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賦》的尾聲中,秦楚兩國終於開始了正面衝突,昌平君羋啓叛秦,王翦率65萬大軍開始了滅楚之戰。
而楚將項燕卻表示,他們楚國的祖先是鸞鳥,而秦國的祖先是玄鳥產下的一枚鳥卵而已,言辭中對秦國大為不屑。
事實真的如此嗎?這還得從秦楚兩國的祖先源流説起。
秦楚也是同源,但楚國比秦國稍微高一點
在春秋戰國中,秦趙的關係是最為親密的,都是“嬴姓趙氏”。但是如果再向上追溯的話,秦國和楚國其實也同源,要比剩下的諸侯國更近一點。
先來説説楚國這一支“羋姓”族人的由來和傳説。
讀過《離騷》的朋友應該還記得開篇的那句話: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屈原就是“羋姓屈氏”,而羋姓的由來是可以追溯到“高陽”,也就是顓頊帝的時候。
根據《世本·帝系篇》記載的五帝之間的關係,黃帝有兩個兒子,長子名為玄囂,次子名為昌意。
黃帝之後,其帝位傳於玄囂,玄囂之後傳給了昌意之子,也就是顓頊。
顓頊和滕氏生老童,老童生重黎和吳回,其中吳回這一脈生下陸終,陸終的第六子名為季連。季連就是羋姓的祖先。
所以,楚國的“羋姓”始祖是顓頊的五世孫。
楚人多祭祀活動,尤其是對日月雷電等的崇拜,“火之正者”就是祝融,所以他們以“鳳鳥”為圖騰,視自己為祝融的後裔,這也是正常的。
這也就出現了《大秦賦》中項燕對楚國人祖先的描述,自詡為鸞鳥後裔。
再來説説秦人“嬴姓”的起源。
秦人如果往上追溯,也能追到顓頊,他們也是顓頊的後裔。所以從這一意義上説,秦楚是同源的。
剛才説到,玄囂將帝位傳給了弟弟昌意之子顓頊,而顓頊將帝位傳給了玄囂的孫子帝嚳,帝嚳的兒子通過禪讓的方式,將帝位傳給了堯,堯又將帝位禪讓給了舜。舜是顓頊的六世孫。
但是,舜這一脈從其五世祖窮蟬時期,也就是顓頊的兒子那個時代裏,就已經是庶人了。
舜早期的生活比較貧苦,經常受到其生父瞽叟、後母以及後母弟的虐待,這和他的出身有關。
舜帝即位之後,皋陶為其輔佐。有一種説法認為,接替皋陶的人就是大業,而大業就是“嬴姓”的先祖。
傳説裏,顓頊的女兒叫做女修,她吞下了一枚玄鳥卵,然後誕下了大業。
大業的兒子就是伯益,伯益因為通曉鳥獸語言,輔佐舜帝,被舜帝賜姓為“嬴”,這也是秦趙兩國的始祖。
伯益生二子,一名大廉,一名若木。大廉的氏為“鳥俗氏”。其中建立“秦嬴”這一脈的就是大廉的後裔“非子”,他和顓頊之間已經隔了最少十八代人之多。
所以,楚國祖先季連是顓頊五世孫,這比秦國要近得多。而楚人崇拜鸞鳥,自詡鸞鳥後裔,而秦人祖先也確實和玄鳥卵相關。
所以,項燕找到的,是兩千多年前楚國先祖對秦國族人的優勢,不得不説也是煞費苦心。
進入周代,楚國的地位雖然不高,但還是比秦人好一點的,這和兩族成為大國的歷程有關。
秦楚兩國在周代的命運相似,但處境不同
秦國這一支的先人成為貴族是在商朝,伯益的後人不堪夏桀的殘暴,投奔了商湯,後來幫助商湯滅夏。大廉的後裔為帝太戊駕車,且迎娶了帝太戊的女兒,嬴姓部族從此成為商朝貴族。
商紂王時期,惡來因為抵抗周武王被處死,其後人隨着惡來之弟季勝一起生活,他們就是“秦嬴”的先祖。
季勝後人出了一個造父,為周穆王駕車,有平叛定國之功,受封趙地,這是“嬴姓趙氏”的由來。因為惡來的後裔是和季勝後人一同生活的,所以也稱“嬴姓趙氏”。
惡來的後人中出了一個叫做“非子”的人,給周孝王養馬有功,獲封“秦”地,且被允許另行設立祠堂,這就是“秦嬴”的由來。
但是,這時候的秦國還不是諸侯,只是周的附庸國,地位等同家奴。它真正成為諸侯是在東周初始階段,秦襄公因為護送平王東遷有功,受封岐、豐之地,爵位得到了提升,名義上的領土面積也達到了諸侯的標準。
但實際上,秦國立國的這片土地早就被西戎佔領了,它只是擁有名義上的主權,並沒有實際控制權。後來的秦國土地是歷代先祖和西戎作戰奪來的,不乏有秦國首領和西戎作戰時被殺死。
所以,因為秦國諸侯身份獲得較晚,其祖上曾為馬奴,所居之地也是和西戎雜居,文明程度不及中原,也被稱為“戎秦”。
這就是為何秦國即使最初非常弱小,卻也不被中原諸國接納的原因。
楚國和秦國不同,它在周成王時期成為諸侯國,且早在文王時期就成為了其麾下勢力。
但別的諸侯都是公、伯等爵位,楚國卻僅僅只是“子爵”,這還是看在其祖先侍奉文王、武王的功勞上。各諸侯去周述職,開會的時候楚國連門都進不去,只能在門口看火,令其不至熄滅。
所以,楚國獲封的地方和秦國類似,叫做“荊蠻”,即這裏實際上不屬於周朝的領土,需要楚國自己去拓展。
泰伯當年奔吳,使得吳地從蠻荒所在接受王化,終於成為華夏的一份子;而楚國所做的事情與此類似,都需要自己去感化蠻族。
楚國在最初非常弱小,甚至連祭祀用的供品都沒有,還是趁夜去旁邊鄀國偷了一頭小牛才解決難題。
隨着楚國的不斷拓展,國力日漸強盛,它就不滿足現狀了,自稱“蠻夷”,進“王”號,這時候是在周夷王時期。
到了周厲王時期,考慮到楚國還並不特別強大,為避免和周王室發生衝突,楚國又自己去掉了“王號”,再次臣服於周朝統治。
但公元前704年的時候,楚國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國力膨脹,就向周王室討要更多的爵位。周王室不給,它便自己稱王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春秋時期,其他諸侯國都是“侯”、“伯”、“公”的時候,楚國卻稱“楚王”。
楚國不服周王室之後,徹底放飛自我,惹了事就説“我蠻夷也”,憑恃着強大的國力,各諸侯國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中原諸國一面罵着“荊楚”的名號,將其和“荊地蠻夷”等同起來,剝奪其華夏的身份,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其強大。
對比來看,楚國的態度確實比秦人唯唯諾諾地想要融入中原更為讓人振奮。秦國後來也想明白了,只有自身的強大才能讓中原諸國正眼看待,這才開啓了崛起之路。
所以,無論是兩國先祖的出身,還是早期的經歷,説實在的,楚國確實要比秦國高出一籌,這也難怪項燕有傲氣。
未來在黑夜隱匿,於此靜待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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