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顯示，治安環境、安全、專業、學校知名度高、就業率高、對國際學生友好等是留學生及家庭關注的因素。由於疫情和美國近期出台的一系列針對中國留學生的不友好政策，今年英國首次超越美國，成為中國學生首選留學目的國。越來越多的中國家長對子女赴美留學開始擔心，這將會進一步促成中國留學多元化時代的到來。
近日，美國科技類網站TechCrunch報道了美國國務院公佈的留學簽證發放數據，表明今年4月至9月，美國向中國內地申請人簽發的F-1學生簽證數量較去年同期下降99%。這一消息很快上了熱搜。
疫情無疑是導致中國學生赴美留學簽證受阻的主要原因，但從2018年開始，美國就加強了對高科技領域中國研究生的簽證管制，將有效期從5年縮短至1年。今年9月，美國國務院又宣佈，取消至少1000名以上“與中國軍方有關的”留學生和研究人員的簽證。一系列信息引發的話題一直在留學生、準留學生及其相關羣體持續升温。面對美國屢屢出台的限制政策和新冠病例數量的直線攀升，學子們的留美之路該何去何從？家長還願意把子女送往美國深造嗎？
雖前途未卜但求完成學業
美國一直是中國學生最青睞的留學目的地。前不久，美國國際教育協會發布的《2019美國門户開放報告》顯示，2018~2019年度，中國在美留學生佔美國國際留學生總數的33.7%，達37萬人，位居榜首。但如今，一些身在美國或準備赴美求學的學子，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都不同程度地表露出疑惑、焦慮與彷徨。
因為疫情，北京學生蘇遠取消了回國計劃，今年5月從波士頓大學哲學專業畢業後，直奔芝加哥，準備秋季入讀芝加哥大學歷史專業碩士學位。“我的簽證明年到期，但聽到7月美國入境和海關執法局（ICE）發佈2020年秋季學期留學生僅上網課，無法取得赴美簽證或維持當前簽證的消息，我的心頓時涼涼的，憤怒、無奈，當時想，等着被美國驅逐出境吧。幸好，事態最終出現了翻轉，我現在得以留在美國上網課。不過，如果簽證政策沒有明顯利好，我明年也不敢回國。”蘇遠表示，每天暴增的新冠病例和由大選引發的各種抗議事件和騷亂，確實給他帶來了不安全感，他現在只希望能順利完成學業。
為了出國深造，北京郵電大學學生宋凌飛去年底放棄了學校的保研資格。經過幾個月的等待，他終於拿到了到美國卡耐基梅隆大學計算機科學專業的offer。“沒想到，4月份申請簽證，使館給出的日期竟然是11月21日！據我所知，美國使館為所有學生安排的簽證日期都是這一天。”宋凌飛説，他就讀的專業屬於美國的限制專業，前景不明朗，為此他曾擔心失學，並着手申請歐洲的大學。幸好，8月中旬，母校又給了放棄保研的學生一次機會，他現在已經回學校讀研了。同時，他也註冊了卡耐基梅隆的網上課程。如今，他白天讀北郵的課程，夜裏上美國的網課。“如果外部條件改善，我會考慮留學，那是我向往已久的學校。”宋凌飛説。
如果一切正常，北京師範大學應屆本科畢業生周可可現在已在美國密西根大學攻讀數學博士（直博）學位了，而由於眾所周知的簽證問題，她如今在家上網課。可可自嘲：“我拿着美國的全獎，在國內學習，自食其力，感覺還可以。”可可樂觀地表示：“奧巴馬政府曾出台一系列政策，比如F-1可以籤5年，STEM專業的OPT延長到了3年，這些對留學生都是有利的。大選之後，希望新政府能延續過去的做法，出台一些利好留學生的政策。但願能儘快拿到簽證。”
據瞭解，今年被美國大學錄取的本科生、研究生，無論身處美國還是國內，大多選擇上網課，或推遲半年、一年入學，求學之路變得格外艱難，而瞬息多變的簽證政策，讓他們備受煎熬。不少留學生也和周可可一樣，希望未來能出現轉機。
在國內學習成部分學生首選
喬女士的女兒去年8月底赴美國佛羅里達大學讀本科，喬女士在接受中國婦女報·中國婦女網記者採訪時表示：“現在最擔心女兒的安全，曾想過讓她回國上網課，又擔心長時間居留國內她的簽證可能被取消。女兒高中讀的是國內中學國際部，讓她重新參加高考不現實，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喬女士表現出極度的焦慮，每説一句話就嘆一口氣。
趙先生的女兒在北京某知名中學國際部讀高二，前不久，他為女兒請了輔導老師，一對一補習數、理、化、生物、語文。趙先生表示，已和孩子商定暫緩留學，參加國內高考。而家長吳女士也打消了今年中考後讓兒子報考海淀區知名中學國際部的念頭，現已在一所大學附中就讀。“兒子成績很好，本想申請美國藤校，現在的目標是國內雙一流院校。”吳女士説，美國一再頒佈對中國留學生不友好的政策，孩子在國內讀書，一家人心裏都踏實。據瞭解，之前一些打算讓孩子讀“美本”的家長，現在的熱情不如以前那麼高了。
“今年以來，不少家長和學生都以疫情為理由，表示不想去美國了。”資深美國名校保讀項目規劃師賴小苗直言，家長們不願意花錢買不確定的事。在她接觸的案例中，孩子能迴歸公辦或民辦校、未來走高考路線的，已經開始行動了。但大多數家庭，比如孩子從小就讀國際學校，打算接受美國高等教育的，現在轉向高考並非易事。他們有的在觀望、有的尋求他國求學。
英國成中國學生首選留學目的國
“根據我對清華、北大、西安交大等學校的本科畢業生調研，截至2019年，美國還是最受青睞的留學目的地。”新航道首席留學專家冉維表示，但是，如果美國政府總是發出這樣那樣的信號，中國留學生在情緒上受到的負面影響肯定會體現在他們的“留學決策”上。
世界第三大市場研究集團益普索Ipsos最新發布的《2020海外留學趨勢報告》顯示，英國、美國仍是受訪中國留學生首選的英語國家留學目的地。
畢業於華東師大的江辰，今年3月拿到了哥倫比亞大學的金融碩士offer。“美國疫情嚴重，如果選擇明年1月入學，恐怕也難拿到簽證，所以我直接延期到明年秋季入學了。目前我在北京金融街的一家跨國銀行實習，並正在申請英國的三所大學和一個新加坡國立大學的項目，以防去美國上學的事再生變數。”
中國科學院大學基礎教育研究院執行院長、中國科學院大學附屬學校執行校長王金戰對記者表示，美國疫情、大選等帶來的不確定因素比較多，準備赴美讀研的學生目前拿不到簽證，最好選擇實習、工作一段時間，也可準備在國內考研或申請其他國家的院校，多一個選擇多一條路，儘量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北京天道留學一位資深諮詢老師告訴記者，“我們給高三準備出國讀本科學生的建議是，美國不再是首選，根據自身條件以及國際形勢選擇大學，多國別一起申請。”她表示，“美國對華政策從2019年貿易談判時期已經顯現出來，受此影響，當年赴美留學比例已開始下降。一些想讓孩子將來在海外定居或工作一段時間再回國的家長，在幫助孩子選擇留學目的地時，已經有了‘轉向’的趨勢，不少打算攻讀理工科專業的學生選擇去英國、加拿大深造。”
留學諮詢機構最心留學創始人王蕾也建議，學生在選擇留學目的地時“做加法”——增加幾個選項，以對沖美國潛在的風險。
記者注意到，目前美國各大院校對申請STEM相關專業的中國學生錄取、簽證審查比較嚴格，而英國大學今年首次降低門檻，參考中國高考成績直接錄取。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公開表示認可中國高考成績的已有英國劍橋大學、伯明翰大學、埃克塞特大學、愛丁堡大學工程科學學院、杜倫大學科學學院等25所英國名校。去年申請階段牛津和劍橋給200多名中國學生髮放了有條件錄取通知書，高於往年，而其中絕大多數是理工科學生。
相對於美國留學簽證和機票難求，英國積極助力留學生如期開學——在中國駐英使領館等支持下，經中英兩國主管部門審批，開通了幫助留學生返校的大學包機。英國更將於2021年夏季恢復PSW工作簽證政策，本科或以上學位的畢業生都可以享受2年的工作簽證。
《2020海外留學趨勢報告》數據顯示，治安環境、安全、專業是留學生及家庭普遍關注的因素；其次受關注的因素是學校知名度高、就業率高、對國際學生友好等，英國高校在這些方面有其吸引中國學生和家長的優勢。新東方前途出國聯合多家機構共同發佈的《2020年中國留學白皮書》稱，今年英國首次超越美國，成為中國學生首選留學目的國。
全球化智庫（CCG）創始人兼理事長王耀輝認為，“越來越多的中國家長對子女赴美留學開始擔心，這將會進一步促成中國留學多元化時代的到來。”在近日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會中學教育國際交流分會等單位主辦的“大變革時代·優秀學子説”論壇上，中國駐日本大使館教育處公參胡志平表示，後疫情時代確實給準備出國的學生和在國外的留學生帶來許多新挑戰。他建議，慎重選擇留學國家，要綜合考慮社會治安、國家關係、是否排外、衞生條件、醫療保障等；準確收集留學信息，及時關注有關國家和學校的留學政策調整；有意識鍛鍊強大的心理素質，努力做到自理、自律、自強、自立。（記者 陳若葵）
（文中學生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