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能想不到因為一頂舊蚊帳,元稹、白居易寫下兩首悼亡詩

蚊帳是我們日常經常會用到的東西,是一種避免蚊子叮咬的帳幕,在古代叫做''蚊幌''、''蚊幬'',唐詩中有三首有關蚊帳的詩都和元稹有關,兩首詩是元稹寫下,另一首詩則是他的好友白居易與其唱和之作。

元白二人寫的這頂蚊帳是元稹去世的前妻韋叢留下的,元稹睹物思人,想起前妻種種的好,寫下《張蚊幬》一詩,白居易看到元稹如此悲傷,於是寫下《和元九悼往》(也題為《感舊蚊幬作》)一詩,寬慰元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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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雖然出身世家,為北魏皇族之後,但到他父親時已經家道中落,加之他父親早逝,致使元稹家境貧困,所以他選擇相對容易明經科以便早日踏入仕途。

在明經科及第後,元稹又參加了吏部的選拔,於公元803年正式入仕,擔任秘書省校書郎。在這一年,他與京兆尹韋夏卿之女韋叢結為夫妻。

元稹家境貧困,沒有什麼家底,初入仕途俸祿也不高,婚後卻要應付一個大家庭的花銷,時常陷入窘迫之境,以至於他回憶起那段日子都會發出''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感慨。多虧了妻子韋叢勤儉持家,還不時用自己的陪嫁貼補家用,才維持了家庭的運轉,因此他也很感激韋叢。

元稹對賢惠的韋叢也充滿了深深的愛意,但因為在朝廷為官,二人時常分離,元稹經常寫詩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一旦相聚,二人總會適時表達自己的歡愉之情,他們七年生了五個孩子,可惜只有一個女兒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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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時光的消逝,元稹的官職逐漸高升,俸祿也高了,家庭在韋叢的操持下也日漸好轉,可惜在他們結婚的第七個年頭,韋叢不幸患病去世。

韋叢的去世對他打擊很大,他感到深深的愧疚和痛心,在《譴悲懷》中寫道:''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如今日子好了,也有錢了,卻只能為你經營後事了。可見元稹對韋叢的逝世心懷愧疚。

屋漏偏逢連夜雨,年輕的元稹在官場上鋒芒畢露得罪了權貴,被貶為江陵府士曹參軍。將妻子安葬在咸陽後就帶着女兒到江陵上任了,在這裏又要忙着官府的事務又要照顧女兒,他病了。

妻子在時總會把家裏安排的井井有條,也會把孩子照顧好,換成自己就不行了,此時的元稹特別思念自己死去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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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江陵赴任的時候他帶了一頂和妻子共同用過的舊蚊帳,躺在文字中的元稹難掩對亡妻的思念之情,翻來覆去睡不着,寫下了這首《張蚊幬》:

逾年間生死,千里曠南北。家居無見期,況乃異鄉國。

破盡裁縫衣,忘收遺翰墨。獨有纈紗幬,憑人遠攜得。

施張合歡榻,展卷雙鴛翼。已矣長空虛,依然舊顏色。

裴回將就寢,徙倚情何極。昔透香田,今無魂惻惻。

隙穿斜月照,燈背空牀黑。達理強開懷,夢啼還過臆。

平生貧寡歡,夭枉勞苦憶。我亦距幾時,胡為自摧逼。

燭蛾焰中舞,繭蠶叢上織。燋爛各自求,他人顧何力。

多離因苟合,惡影當務息。往事勿復言,將來幸前識。

短短一年間,元稹與韋叢經歷生死之別,如今又來到遠離千里的江陵,想想當初在家之時尚且不能常常見面,如今遠隔千里想去妻子的墳上看看更是不可能了。

到江陵之時,很多東西沒有來得及收拾,也就沒有帶着,只有一件印花的舊蚊帳被作者攜帶到任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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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作者像往常一樣將蚊帳張掛起來,卻發現蚊帳雖然顏色依舊,但蚊帳內卻空蕩蕩。作者''施張合歡榻,展卷雙鴛翼'',卻因為帳內空虛,不由睹物思人,徘徊難眠。

昔日蚊帳內透出妻子散發的濃濃香氣,如今連個人影也看不見,看着透過縫隙照進的月光不覺更加淒涼,月移影落,牀上也終於黑下來,也慢慢的睡着了。可是在夢中老是夢見亡妻的身影,時常哭醒。想起自己平生的經歷,不由發出了''我亦距幾時,胡為自摧逼''的嘆息。同時也感慨自己象''燭蛾焰中舞,繭蠶叢上織'',用耗盡生命的方式在努力活下去,每天焦頭爛額,沒有人能幫自己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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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是元稹的好哥們,二人一起通過吏部的書判拔萃科選拔成為秘書省校書郎,從此結下了深厚情誼。二人詩詞唱和頗多,後來外放為官,二人常常不懼千里之遙傳書遞簡,互通有無。

元稹寫下這首詩後將之寄給了遠在千里之外的白居易。此時的白居易因為丁母憂而閒居陝西下邽義津鄉金氏村。看到元稹如此沮喪頹廢,他決定寫詩寬慰元稹,於是有了這首《和元九悼往》(也題為《感舊蚊幬作》):

美人別君去,自去無處尋。舊物零落盡,此情安可任。

唯有襭紗幌,塵埃日夜侵。馨香與顏色,不似舊時深。

透影燈耿耿,籠光月沈沈。中有孤眠客,秋涼生夜衾。

舊宅牡丹院,新墳松柏林。夢中咸陽淚,覺後江陵心。

含此隔年恨,發為中夜吟。無論君自感,聞者欲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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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的詩看起來基本上按照元稹的敍述換了另一種説法,並加了一些註腳,淺顯易懂,時人評價的''元輕白俗''由此可略窺一二。

詩中,白居易首先寬慰元稹,人死不能復生,自然沒有地方去找啦!睹物思人也是時常會有的。然後,詩人想象韋叢留下蚊帳的樣子,以及自己好兄弟元稹在蚊帳中孤枕難眠的樣子。

然後,想到元稹在長安舊宅的牡丹院,埋葬韋叢的松柏林,這些都是元稹時時會思念的地方。他能體會好兄弟那種夢中到咸陽妻子墓前痛哭,醒來在江陵傷心的感覺。更不用説是好兄弟的真情實感,讓知道的人都悲傷的要掉眼淚了。

就這樣,元稹亡妻的一頂舊蚊帳,讓兩個大詩人傷心落淚,還留下了兩首悼亡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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