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是一個優秀的品質,樂觀的人,能夠在同樣坎坷的人生中,活得更加精彩。
而一首積極向上,豁達樂觀的詩句,也往往能夠使陷入困境中的人,充滿了能量,笑對人生。“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游告訴我們,很多看似絕境的道路,你堅持走下去,就會發現新的世界;“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蘇軾告訴我們,那些讓我們狼狽不堪的風雨,無足掛齒。
古今數千年的詩人當中,誰最樂觀呢?想必大家都會脱口而出蘇軾,的確,他秉持着一顆赤子之心,無論生活多麼艱苦,無論宦海如何沉浮,他始終高昂着頭顱,面帶着微笑,一如那個料峭春寒的雨天,竹杖芒鞋,披着蓑衣踏過。
但其實在唐朝,有位詩人的樂觀程度,比之蘇軾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就是劉禹錫。
劉禹錫據説也是中山靖王之後,跟劉備一個祖先。劉禹錫的父親劉緒在江南做官時,他便跟着讀書,並受詩僧皎然、靈澈指點詩歌創作。不過沒想到的詩,劉禹錫的詩並沒有充滿禪意和平和,而是鋒芒畢露,鬥志昂揚。
劉禹錫曾經參與永貞革新,觸犯了藩鎮、宦官以及部分官僚的利益,從而遭遇貶黜。這一貶,就是十年,不過這期間,劉禹錫並沒後悔曾經的革新,也不埋怨貶謫的生涯,而是以筆作刀槍,繼續批判當權者。
十年後,劉禹錫和柳宗元一起被召回京城,沒過幾個月,劉禹錫便寫了一首詩諷刺當權者,結果再度遭貶。這一貶又是十幾年,加上之前被貶的時間,一共是23年。人的一生,有幾個23年,古代意外多,像王勃不過二十五、六歲便英年早逝。
在揚州與白居易相見的時候,劉禹錫寫詩稱“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這是他半生的寫照。不過這就想讓劉禹錫屈服了嗎?回到京城,他在此寫了一首《重遊玄都觀》,接着十幾年前那首詩,繼續諷刺。
開成元年,劉禹錫任太子賓客,分司東都洛陽,這其實和退休差不多了。他的好友白居易早就在東都閒居了好幾年了,此時白居易的好基友元稹已經去世幾年,現在看到同樣是好朋友的劉禹錫過來,他非常高興,於是免不了寫詩抒懷。
可是,看着劉禹錫和自己花白的鬚髮,白居易又莫名的傷感起了,寫了一首《詠老贈夢得》,字裏行間皆是對衰老的惆悵。劉禹錫看後,寫了一首詩回贈白居易,叫做《酬樂天詠老見示》:
人誰不顧老,老去有誰憐。
身瘦帶頻減,發稀冠自偏。
廢書緣惜眼,多灸為隨年。
經事還諳事,閲人如閲川。
細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白居易的詩中,向白居易傾訴身體不中用了,走路要拐杖,所以一般閉門不出,眼睛也比較乾澀,故而不想看書,只想在牀上躺着,頭髮也不願梳。很明顯,前面幾句,是劉禹錫答覆白居易的惆悵。
大概意思就是:老白啊,誰都有老的時候,可老了沒有誰憐惜,只能自憐了。我的身體也是日漸消瘦,腰帶頻頻改小,頭髮也掉得差不多了,連帽子都無法撐起,總是偏在一側。我也不看書了,想好好愛護下這雙眼睛,人也變得怕冷,經常要曬太陽、艾灸。
但劉禹錫畢竟“詩豪”,都是生死間有大恐怖,他卻沒有白居易那麼苦悶,而是認為老也有老的好處,所以後面幾句,就是説出自己的想法,去開導白居易:
不過老白,你別這麼惆悵,人老了以後,對於事物的看法更加成熟全面了,閲歷豐富,看人也更加通透徹底。所以説,仔細想來,變老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你換個角度看,就會發現生活充滿了樂趣。
當別人都在因為人生的苦而悲傷時,劉禹錫卻能發現其中的樂,從而忽視苦。何況,劉禹錫並不覺得真苦,即便是人瘦發稀眼睛看不清,他依舊覺得一切大有可為,所以最後一句他説道:
不要講什麼太陽到了桑榆間,就已經是黃昏了, 可黑暗不是還沒來臨嘛,它的霞光,依舊可以映滿整個天空,將雲也染得多姿多彩。
最後寥寥十個字,讀來便感覺充滿了力量,就像趙缺那句詩一樣,“人生難料何時死,未必先生是暮年”,人生並不苦短,只要我們認真把握眼前,每一刻都是人生的開始,只要心中尚存英邁之氣,那便老而不衰,衰而不竭。
相比蘇軾晚年《自題金山畫像》的蒼涼,劉禹錫更加樂觀豁達,他詩中的感染力,是直接而強有力的。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