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書君説民國,新文化運動的先驅們,為了和自己的包辦婚姻決裂,都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
唯有胡適不但接受了包辦婚姻,還和原配感情與日俱增,活成了民國傳奇。
一個是留洋才子,文化學者,相貌俊美;
一個是小腳村姑,大字不識,長相平庸。
從不完美到相濡以沫,今天我們一起來解讀胡適和江冬秀,最完美的包辦婚姻是如何練成的。
一個妥協,一個尊重,湊成一個“好”字
有人説,胡適和江冬秀是典型的婚後戀愛,日久生情。
1917年的夏天,遠在美國的胡適接到了母親“以死相逼”、要求他回國完婚的書信,完全想不到最後會愛上這個舊式女子。
此前,他曾修書給母親,想要解除舊式婚約,沒想到適得其反。不但沒有把婚辭退,反而讓結婚提上了日程。
胡適三歲喪父,一家人的生活全憑母親周全維持,非常不容易。
這也成為了他一生最大的軟肋:唯母命是從。
胡適的結婚對象名叫江冬秀,是母親表姐妹的女兒。
12歲的時候,因為到這位表姨家裏走親戚被其看中,在兩位老人的撮合下,促成了這樁婚事。
據説江冬秀屬虎,比胡適大一歲,當地有“男可大十,女不可大一”的風俗,這段姻緣一開始不被看好。
但是二人命中有緣,不但八字契合,胡適母親把收到的求親女孩八字折起來,放在灶神爺面前的竹筒裏抽籤測試,最終抽中的也是江冬秀。
自此認命,定了婚約。
剛到上海讀書的時候,胡適對這段婚姻,還沒有反感拒絕。
他在《敬告中國女子》中説:“女人要是不想做廢物,一是要放足,二是要讀書”,還寫信給江冬秀,讓她放開小腳,進入學堂讀書,改變自己。
但是隨着出走美國,學富五車,他的立場改變了,思想激進,開始崇尚自由戀愛。
他與美國女孩韋蓮司相互吸引,一想到與江冬秀的13年牽扯就很頭疼。
江冬秀此時已經成了大齡剩女,並且以準兒媳婦的身份入住胡家,替胡適侍奉母親。
如今母親一逼,胡適覺得沒了退路。
左手是自由,右手是孝道,胡適最後選擇了妥協,但他同時提出了自己的堅持:結婚可以,必須不磕頭不拜堂,按西方的儀式辦。
這個要求看似不是大事,但胡適認為江冬秀是舊式女子,根本不可能同意。
沒想到江冬秀雖然是鄉村丫頭卻性格豪爽,認為“就是個儀式,不在乎,只要婚能結成就行!” 居然痛快地答應了!
舊新娘配西式婚禮,這看似不般配的婚姻,因為胡適的妥協,江冬秀的尊重,滿足了這個供求規律。
雖然沒有愛情作為基礎,卻為他們後來相處的和諧,埋下了良性循環的起點。
(江冬秀)
一個智慧,一個決斷,捍衞一個“情”字
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註定會充滿波折,胡適和江冬秀的婚姻初期,面臨着巨大的考驗。
倡導自由戀愛,卻娶了小腳老婆,胡適倍受京圈的朋友嘲笑。
唐德剛戲弄他説:“胡適大名重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
徐志摩用蘇軾的詩嘲笑他説:“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這讓胡適的心一直不平,後來趁到杭州療養,老婆沒在身邊,出軌了三嫂同父異母的妹妹曹誠英。
兩人在西子湖畔,待了三個月,有了愛情的結晶,胡適也把和江冬秀的“離婚”事宜提到了日程上來。
無奈的是,胡適的朋友徐志摩比較塑料,嘴巴有點大,把出軌的事提前説了出去。
曹誠英是江冬秀婚禮上的伴娘。江冬秀聽聞後,有一種被自己人背後捅刀子的悲壯,反應相當激烈。
她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拿着菜刀,對胡適放狠話:“離婚可以,那我就先殺了兒子,再和你一起自殺。”
當時胡適的朋友也在場,簡直目瞪口呆。後來刀被奪下,江冬秀又抓起剪刀朝胡適擲去,把胡適嚇得魂飛魄散,自此迴歸家庭。
這還不夠,江冬秀還把胡適從牀上揪起來,拖到門口“示眾”,當着左鄰右舍的面,數落老公的風流往事。
胡適是一位大學者,臉皮特別薄,頓時顏面掃地,最後連和情人藕斷絲連也不敢了。
胡適“怕老婆”自此聲名遠播。
江冬秀活得很通透,深知胡適的出軌與他的生活圈子密不可分。
當時,林徽因的“太太客廳”是時尚潮流,這啓發了同在京都太太圈的江冬秀。
她將自己的“彪悍”,對準了那些停妻再娶的男人,將那些不幸的原配們都聚到麾下,將自家的客廳變成了“吐槽大會”。
當時北大教授梁宗岱戀上了女作家沉櫻,和老婆何氏鬧離婚官司。
江冬秀踮着小腳和何氏一起走上法庭,據理力爭。因為她説的有理有據,連法官都成了她的粉絲。
不但贏得了官司,還成了“婦女代表”,上了頭條,自此揚名立萬,地位更加無法撼動。
江冬秀用彪悍捍衞了自己的婚姻,胡適自此對老婆“三從四德”:
“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命令要服從,太太説錯了要盲從;
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捨得。”
用調侃的智慧,將自己的地位放低,讓這段沒有感情的婚姻,逐步走上了相愛的軌道。
(胡適)
一個踏實,一個欣賞,撐起一個“家”字
彪悍歸彪悍,江冬秀和胡適之所以能夠相濡以沫,很重要的一點是在生活上非常同頻。
胡適有一個愛好,對家人、朋友極其闊綽,有錢一定要大家花。
江冬秀恰好性情差不多,不但燒得一手好菜,把胡適的朋友招呼的對胡家的飯菜難以忘記,還極其豪爽,對胡適賙濟別人極其理解。
亞東書局給胡適支付了3萬元的版税,胡適拿着這些錢給老家的那些兄弟子侄,甚至嫂子們添置衣服等等。
江冬秀不但沒有阻止,反而和胡適一起,有一次實在沒有錢了,還拆了自己的皮襖給嫂子做背心。
胡適後來前往美國,給國內的江冬秀寄來1600元生活費。
那年代缺衣少食,這筆錢等同救命。
江冬秀立刻做了分派:給羅爾綱150元,吳晗100元,毛子水100元,僕人工資140元,借給同鄉們幾百,給一個學堂捐贈了200元。
和胡適作風完全一致。
胡適得知後對江冬秀大加讚揚:
“你在患難中還能記得家中貧苦的人們,還能寄錢給他們,真是難得。
我十分感激。你在這種地方,真不愧是你母親的女兒,不愧是我母親的媳婦。”
胡適一生極其愛書,江冬秀非常理解。
當時戰亂,一家人出逃,江冬秀居然把胡適的藏書打包了三十多個箱子,想辦法完好無損地帶着逃難。
這又讓胡適眼前一亮,覺得夫妻心意相通。
他説,即便是自己帶着這些書,也可能難以周全,真不知道沒有文化的太太如何帶出來的。
後來胡適前往美國,江冬秀想得更是仔細,在給胡適郵寄的棉襖口袋裏,居然還放了七副象牙挖耳。
甚至連胡適可能遭遇搶劫也想到了,在內襯裏層縫了5美元,讓他可以即便街頭遭遇搶劫,都能有辦法回家。
用愛情方式過婚姻,沒有不失敗的,婚姻需要細節,理解也是。
生活的恩與情,才是感情累積的基礎。這一點,讓胡適和江冬秀的婚姻,越來越紮根情感深處,最後枝繁葉茂。
一個包容,一個努力,磨合一個“圓滿”
遷就、容忍、屈服、接納、適應、寬恕、諒解、妥協、韌力、認命,婚姻需要“十項全能”。
胡適和江冬秀從爭吵到欣賞,再到尊重、敬愛,前半生相愛相殺,人到中年後,因為相互扶持,依戀也越來越深。
為了能夠匹配胡適,江冬秀堅持學習,後來到了能讀武俠小説的地步,還能給胡適寫表達愛情的信:
“我聽他説你今天不狠(很)好,我心裏好比刀割一樣……”
這讓胡適滿足了浪漫,完全接納了這個沒有文化的舊式女子,也將自己的愛全給了妻子。
他看着這些文字,錯別字雖然很多,但他經常沉醉其中。
時間證明胡適的妥協是最有價值的退讓,時間也證明最懂胡適的只有江冬秀。
胡適心臟病猝發離世後,江冬秀把自己的後半生,都投入到了胡適著作的整理上來。
愛讓她對胡適的情人韋蓮司也極其善待,甚至讓其寫一篇傳記,放到胡適的著作中,給自己深愛一生的人最後的圓滿。
汪國真説:
“表面上並不般配的愛情,往往和諧,因為產生這樣的愛情,往往有比較深刻的內在原因;
表面上般配的愛情,往往並不和諧,因為產生這樣的愛情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般配。”
般配在實際生活的意義,並不是學識、外表,更不是談吐、地位,它的內容涉獵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生活觀念,共同面對磨難,把對方放在心上等等。
江冬秀的決絕堅持和樂觀,胡適的温情和君子風度,都是般配開啓的條件。
酸甜苦辣,口感適和才是最好。
味如白開水,不冷不熱,温度適合才能飲用
因為好的婚姻從來都是冷暖自知,不是旁人膚淺的評判,只有體會和自我衡量才是唯一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