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0月8日,詩人顧城在異國他鄉殺妻後自殺,文壇一片譁然,他瘋狂的結束了妻子謝燁的生命,僅留下一個5歲的兒子桑木耳。
從小沒有感受過父愛的桑木耳,在這一天不僅失去了父親,還有母親,自此,他開始和姑姑生活在新西蘭一座小島,儘管父母、爺爺都是國內鼎鼎有名的詩人,然而桑木耳卻連中文都讀不利索。
直到18歲時,顧家人在採訪中談到關於桑木耳中文的問題時才説,顧鄉是故意不教他中文的,也不願意他看顧城的詩作,甚至不想讓他走文學之路。
圖|謝燁和兒子桑木耳
18歲之前,桑木耳只和爺爺顧工見過一次見,對於中國的一切他都是陌生的,他從沒見過外公外婆,謝家與顧家已經是老死不相往來。
對於這個僅存於世的孩子來講,他除了知道父親是詩人外,其他的一切,他都一無所知,顧工表示,如果將來有一天時機成熟,他會告訴他真相,如果他願意,希望他回中國生活。
每當人們提到詩人顧城時,有許多人嘆息,英年早逝的才子,不免抱有同情和憐憫在內。
1979年夏天,23歲的顧城第一次在火車上遇到21歲的謝燁,就在這擦肩而過的瞬間,兩人一見鍾情,也註定了這場數十年的悲劇婚姻。
當時顧城在北京,謝燁在上海,一南一北之間,謝燁的父母堅決反對二人的婚事,而顧城直接拖一口大箱到謝燁家門口,晚上直接在箱子裏睡,引得街坊四鄰對此指指點點,謝家認為顧城有神經病,然而終究沒抵過顧城4年間不間斷的死纏爛打。
圖|顧城
婚後,顧城就像一個長不大,也不想長大的孩子,依賴着謝燁。
在去新西蘭之前,謝燁懷孕了,顧城並沒有像其他丈夫那樣,對即將到來的孩子充滿期待,反對整天對妻子抱怨,在他看來,這個孩子就是他童話城堡裏的“毒菌”,一個“不速之客”,他逼着謝燁將孩子打掉。
1987年,顧城應邀出訪歐美,不久後又被奧克蘭大學聘請為亞語系研究員,可僅過了一年,他就辭職了,和謝燁定居在激流島上,過起了童話生活。
這裏就是他們的伊甸園,他是亞當,謝燁是夏娃。
顧城有着過人的才華,而他卻堅持要做一個純粹的詩人,如果將詩歌與金錢掛上鈎,那就失去了他們的價值和浪漫。
他不去上班,也不讓謝燁工作,這一切都有違他的田園生活夢想。
圖|激流島顧城舊居
生活上,他就像 一個孩子,他餓了,會去洗劫朋友家的冰箱,冷了,要立馬買衣服。
到了新西蘭後,謝燁再次懷孕了,顧城再次故伎重施,而謝燁以各種藉口拖延,終於將這個孩子生了下來,他就是桑木耳,然而父親顧城並不視他為兒子,反而認為他是“毒菌”,謝燁是一個騙子,在顧城的世界裏,不能有第二個男人出現,即使他是自己的親骨肉也不行。
自從與顧城結婚後,謝燁就沒有了自己的生活,顧城將謝燁當成了母親,她不能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盡心盡力的、毫無保留奉獻給顧城。
謝燁的默許,讓顧城進一步失去了自理能力,無論是生活上,還是思想上,顧城都越來越不健全。
那段時間,謝燁寫給父母的信中,只有一句話:太累了。
這一切對謝燁來説,實在太難了,她當年也是上海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而在激流島上,她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吃苦耐勞。
圖|顧城
他身邊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孩子,另一個也是孩子,一個天真,另一個無知,天真的不講理,無知的不懂事。
謝燁 在家中,不僅要當保姆,還要當母親,所有的開銷都需要謝燁承擔,而顧城只管寫作,他寫作時,謝燁不能發出任何一點響動,不然顧城都會大發雷霆。
當年那個上海大小姐,在這裏徹底淪為了村姑,一邊做着苦力,一邊還要忍受丈夫的冷暴力。
當兩人的生活在一片混亂之中時,另一個女人的出現,讓這段婚姻陷入危機當中,這個女人就是李英。
李英是一個才女,在北京時就和顧城相互表白。當李英來到島上後,三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微妙,顧城享受着和兩個女人的生活,謝燁照顧家,李英負責男女之間的歡愉。
圖|李英
直到1993年1月,三個人之間的微妙平衡才被打破。
當時一個文化基金會發出邀請,並提供一筆經費,邀請顧城去西班牙、荷蘭等國家講學,這一個難得的機會,謝燁想帶着小木耳一起去德國,而顧城的態度卻是“英兒去我才去,木耳要去我就不去”。
夫妻二人僵持不下,最後在妻子和情人之間,顧城選擇了保姆妻子,讓李英和小木耳留在島上。
而此時,妻子謝燁也遇到了一個狂熱的追求者——來自中國大陸的流體力學博士大魚,之前因為李英的存在,謝燁並沒有隱瞞這段關係,而是直接和顧城坦白,顧城完全不能接受妻子的出軌,在他看來,謝燁是他童話城堡裏的黴菌,顧城瘋了一樣的掐住謝燁的脖子。
圖|左起謝燁,顧城,英兒
而就在此時,顧城發現之前一直保持着聯繫的李英失去了音信。李英的離開,讓顧城開始懷疑人生,他決定將這段感情寫下來,他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小説《英兒》,這本小説顧城口述,謝燁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出來。
這本書是李英走後,顧城發泄情感的作品,他並沒有顧忌妻子謝燁的感受,也沒有問過李英是否願意將這段感情公之於眾。
顧城就像一個孩子,當他把李英帶給謝燁看時,就像將自己的女朋友帶給母親一樣,他希望謝燁也能像愛自己一樣愛李英,而謝燁真的這樣接受了。
無論是被顧城愛着,還是愛着顧城,這都是一種痛苦。
謝燁是一個十二分的好妻子,她全心全意的付出,她理性、寬容、大度,只要顧城喜歡,她就高興。
圖|顧城和謝燁在詩會上
而顧城竟然相信了,他真的把李英接到島上一起生活,而這一切,謝燁都從容、冷靜、開心地接受了,作為一個女人,她內心的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謝燁是成熟的女人,而顧城卻不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從最初的相識、相知,謝燁都對顧城充滿了崇拜,直到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他竟渾然不覺,顧城忘了謝燁是她的妻子,在愛他的同時,她也需要被愛。
顧城成了謝燁寵壞的孩子,她的縱容讓顧城肆無忌憚,無所不為
當大魚出現時,顧城失控了,他視謝燁為自己的私產,怎麼能讓另一個男人奪走她,而謝燁走了,他又到哪裏去找一個任他差遣還無怨的女人呢?
顧城瘋了一樣的掐住謝燁的脖子,直到鄰居聽到求救聲報警,警察要將顧城送到精神病院,而謝燁再一次將他留了下來。
圖|顧城和謝燁
謝燁之於顧城,正如《泡影》中所寫:“我像孩子一樣緊拉住漸漸模糊的你,徒勞的要把泡影,帶回現實的陸地。
1993年8月10日,謝燁給柏林的父親寫了一封信,謝燁在信中説:“
''我無法再和他生活下去,因他不容木耳,我定要和木耳在一起。打算九月初經美國回新西蘭,我決定10月底離開他,三月就想回去了,可是他要死的樣子,我真憐惜他,説是陪陪他。現在如果我要死,他一點也不會動心的。''
而這封信寄出去不到兩個月,謝燁就被顧城殺死了。
1993年10月8日,顧鄉發現弟弟目光渙散,而顧城只説,他將謝燁打了,顧鄉趕緊去找謝燁,卻發現她躺在草叢中,滿臉都是血,等她回去時,卻發現顧城已經上吊自盡了。
圖|顧城
顧城死後,有不少他生前的好友寫文紀念他,然而,殺人事實不會因為他的才華而改變,殺人犯就是殺人犯,他最後向謝燁亮起斧頭,落下他孩子般任性那一刻,被描寫成了與妻謝燁衝突致其受傷倒地,顧城遂自縊,謝燁後不治。
一場謀殺案,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成了夫妻悲劇。
多年之後,甚至還有人寫文稱,是謝燁逼死了顧城,甚至也寫文暗示顧城之死是謝燁策劃的。
時至今日,仍有無數人迷戀顧城的詩歌,他們只嘆顧城英年早逝,卻刻意忘了顧城殺妻的事實。
可憐的小木耳永遠不會知道,他的母親曾經那樣愛他,而顧鄉也不會告訴他,謝燁曾寫了一篇《你叫小木耳》的文章,給她最親愛的兒子。
顧城不是死於婚姻,而是他不願長大的童心,他將自己的藝術家夢想捆綁在香案之上,將生活幻想成伊甸園,只有他一個亞當,而夏娃可以有無數個。
圖|謝燁
他以詩歌之名,要求身邊的人都成為他的信徒,將謝燁的人生,和兒子的童年都變成他的獻祭品。
他保留着孩子一樣的天真,但同時也保留着孩子的貪婪和愚蠢,夫妻之間的尊重、父子之間的親情都成了他純粹詩人的敵人,他親手毀了全世界最包容他的人,他有着一個孩童的心,卻擁着一個成年人的力量。
而他的文字只放大了他的才華,卻忽略他殺妻的事實。
顧城是寵壞了孩子,謝燁就是那個縱容的母親,他們將自己面對對方的身份弄得面目全非,正如人常説,一個人就是一部詞典,只是她沒有讀懂他。
參考資料:顧鄉《我面對的顧城最後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