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公安部部署下，各級公安部門迅速掀起實戰大練兵熱潮，教官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因此，更好的定位、培養和使用教官有助於推動練兵深入開展、取得實效。為實現上述目的，除系統總結我國近年實戰練兵成功經驗外，還需研究與借鑑國外警察教官制度相關內容。那麼，國外警察教官制度現狀如何？有哪些新的發展趨勢？我國可從中得到哪些借鑑？今天，交通言究社邀請公安部道研中心交警系統法制人才庫專家、內蒙古自治區公安廳交警總隊張偉帶來分析和思考。
根據公安部制定的開展全警實戰大練兵指導意見，目前全國公安機關都如火如荼的拉開了練兵的序幕。此次“大練兵”，強調要強化全警實戰訓練，鍛造能打勝仗的隊伍，突出實戰實用實效，堅持從高從難從嚴，着力練就克敵制勝硬功夫。
“練兵”是警察進行繼續教育的一種形式，就其屬性來説， 屬於警務信息傳導的一種模式。由於警察工作內容的特殊性、全天候出勤的客觀需求，所以對於信息傳輸效率的要求要更高一些，傳輸方式需更加靈活一些，但本質是一樣的，即一切信息傳輸模式的設計都是為了幫助學員解決工作中的實際問題。換言之，實戰等同於為職業警察高效履職設計解決方案。 設計者是信息傳輸的關鍵，在練兵活動中這個角色被稱為教官，我個人更傾向稱之為“教練”。 教官不是官員，其決策、指揮的工作比重較少， 是信息傳導的節點而不是終點。通過蒐集學員的需求信息去設計開發解決方案、並帶領學員進行重複性訓練，以期幫助學員實現意識、行為的合法性、合理性、標準性，這是大多數警察教官常態的工作模式。因此， 對於練兵活動中教官的定位、培養、使用是練兵成敗的關鍵。
隨着近年實戰培訓理念的推廣，我國教官定位和發展等相關制度有了長足發展，各地也都在逐步建立一定形式的教官隊伍和使用培養機制，但各地對於教官在警察部門中的定位、培養、發展的理解不同，管理措施也各不相同。除了有從省級到縣級的由上到下統一管理、培養的“專業户”，還有屬於“忙來用”式的“救火兵”，更多的是憑着一腔熱血把業務當成愛好的“戰術粉”。那麼，國際上有警察教官這個崗位嗎？他們是怎麼發展的？對我們當前的大練兵工作有何借鑑？
國外警察教官的定位與工作內容
國際上通常把警察部門的教官定位為講師、教練、技術服務人員，常見稱謂包括執法教練、警察教練、警察培訓師或警察講師，以及實戰訓練師，個別地區也把類似從業者統稱為警察服務技術人員。
圖1是國際上一些警察教官所使用的徽章、標誌，它們也逐漸形成了特殊的“徽章文化”。
圖1：國際上一些警察教官的徽章、標誌
國外警察教官的工作內容主要是教授各級警員“如何維護人民權利、社會秩序以及獲得公眾信任的知識和技能，並幫助警員安全執法、在輪班結束時平安回家。”圖2是歐美警察教官的授課場景，可以看到，其授課內容比較接近實戰。正因如此，國際警察局長協會稱“警察教練是警察組織內部建立強大道德基礎和文化的最重要環節。”
圖2：正在授課的歐美警察教官們
國外警察教官的任職條件與職業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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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人可以擔任警察教官？
為貼近實戰， 世界大多數國家的警察教官都是現役或退役警察，他們或者在警察部門、執法委員會工作，或者在大學、職業學校、警察學院中擔任輔助講師。
成為教官所需的條件較苛刻，通常包括：在一線服役多年，獲得優異的從業評價，具備知識輸出能力，身體健康等。例如，美國聖地亞哥執法標準委員會要求教官申請者至少具有三年巡邏工作經驗，並通過筆、面試，然後還需參加為期40小時的崗位能力標準培訓課程，待通過培訓測試後再參加為期一週的內部專項課程培訓，經考試合格才可以獲得初級執業資格。教官筆、面試的考察內容包括對最新法律、政策、執法技術和警務工作發展趨勢的瞭解程度，發現影響執法的問題並制定出可行解決方案的能力，溝通能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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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對警察教官進行資歷認證？
警察教官的職業生涯成長是根據當地技術資歷認證系統獲得不同等級、內容的資歷認證，進而獲得對應權利保障。歐美各國在該方面的相關規定不盡相同。
以美國部分州為例，其根據教授內容進行教官認證年限設置，教授內容不同則認證年限也不同，其中，需每年重新認證的內容包括：安全防護等防禦戰術、法律應用、槍支綜合使用、應急響應指揮、執法思維模式和意識、戰術設計和應用行動、特種作戰和線索蒐集、特種作戰救援策略；每兩年重新認證內容：標準操作程序類、健康與保健類、戰鬥能力評估、羣體示威破壞事件處置；每三年重新認證內容：心肺復甦術/急救員、家庭暴力調查、人口販運等有組織犯罪調查、武力使用控制模擬器考核、巡邏程序和主動射擊應對、性侵犯等暴力案件調查、口頭控制能力、單人控制策略及警組控制策略、地面戰術及逮捕和控制技術。
圖3為伊利諾伊州執法培訓標準委員會經培訓考核給一名警察教官發放的武器靶場教官證書。
圖3：武器靶場教官證書
國外教官資歷認證工作大多由政府核發經營資格的社會組織承擔，認證的依據大多是參考由國家或州一級政府的執法人員能力標準委員會或政府指定的社會組織/協會制定的執法人員能力資格標準中較高級別的內容。
圖4：美國某州制定的警察培訓師標準手冊
美國各個州都有類似機構，例如，加州專門設立了和平官員標準和培訓委員會，弗吉尼亞州專門設立了執法專業標準委員會。委員會的主要工作就是制定如圖5所示的各類執法人員及執法講師/教官能力認證標準及政策性文件。
圖5：密西西比州執法者標準和培訓委員會對外發布的教官認證申請表
除此以外， 還有一些國際通用的資歷認證機構，如位於美國印第安納州的 “國際執法教育工作者和講師協會”，該協會的會員及業務已遍及全球，資歷認證獲多國認可。協會的主要工作是致力於通過加強對執法從業人員的培訓來降低執法風險，通過開發和提供高質量的培訓來維護從業人員的安全和保障，並增進社區與執法者之間的互信。ILEETA通過對各類執法活動進行科學研究生成標準課程、研發裝備、建立研究標準並設立專門的部門，並以舉辦年會的形式進行各類技術推廣。該年會是全球最大的執法培訓人員聚會，活動包括資歷認證、一百五十多種課程的推廣和近百家警務裝備商參加的展覽。
圖6：2020年ILEETA年會海報
警察教官可從事法律許可的多份兼職並獲得薪酬，且在退役後可選擇成為專職的警務技術服務人員或服務承包商。很多警察教官退役後成立了自己的培訓機構或相關商業機構， 教官資歷認證是其從業的重要憑證。
國外警察培訓政策的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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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建設日益得到重視
在當今高壓力的執法環境及負面執法新聞增多的情況下，培訓工作越來越被政府、社會重視，也使得警察對政策和法律的理解與遵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因此 警察教官的需求量在增加， 對應的從業認證申請數量也在逐年增加。
此外，據CNN報道，去年出現了一個新的情況，即 歐美警察的自殺數字達到了頂點， 而且具有心理健康問題和患有抑鬱症的人數也在增加。因此，多國執法機構均提出要定期審查和更新警察培訓政策，明確 要求在所有培訓科目中加入心理健康教育方面的內容，即要把正確人生理念和信心結合到日常執法訓練中。例如，美國司法部司法協助局VALOR提出，要以更快頻率更新安全與健康培訓和技術援助計劃，招募大量具有心理諮詢能力的教官對一線警察提供全面心理諮詢服務，並開設心理疏導課程和訓練，力圖改善警察身心健康狀況。
圖7：CNN報道稱，美國2019年自殺執法人員多於因公死亡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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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線培訓帶來新的挑戰和機遇
如圖8所示，現今有許多可用的互動技術、虛擬技術、在線視頻教學網站可以實現隨時隨地提供課程，不僅節省了學員的時間、使其能夠按照自己的速度和時間表進行學習，還可使其根據需要查看以前的培訓內容進行自主知識更新，因此，有些教育科技公司甚至打出了“人工智能讓教師走下台”的廣告， 目前也已出現一些線下傳統集訓科目無人報名參訓的現象。當然，很多科目的在線培訓內容只能用作“熱身”，面對面的培訓還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是這樣，教官們也感受到了“涼意”。不過持樂觀態度的教官不在少數，因為“教學畢竟不是電子遊戲”。但不可否認的是， 這些新技術將使整個執法教育行業受益，教官應積極擁抱新技術來尋找新機遇。
圖8：各種模擬器替代了大型情景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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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性化培訓需求漸成熱門
2019年有一個明顯的趨勢，即 警察對小班教學、一對一教學的需求越來越多。這一方面是終生學習理念被大多數職業者接受，第二個方面是個體差異所致，因為警察部門組織的集中培訓雖然符合大部分警察學員的需求，但個體差異在羣體中是必然存在的，如果不考慮這些需求，一方面會造成資源浪費，另一方面也無法使學員全部得到提升，因此小型班、個性化自主選學、一對一的單人素質提升班等模式應運而生 。有很多現役警察報名申請到私立培訓機構進行小型班或一對一式訓練，當然這需要學員或其僱主付出更多的金錢。
圖9：越來越多的小班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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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種培訓體系呈現融合趨勢
隨着培訓政策的變化和培訓需求量的增加， 社會上其他教育培訓體系在與傳統的警務技術培訓體系進行快速融合，實現了很多技術突破及創新。例如，防禦戰術教官收集警察在街頭制止、控制違法犯罪嫌疑人的數據，並與格鬥競技培訓系統的專業人員進行共同研究後發現，摔跤、柔道的一些技術及訓練方式可用於執法和實戰培訓。類似的情況還有警察的生存策略訓練可借鑑消防員的火場應急響應培訓系統，國際防衞手槍協會承包了歐美多個警局的實戰射擊訓練任務。
圖10：柔道技術與抓捕技術的融合訓練
我國可從中獲得哪些借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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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發制定警務技能認證標準體系
通過研發、制定警務技能等級認證標準，可實現以下目的：
實現警務技術與警察個體的職業發展同步的目的；
有助於激勵廣大警察個體自主學習，形成想學、愛學的濃厚氛圍；
可用作職務晉升、評聘、各類培訓、表彰獎勵等工作的評價指標，使其更加科學化、合理化，進一步推動“努力就有所得”良好機制的形成；
可依託技術標準建立警務教官認證體系，其中，教官能力應符合技術標準中高級別；
技術標準的建立有助於更好地落實政府購買服務的政策，如使用第三方承擔技術質量認證、監測與評估的工作，從而提高警務能力認證、教育培訓透明度和認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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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教官納入警務技術職務序列
此舉可讓“教官”與現行公安體制融為一體，成為一個名正言順的技術崗位，從長期發展的角度培養、保障、健全人才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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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警務技術職業教學研發機構
此舉 有助於推動警務技術研發能力的提高及教官培養體系的建立。目前我國處於深化改革階段，治安形態發展、技術應用、指揮方式、裝備更新都在進行快頻發展，要想打贏未來的社會治安綜合治理之戰，警察必須要適應這些變化，跟上社會發展趨勢，通過繼續教育不斷補充、延伸、拓展、更新能力。繼續教育不等同於學歷教育，學歷教育不能取代繼續教育，二者的定位及功能不同，學歷教育已經有成熟的載體，繼續教育也應發展出對應的組織，以實現課題蒐集、研發、應用推廣的科學化循環， 這一過程運行的同時也解決了教官使用、培養的問題。只有規範了組織流程，提供固定機構支撐，健全規章制度，明確職能，才能實現“管”“教”“學”合理分工、職業發展齊抓共管的良性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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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動新技術在警察職業教育中的應用
因警察職業的特殊性，根據發達國家警察培訓的發展歷程可知，集中培訓模式的比例在逐年下降，原因之一就是警察職業教育與科技的結合正在不斷加速、深入， AR/VR技術、AI技術、大數據等將深度影響警察的職業教育。例如，在理論知識和標準操作技能培訓方面可能會迎來AI教官，不需要真人教官參與即可完成大部分教學工作；大數據將賦能個性化教學，通過對民警的個人從業經歷、考核能力等數據做綜合處理、分析形成個性檔案，從而推薦更科學的教學方案，實現教學個性化；隨着國家對5G基礎建設的推進，結合AI、大數據分析、線上線下聯動、VR等多種技術的智慧教室 虛擬教室也將應運而生，民警通過可穿戴設備、互動白板、點讀筆、智能攝像頭等硬件接入遠程課堂，實現低成本、高效率的教學。當然，無論技術如何發展，教學內容永遠是根本，只有在尊重教育規律的前提下，才能實現教育與科技的更好融合。
核稿 / 高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