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這個世界上最有名的中日混血兒是誰,那答案肯定是鄭成功了,他是中華民族的民族英雄,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母親是日本人,而且他也出生在日本。這其實並不奇怪,因為鄭氏家族本就是東南的武裝海商集團,日本也屬於其傳統勢力範圍,找個日本老婆也不奇怪。
那麼,鄭成功出生的地方是哪裏呢?這是日本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平户!
平户島的鄭成功關聯遺蹟
平户島,位於日本長崎縣北松浦半島西方,東西最寬約10公里,南北長約32公里,面積為163.42平方公里,是長崎縣的第4大島,日本的第20大島。行政上全島隸屬於平户市。這個地方的特殊之處在於:它是日本遣唐使前往中國及其它地區的出發據點,也是倭寇的根據地,後來又成日本最早對外通商的港口城市,荷蘭人及英國人曾經於此設立工廠;甚至一直到在江户時代初期,它都是日本主要的對外貿易中心。
只是,由於後來江户幕府閉關鎖國,把對外通商的港口只定在長崎,所以平户的地位才被取代了。
無論是長崎市還是平户市,這都是歸屬長崎縣管轄,而長崎縣位於日本九州島。從日本的地緣環境分析,九州北部和本州最西部這一“西南地區”是距離大陸最近的地方,所以日本的文明實際就是從這裏開始的——2000多年前,一羣來自大陸的農民從朝鮮半島進入了這一地區,締造出最基本的日本文明。在日本的創世傳説中,這一地區也有相當獨特的地位。
長崎縣地圖
而這之後,這裏也是日本對外交流的中心。
但是,從朝鮮半島進入日本,並不能直接進入日本本土,而要先通過三個島嶼,這三個島便是:對馬、壹岐和平户。
對於海商以及海盜來説,這些羣島是再合適不過的據點,而且這三個島嶼比較大,還能長期盤踞,所以倭寇曾長期以此為據點,攪得朝鮮王朝與中國北部不得安寧。在朝鮮王朝的史書中,故長期稱他們為 “三島倭寇”。忍無可忍的朝鮮王朝甚至遠征過對馬島(1419年“己亥東征”,日本稱“應永外寇”)。
不過,這三島中,平户島有着更獨特的地位,大家看地圖就能知道——它距離九州島算是最近的!
所以,這三島的政治、經濟中心實際是平户島,對馬島比較大,有對馬藩;但平户和壹岐則屬於平户藩,這個藩的藩廳就位於平户城,但對馬島,也是平户藩藩主松浦家的根據地之一。這個家族以水軍強大著稱,也是前期的倭寇主力!
平户有這麼一個特殊地位,所以當然不可能只是賊窩,這也是一個重要的貿易城市。明朝開始,由於從事東亞海洋貿易的往來商人(中國人、日本人、琉球人、朝鮮人和西方人)都要經過平户,所以平户非常繁榮。1628年鄭芝龍歸順明朝後,平户島和其他的東亞海洋貿易據點,如長崎、馬尼拉、和東南亞華人移民據點,形成主要的商業航道,而鄭芝龍的主要經濟命脈則是這些航道的中日貿易。而平户島甚至能與大阪那邊的超級商港堺市並駕齊驅,號稱日本的“西京”。
1550年(天文19年),葡萄牙船舶停靠平户。天主教傳教士方濟·沙勿略也曾在這一年到訪平户,開啓了長崎地區南蠻貿易和天主教傳播的歷史,也拉開了日本與西方交流的序幕。
荷蘭人於平户港的商館倉庫
而平户島自身也藉助優勢,生產出了拳頭產品——瓷器,從17世紀開始到20世紀前期,平户島生產的日本瓷器“三川內燒”或“平户燒”亦為當時貿易的藝術商品。
平户燒,布魯克林博物館收藏品
也正是因為平户島的特殊歷史地位,所以很多中國風雲人物和這裏也有淵源,包括海盜王直、李旦、鄭芝龍等都於此崛起。
而鄭芝龍居住在平户島的時候,日本平户侯藩士田川七左衞門的女兒田川氏,並於1624年7月14日於平户千里濱生下鄭成功;日本人因此將千里濱的那塊大石頭命名為“兒誕石”,而台北鄭氏宗親會每年會前往平户市鄭成功廟參加誕辰祭禮。
不過,令人嗟嘆的是,田川氏實際生了兩個兒子,還有一個過繼給了田川家,名字為田川次郎左衞門,從此成為日本人(七左衞門的後代至今仍在日本生活着,但後來仍然改用先祖鄭姓)。這個家族由於會漢語,所以世代是作為幕府政權的中文翻譯,後來到了明治政府之時,仍然延續了此傳統。幾百年後甲午戰爭,清朝戰敗割讓台灣給日本人,當時給伊藤博文當翻譯的,仍然是鄭家的後裔。
同一家族,一支成為中華民族英雄,幫中國收復台灣;而另一家則成了日本人,幫助日本侵佔中國台灣。歷史彷彿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至於今天的平户,也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地位,只是一個風光秀麗的海島小城,人口不過3萬,只是此處頗有異國風情,舊日的各國商館、教堂依然存在。
作者:雲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