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將開國大功臣, 廢立皇帝如等閒, 最終卻發現獄吏比他還厲害

軍令如山安天下——名將周勃周亞夫父子(7)主筆:江湖閒樂生

周勃等漢初功臣誅殺諸呂,撥亂反正,廢漢少帝劉弘而立代王劉恆為帝之後,他們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位劉恆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老實可欺,相反,在他和善温柔的外表之下,隱藏者巧妙的政治藝術與高明的帝王心術,他能在一片春風化雨之中,巧施暗手,閒庭信步之間,便能抹殺威脅、收攏權力,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一代名將開國大功臣, 廢立皇帝如等閒, 最終卻發現獄吏比他還厲害
一代名將開國大功臣, 廢立皇帝如等閒, 最終卻發現獄吏比他還厲害
原來,賈誼新政的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讓那些在朝廷中沒有官職的列侯們回自己的封地去,那些有官職一時走不開的,也必須派自己的太子去,免得這麼多侯老爺待在長安多生事端。文帝一聽,對這新政真是太受用了,想當初,諸呂能被輕易平定,就是因為列侯們在長安可輕易串聯結黨,這股政治力量實在太強大太可怕了,足與皇權抗衡,所以必須將他們驅離長安政治中心,予以分割、削弱、化整為零,以便於朝廷管理與控制;同時也可騰出位置,給文帝起用的新人讓位。

當然,在官方語言中,劉恆説讓列侯們回封地,為的是減少轉運物資之費。當然這也很好笑,漢初遷了上萬強宗豪右到長安三輔,他們耗的糧食難道會比百來個列侯少?

不過很可惜,劉恆想的很美,説的也冠冕堂皇,但在實施過程中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你想,這世上誰捨得離開首都這個花花世界與權力核心,跑去偏遠的鄉下當土財主呢?特別是被封在南方或者邊塞地區的人,他們都一個頭三個大:北方邊塞臨近匈奴,又冷又危險;南方地區則條件更艱苦,又是瘴氣又是蛇蟲鼠蟻的,列侯老爺們恐怕沒去幾天就得西登極樂了;所以漢文帝三令五申催促大家走人,老爺們就是死不肯挪窩,並且推出周勃來帶頭阻撓新政。周勃也不想自己兒子去絳縣吃黃土,且又聽説文帝還準備破格提拔這小毛猴子成為公卿,擔任國家級領導幹部,這可成何體統!於是他天天領着穎陰侯太尉灌嬰、御史大夫馮敬、東陽侯張相如等一幫老傢伙在文帝面前鬧,説賈誼“洛陽之人,年少初學,專欲擅權亂事。”搞得文帝不堪其擾,同時也對周勃忍耐到了極點,於是他決定以一子換一子,以犧牲賈誼為代價,扳倒周勃這個大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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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文帝對周勃也確實不放心,所以除河東當地官員外,他還經常派朝廷的密探偷偷去“看望”周勃,多看幾次就看出貓膩來了,於是一紙上奏擺在了文帝的案前,説周勃一家子成天披甲執鋭,八成是想造反。

劉恆其實並不相信周勃敢造反,但不想造反幹嘛武裝待客呢?這不是神經病嗎?劉恆心想,管你有病沒病,先派季布抓了你再説,有病治病,沒病殺人。

季布不敢違旨,於是帶了幾百兵卒,來到絳縣,一聲令下,將絳侯府團團圍住,然後入內宣讀詔書。或許,這樣的情景在周勃的噩夢裏已出現過千百回,今天終於算是夢想成真了,而到此時周勃才發現自己很愚蠢,武裝待客有啥用,難道真的還能拒捕不成?於是只得脱了盔甲,丟了兵器,白白被軍士捆起,上了囚車,解到長安,笑死人也。

一代名將開國大功臣, 廢立皇帝如等閒, 最終卻發現獄吏比他還厲害
可憐周勃,三代老臣,一紙訴狀就被投入大獄,文帝還不親自審,直接交給廷尉吳公負責,吳公此人比較滑頭,他不想管這麻煩事兒,於是又奏請文帝將案子推給了長安獄。

堂堂列侯謀反大案,竟然隨便就交給地方司法部門審理,文帝這顯然是想借此整治周勃,以震懾張蒼、柴武、張相如、申屠嘉等漢初功臣集團的殘餘勢力。獄吏乃心領神會,對周勃百般凌辱,私刑自然是少不了的。周勃先前也想替自己辯白,可是心裏太害怕,又生性木納,笨嘴拙舌,結果沒説兩句又是一頓毒打,周勃無語了,再弄下去,沒神經病也真成神經病了。

人常説伴君如伴虎,其實伴獄吏才真慘呢,獄吏不發威,你還當它是波斯貓啊!

可是有人説了,這不通,想那周勃打了一輩子仗,什麼大場面沒見過,當年呂氏那麼囂張,周勃照樣衝營奪軍,要多威風有多威風!怎麼如今竟連區區一幫獄吏,都能把他整的慘兮兮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當年的周勃,背後站着一個龐大的漢初功臣集團;而如今陳平、灌嬰等老夥伴皆已去世,他亦不過一失勢的糟老頭子罷了;倒是獄吏的背後,站着一個正滿臉陰笑的文帝,文帝其實不想殺人,他只想整整週勃這個當年一呼百應的功臣領袖,以此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與威信。

當然,如果周勃不夠“機靈”,肯定還是死路一條。

還好,周勃沒有真的變成神經病,反倒還挺“機靈”,至少比他兒子周亞夫“機靈”多了。

周勃剛開始很害怕,入獄十幾天,皇帝的面都沒見着,自己已經受盡凌辱,誰知道哪天不小心一個“躲貓貓”,自己就得半路去見漢高祖了。但後來他終於漸漸看清楚了形勢,於是想了個絕招,竟偷偷送信出去,讓人帶來千金鉅款,全部賄賂給了獄吏。

自古以來獄吏折辱犯人,可並不光為了顯威風和過SM的癮,更重要的還是索賄。要想少受點磨難,拿錢來。管你是誰,進了這裏,就歸我管,鐵公雞也要留根毛下來。一毛不拔搞死你,搞成死雞很容易;多拔幾毛供起你,供成神仙都可以。五代時有一個名叫申貴的眉州刺史,就曾公開指着監獄的大門説,這是我家的錢穴。真有市場經濟的頭腦。

果然,獄吏看到這麼多黃燦燦的硬通貨,嘴巴都笑歪了:還是整大官好啊!以前整些小民,整上天了也賺不了幾千錢,人家周勃一出手,就是萬倍於屁民的上千斤黃金,好闊氣,好爽,這筆生意接下來,子孫幾代人都不用奮鬥了!

於是,獄吏立刻從凶神惡煞的魔鬼變成了慈祥可掬的菩薩,以大臣之禮待周勃,將他請到上等牢房,照顧的無微不至。

瞧瞧,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就是錢可通神,何況獄吏。

結果等到再次審訊的時候,獄吏就悄悄在記錄口供用的木簡背面寫了五個字“以公主為證。”暗示周勃脱身之道。

原來,漢文帝與周勃本是親家,他的女兒作為政治婚聯姻嫁給了周勃的世子周勝之,小兩口都住在周勃的絳侯府,只要公主肯站出作證來説周勃沒謀反,到皇帝老爹跟前哭哭啼啼鬧一鬧,事情不就解決了?

周勃趕緊寫信給兒子和兒媳婦,叫他們來長安救命,同時吩咐,把當年文帝賞賜給他的五千斤黃金,全部送給國舅爺薄昭,讓他也幫忙求情,雙管齊下,借財消災,保命第一。

於是,營救行動正式展開,公主出庭作證,周勝之花錢打通上下,親屬總動員,重點先將薄昭搞定,則一切好辦。

薄昭推辭了兩下,欣然收下週勝之的大禮,卻按兵不動,直到案子緊要關頭,這才進宮找到姐姐薄太后,為周勃求情。薄太后本來也不相信周勃謀反的事,又聽説哥哥收了人家這麼重的禮,更想起當初多虧周勃自己母子才得以顯貴,不由越想越覺得義憤填膺,當即命令:“把劉恆那個不孝子給我叫來!”

文帝莫名其妙,趕緊前來拜見。太后看皇帝還沒事人兒一般,大感憤慨,乃一把揪下自己的頭巾,砸到皇帝臉上,發飆道:“絳侯握皇帝璽,統率北軍,不以此時反,今居一小縣,倒想謀反,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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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公主已經出庭作證了,獄吏也送上了對周勃有利的供詞,文帝整人整的差不多,也覺得該收手了,於是欣然賣了個面子給太后,借坡下驢謝罪道:“刑官已驗問明白,正待出之。”

太后沒好氣的説道:“既然如此,那就趕緊出之吧,麻利兒的。”

文帝趕緊派人持符節到長安大獄,將周勃無罪釋放。

從獄中出來重見天日,周勃只覺陣陣酸楚湧上心頭,忍不住對着夕陽喟然自嘆:“吾嘗將百萬軍,然安知獄吏之貴乎!”

一代赫赫名將,千軍萬馬如等閒,卻敵不過區區一幫獄吏!英雄末路,真堪墮淚!其實自古除了宮廷,最陰暗最不講理的地方就是監獄,雖然漢文一朝政治還算清明,但暗處畢竟是暗處,哪個時代都亮不了。

而經此鉅變後,周勃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他自覺顏面掃地、志氣頹唐,從此深自謙抑,夾起尾巴做人,八年之後(公元前169年),窩囊而死。

周勃這一生,真的很窩囊,尤其晚年,簡直窩囊的不像個名將,見郡守色厲內荏,見獄吏如鼠遇貓,以至賄賂脱身,默默而死,窩囊到了頂點。總結他這個人,軍事才能中上,政治能力偏下,人品中等,但偏鄙俗,得勢則逞強跋扈,失勢則畏畏縮縮,遇利則殺伐決斷,無利則隨波逐流,無非皇權下的一條功狗而已,不足為道。他最終晚節不保,可憐很是可憐,但我對他的同情十分有限。

而正是如此,則更可見周勃之子周亞夫人格之可貴。周亞夫生於公元前199年,他從青少年時期就見證了父親在擁立文帝后從人生巔峯一路被打壓而跌落塵埃的整個過程,但他依然不改一顆赤心,不阿皇權,不媚君王,不逢迎、不偏私,其獨立人格貫徹人生之始終,這才是中國人的脊樑,迎風傲立,鐵骨錚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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