王,莫非對方是傻子?掌控大勢和人性才是關鍵

張儀以六里地忽悠楚懷王與齊國背盟,發生於公元前313年,這一行動本質上是以連橫破壞合縱。縱橫之術,為啥能在那時成為熱點?經過戰國初期半個世紀的博弈後,從公元前340年起,天下格局已經由以往的“一超”、變成“多強”:在韓、趙的內部掣肘,齊、秦的東西夾擊下,曾經的頭號強國魏國被打下了神壇,西邊經過商鞅變法後脱胎換骨的秦國、東邊一向悶聲發大財的傳統豪強齊國、南邊的巨無霸楚國三足鼎立,短期內暫時呈現出勢均力敵、相互牽制的態勢。但在其中,秦國憑藉制度優勢發展最為迅猛;加上其向來不甘偏居西陲、積極覬覦中原的心態,讓中原的原有“釘子户”們感到了威脅,他們需要一個身份中立的中間人把各國串連起來。

因此,這一“市場需求”成就了蘇秦,自公元前333年起,出自周天子直轄區內的他遊走於各國間,最得意時期曾身佩六國相印、享受的待遇比肩諸侯,讓無數豔羨者跟風模仿。但有攻便有防,為了破解六國的合縱(各國南北縱向散佈),連橫應運而生(秦國與各國東西橫向分佈)。而連橫策略的突破點,就在於合縱的理論缺陷:對於六國來説,合縱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本國利益;而壓制秦國東進、避免這一虎狼之國在中原橫行,就符合各國的利益。

張儀連續兩次坑楚懷王,莫非對方是傻子?掌控大勢和人性才是關鍵

但這只是利益的一方面,各國的根本利益是什麼?對外擴張、擴大地盤、獲得人口和財富,最終取周天子而代之。也就是説,所有諸侯國都想當秦國,只是暫時力有不逮而已,所以姑且聯合起來槍打出頭鳥、針對秦國。因此,合縱其實也就成了柄雙刃劍:聯合起來壓制秦國自然毫無問題,但各國也無從對盟友下手了,那還怎麼發展?俗話説,一個和尚挑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各國自身實力有區別,與秦國的距離、所受的威脅也相去甚遠,想要長期保持一致對秦的積極性談何容易。在現實矛盾的刺激下,一旦秦國以讓利的方式拋出橄欖枝,各國自然很願意拋棄這一鬆散的同盟關係。

因此,秦國只要搞定一兩個國家,合縱就會瞬間土崩瓦解,比如在公元前333年蘇秦促成了六國合縱,但在下一年秦國就任用犀首聯合齊、魏攻打趙國,蘇秦的心血瞬間付諸東流。在隨後,各國視現實的需要,屢屢在合縱、連橫間搖擺,一度給秦國造成了極大困擾,強大的楚國尤為突出。橫亙在南方的楚國地大物博、物產豐饒,由於底子厚,當初吳起的變法雖短暫,卻已使楚國霸氣外漏、讓各國頭疼不已:“南平百越,北卻三晉,西伐秦,諸侯皆患楚之強”。後來變法雖廢,但楚國的硬實力尤在。

公元前333年初(合縱之前),楚國曾揮師北上,在徐州戰勝曾於數年前大敗魏國的齊軍;10年後,楚將昭陽擊魏、伐齊,齊王向縱橫家陳軫求助才消除兵禍。不過面對生機勃勃、地形四塞的秦國,楚國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就像楚威王説的那樣:“寡人之國,西與秦接境......寡人自料,以楚當秦,未見勝焉。”因此,楚國長期參與合縱戰略,利用中原各國對秦國的恐懼,提升本國地位、搶佔有利身位。公元前318年,在蘇秦的組織下,楚國曾帶頭率六國聯軍攻秦,一直打到函谷關。而東邊齊國也讓秦國無法輕視,公元前314年,該國趁着燕國內亂,用時50天佔領這一鄰國,創造了戰國以來的最強武功。而且,鑑於秦國咄咄逼人的氣勢,當時的齊、楚兩國正在結盟。秦國當時在幹啥?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吞併了巴、蜀,實力再次上了一個新台階:“蜀既屬秦,秦以益強,富厚,輕諸侯”。積蓄實力再次東進的秦國,首先面臨的是齊、楚聯盟的大問題。只要這兩位巨頭同穿一條褲子,秦國壓根沒什麼戲:“秦王欲伐齊,患齊、楚之從親”。所以,輪到張儀上場了。

張儀連續兩次坑楚懷王,莫非對方是傻子?掌控大勢和人性才是關鍵

張儀的最大才能,文學作品中體現的是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但這只是表象,對大局的把控、對各方優缺點的洞悉、對人心的精準把握、縝密的思維邏輯才是撒手鐧,我們看看他是怎麼用六里地騙楚懷王的。張儀的這次行動,純粹是詐騙。他找上門後,向楚懷王提出了這樣的條件:楚國與齊國斷交,秦國割讓方圓600裏的商於之地給楚國,雙方和親結盟。面對這一橄欖枝,楚國君臣是什麼反應?“楚王説而許之,君臣皆賀”,也就是説,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這種交換是合理、有利且可行的:商於之地位於秦、楚兩國交界處,是當初商鞅在時秦國從楚國手中奪取的,秦國如今借花獻佛,這很合理;

更可況,春秋戰國以來,把土地、城邑當成外交工具原本就比較常見;春秋以來的數百年間,秦、楚本就時常通婚交好;齊、楚結盟,楚國只得勢而未得利;若秦、楚結盟,楚國勢、利兩得,這極其符合楚國的現實利益訴求。因此,在楚國君臣看來,這是一筆合理的生意。張儀正是精準把握了楚國朝廷的上述心思,同時,他對下一步可能發生的情況已經做足了預案:送六百里地是不可能的,這就是純粹的欺詐。但騙局遲早會敗露,張儀的下一項任務,就是把敗露的時刻拖到齊、楚徹底斷交之後。因此他處心積慮的假裝摔傷,繼續跟楚王玩起了心理戰術;而此時楚懷王已經騎虎難下,竟然對此毫無警覺,反而加快了斷交的動作,由此徹底上了張儀的大當。而當謊言揭穿之日,就是兩國兵戈相向之時,但在張儀出使之前,他和秦王已經對此做了充足的準備;因此,當惱羞成怒的楚懷王發兵找回顏面時,卻被嚴陣以待的秦軍擊敗;商於之地沒得到,反而失去了漢中郡,還丟掉了跟齊國的盟好關係。

張儀連續兩次坑楚懷王,莫非對方是傻子?掌控大勢和人性才是關鍵

總而言之,這次張儀的計謀之所以能得逞,在於他精準把握了楚國君臣頭腦中持有的傳統思維,用自己的欺詐、算計使是對方掉入了陷阱。只有同為縱橫家的陳軫看出了張儀的心思,並向楚懷王指出了關鍵所在:“秦國之所以向楚示好,關鍵是忌憚齊、楚聯盟;如果楚國與齊斷交,也就失去了手中最大的牌,商於之地必定拿不到。因此不如先拿地、再絕交。”但陳軫作為外來人員,在楚國朝廷並沒得到足夠的重用,所以張儀這次計謀得以成功,也有僥倖的色彩。但他第二次騙楚懷王,則體現出何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秦國這裏吃了大虧,楚懷王並沒有恢復冷靜、總結教訓,只是陷入對張儀的憤怒之中。其實這也可以理解,像張儀這種以諸侯國信譽為代價的欺詐,可謂是毫無底線,在之前幾乎沒有出現過;吃了這等大虧,換作任何人都會對張儀恨之入骨。

而此時計劃對楚國進行安撫、抽出精力對付中原諸侯的秦惠文王,也許已經想把張儀送給楚懷王供其出氣。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張儀竟然自告奮勇要求前往楚國。張儀的膽氣,源自他對人性的洞悉、對情報工作的縝密安排:他明白楚懷王恨自己,但也明白對方跟在意楚國的利益;他還知道楚王宮的寵臣靳尚愛財、寵妃鄭袖害怕失寵,而這倆人都能夠對楚懷王產生重大影響;更重要的是,靳尚早就被他收買。

因此,他抵達楚國後被楚王囚禁,而靳尚很快展開了活動;擔心秦王送來秦女和親、分散自己恩寵的鄭袖一哭二鬧三上吊,成功讓畏懼秦國實力的楚懷王改變了主意。而隨後張儀自信滿滿、信口開河,把秦國的優勢吹噓得天花亂墜、把楚國的劣勢説得危言聳聽,並且指出了六國合縱的脆弱性,隨後為楚王指出了一條明路:跟秦國結盟。於是乎,張儀不僅沒丟命,反而空手套白狼、説服了楚懷王打落牙齒和血吞,充分向我們展現了何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時勢造英雄,在戰國羣雄博弈空前白熱化的大格局下,張儀把握了機遇,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縝密頭腦,創造了“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的奇觀,不愧為一時英傑。但張儀之所以成功,是建立在秦國一騎絕塵的實力之上的。在任何年代,外交都是國家意志和實力的延伸而已,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撐,任何巧舌如簧、聰明機智都是無根之木。

版權聲明:本文源自 網絡, 於,由 楠木軒 整理發佈,共 3193 字。

轉載請註明: 張儀連續兩次坑楚懷王,莫非對方是傻子?掌控大勢和人性才是關鍵 - 楠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