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3月，京師自來水公司正式向北京城區供水，日供水能力1.87萬立方米，從此，北京人跨入使用衞生潔淨的自來水時代。這是京城第一家自來水廠，而興建它的緣由，可以説是“因火得水”。
“東直門再往北，那裏生產自來水”
“東直門再往北，那裏生產自來水。自來水真不賴，又洗衣裳又洗菜。撅尾巴管一打開，春夏秋冬水自來。”這是幾十年前，爺爺教我唱的一首北京民謠，説的是東直門北邊，京城第一家現代化的自來水廠。
北京自來水公司東直門水廠辦公舊址
自來水出現之前，北京人用水大多取自水井。據説“衚衕”一詞在蒙古語中即是水井之意，北京的地名中帶“井”字的特別多，像王府井、四眼井、甜水井等等。東直門往北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於清朝末年建成了北京第一家自來水廠，現在是自來水博物館。
東直門立交橋往北，緊靠着二環路有一個清水苑社區，北京第一家自來水廠就坐落在裏面。綠油油的草坪下面是清水池，經過淨化消毒的自來水就儲存在這裏，等着奔向千家萬户。花園般的水廠，建築也是美輪美奐。
來水亭老照片供圖/北京市自來水集團
來水亭是對原水進行沉澱消毒的地方，穹隆形圓頂顯然是受歐洲古典主義建築影響，但其頂飾造型獨特，又有中國古代傳統建築寶頂的痕跡；水廠辦公舊址中西合璧，屬於仿圓明園西洋樓的巴洛克風格；水廠的動力車間具有典型的歐式建築風格，整體建築巧妙地將西方建築特色與中國傳統建築元素融合在一起，簡潔大氣，典雅端莊。
宮廷“走水”引出建廠懿旨
京城第一家自來水廠成立於1908年，1910年正式向社會供水。自來水廠的建設原本不是為了解決老百姓的飲用水問題，而是為了消防需要。
北京的氣候特點乾燥少雨，而北京古建築又多用木質材料，一年四季都有火災發生。清政府曾於光緒十五年（1889年）11月1日，於武英殿前設“激桶處”，選蘇拉（清宮中的低級雜役人員）200名為“激桶兵”。激桶又稱“唧筒”，是清代的滅火器。
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的一天，慈禧太后在頤和園召見剛剛上任的軍機大臣袁世凱，商議成立中國第一支警察隊伍事宜。袁世凱剛説了個開頭，就有一個管事的太監跌跌撞撞來報，説宮裏某處“走水”（失火），雖然火已被激桶兵撲滅，但由於要從大缸裏取水，再往着火點上潑水，費時費力，火勢難以控制，造成了幾處宮殿損毀。
這一年雨水偏少，京城乾燥，已經發生多起火災。正為此事煩惱的慈禧便問袁世凱：“愛卿可有滅火良策？”袁世凱立即回答：“以自來水對之。”袁世凱在天津多年，天津1899年就有了自來水。他詳細向慈禧介紹了自來水的好處，並推薦由周學熙承辦自來水廠建設。慈禧命令農工商部大臣溥頲、熙彥、楊士琦儘快研究在京城建設自來水廠的問題。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春，農工商部三位大臣聯名上奏：“京師自來水一事，於消防、衞生關係最重要。選經商民在臣部請承辦……”這一請示，不到十天慈禧就批准了。這速度,放到現在也屬於高效率審批。
水廠集資“專集華股，不附洋股”
在自來水廠創辦初期，性質是官督商辦，採用招商集股的方式籌集資金。為了保護民族工業，京師自來水公司在《招股章程》中明文規定：專集華股，不附洋股。只要是中國人，無論官、商、紳、民（庶）都可以入股，一律享受股東權利，這正是在內憂外患的清末，我國工商業人士強烈民族精神的具體體現。
自來水公司招股集資十分順利，本來想招300萬元，後經計算270萬元就夠了，又退給股東30萬元，充足的資金為即將開始的施工打下了堅實基礎。周學熙親自帶人多處勘察，最終確定孫河為水源，1908年4月，自來水公司正式啓動施工建設。
當時國內基本沒有什麼工業，絕大多數設施都要靠進口。負責器材供應的德國商人開辦的天津瑞記洋行，不但不按時供貨還經常以次充好，把德國製造的次品器材賣給清政府。1909年12月，水廠第一次試車，剛合閘開機，水塔旁邊的鑄鐵水管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水管爆裂，水柱沖天。後查明這根水管早就有裂紋。當時中國沒有能力鑄造這種水管，只能硬着頭皮再次購買外國水管。
不敢喝“洋胰子水”
新事物的推廣使用總會遇到舊勢力的阻撓，埋設自來水管道影響了一些清朝官宦的利益，這些人放出風來説，挖地埋管道會破壞風水，鼓動多人阻止施工、破壞管道。最終鋪設了200公里的管線，安裝水龍頭420多個。
經過22個月的趕工 ，1910年3月，京師自來水公司正式向北京城區供水，日供水能力1.87萬立方米。從此，北京人跨入使用衞生潔淨的自來水時代。
然而，供水之初又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問題。自來水並不受歡迎，那些達官顯貴不敢喝自來水，仍舊青睞玉泉山水，因為怕這“洋胰子水”被洋人下毒。
所謂“洋胰子”，就是咱們日常用的肥皂。自來水從水管出來時常有水泡，與肥皂水裏的泡沫頗有些相似，人們便心存疑慮，誤以為自來水是“洋胰子水”。這種説法不但皇宮裏有，民間也傳得很盛。除了“洋胰子水”外，謠言還將自來水稱為“陰水”。因為水管皆埋在地下，不見陽光，便有人傳謠，這水喝了會令“陰氣入體”。還有傳言説“水管中有二龍相鬥，喝了自來水會得罪天神”。這些謠傳讓許多人不敢使用自來水，後來經過廣泛宣傳，加上使用者有了切實體會，人們才逐步接受了自來水。
盧溝橋事變後，日軍入侵北平。由於用水量增大，日本人把水廠的水源由孫河水變成了地下水，打了幾眼深井，工藝上也進行了改進。
2000年，北京市自來水集團決定將東直門水廠改建為北京自來水博物館，面向公司內部人員開放，向職工宣傳北京市自來水公司的發展歷史和企業文化。2001年為了使社會各界瞭解首都供水歷史和現狀，增強節水意識，保護水資源，博物館正式向社會開放。目前，這座有着百餘年曆史的自來水廠已被列為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併入選全國首批工業遺產保護名錄和北京市近現代優秀建築保護名錄。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李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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