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多年前,他本是背鹽巴的苦力工人,一次被搶劫改變了他的一生。本文根據瀘州文史編寫。
民國時期,川南諸縣,盜賊蜂起,僅瀘縣就有大小匪棚數起。土匪行列是一幫烏合之眾,什麼人都有,地方團總袍哥舵爺,兵痞流氓,北洋軍被擊潰的團、營長。他們落草一方,或嘯聚山林,擁眾自雄。
其中小股者人槍數十,多則數百,盤踞一方,時分時聚,搶人勒贖,沿江設釐卡,魚目混珠,估收商税。
他們橫行鄉里,打家劫舍,殺人越貨,包括武器,拉“肥豬”、姦婦女,弄得人心不得安寧,羣眾恨
之入骨,稱他們是:“棒客”、“老二”、“棒老二”、“刀刀匠”、“跑灘匠”、“慣匪”。
他們使用的槍支子彈,多是散兵遊勇入夥時帶來,有的是從國民黨部隊中私下用金錢換來的;有的從鄉鎮團丁手中奪取或者保長團丁暗中支持的。
股匪之間,大吃小,強凌弱,相互傾軋併吞。大股的稱為總棚,附屬的叫邊棚。其頭目“老搖”,暗中參與或坐地指揮的叫“某老搖”,窩贓或銷贓的叫“坐地老搖”。棚有內外管事,內管事掌握分贓及
匪夥事務,外管事探聽情報和辦理匪棚之間的交涉。
土匪間在語言上有很多忌諱,經常使用暗語黑話,如把吃飯説成“造粉子”;走,説為“勾”;槍稱為“杆杆”;拉來的“肥豬”(即綁票)説為“票子”;殺死綁來的人説成為“撕票”;捕捉他們的官兵來臨,説成為“漲水了”。諸如其類,不勝枚舉。
今天就來給大家講述一段,近八九十年前,川南慣匪頭目楊海清落網的經過,瞭解一些那個年月真實的土匪情況。
楊海清,綽號黑獸頭,瀘縣況場鄉人(今日屬於江陽區況場鎮又好像成為街道了,不過記錄我遵從民國説法)。幼時家境窮困,給鹽商背鹽為生。在次背鹽途中。所背鹽巴被一羣土匪搶掠,無法償還而逃竄。
流落江湖。後經人介紹到區團練隊當兵,由於他勤學苦練,練就了一手好槍法,能在百步開外,百發百中,再加上通曉武術,彈跳自如,傳言能飛走壁,在當地頗有名氣。
楊在任團丁時參加袍哥,拜況場鄉的當地把頭、袍哥“義字舵爺”陳福舟為恩兄,在陳的提攜下,晉升為袍哥“三排”,故人們稱他為楊三哥。更由於他五短身材,麪皮黝黑,天生一副“貓”形臉譜,故人們給他一個綽號叫“楊黑獸頭”。(獸頭俗稱貓)
楊在任團丁時由於職業關係,常與土“棒客”打交道,土匪怕他槍法準,但又感激他為人義氣,便暗中送錢送物給了他不少好處。楊結交越廣,對匪情瞭解越多,在江湖義氣與財物的誘惑下,暗中介入土匪行列。
不到一年,乾脆帶領團丁五六個,拖槍入夥,成為名符其實的土匪。由於楊的槍法準,功夫好,重義氣,稱兄道弟,廣交江湖朋友。不到兩年時間,成了擁有人槍百十餘,橫行鄉里,搶場劫舍的土匪頭目。
楊匪搶掠的對象仍本着“兔子不吃窩邊草”,對四鄰從不搶掠,怕招惹官兵,鄰里憎恨,難以安身。有時他手下的弟兄,在四鄰作案,事情傳到他的耳朱裏,則要受到斥責。為了安身,四鄰的一百姓,有災有難,他卻以偽善手段施以小恩小惠,加以籠絡。四鄰以外那些有錢人家則是他們搶掠的主要對象。
如1936年4月,楊親自率領匪徒,竄入當時的富順縣城,主要目的是想奪取團防局的武器彈藥。匪徒們在城裏控制了各街口要道富室商家後,對空鳴槍三響為號,各路匪徒嗚噓吶喊“不許動”、“抓賣客”。街上亂成一片入們東奔西躲,徒們趁勢洗掠一場。
楊黑獸頭帶領三十多名土匪衝進縣團練局大門,在一片不許動的吼聲中,團丁們被士匪堵在屋內,楊匪劫走長短槍二十餘枝,子彈千多發
。直到楊匪已撤離縣城,團練局的團丁們才虛張聲勢,追擊一通,還不是無功而返。
1936年秋,楊匪帶領匪徒竄入江安縣城,用上述方式,擊團防局衞兵一名,傷一名,搶去長槍六枝,左輪槍一支,“格蚤籠”衝鋒槍一支,子彈十餘帶,公款三千餘元,揚長而去。
從此,楊黑獸頭的劣名在川南各縣婦女老幼,廣為知曉,一提及楊黑獸頭,均知道他槍法百發百中,飛檐走壁的傳説。
至於各路散匪與其他邊棚士匪,皆望風歸顧紛紛投奔在他的名下,聽其指揮。為時不久,楊便成為擁有大小邊期十多棚,盤踞川南諸縣的主要匪首。
1937年8月,楊聽了大管事張海清(綽號跳煙灰)的刺探情報,國民黨部隊師長餘會堂,在南溪縣開辦了個黃金廠。藏有大量黃金。楊匪帶領匪徒,前往打死門衞兩人,強行入廠,搶劫了大量黃金。
案情震動了國民政府,國民政府保安部責令四川省第七區保安司令,限期將楊匪提拿歸案。第七區保安大隊在川南各縣張貼榜文,畫像提拿,通緝楊犯。
但楊耳目眾多,弟兄們藏匿於各行各業,消息靈通,加上楊匪深居簡出,夜出晝伏,儘管通緝令下達一年多,終未能獲。
1938年9月,納溪縣(今天瀘州納溪區)清鄉隊,在清鄉中,抓到楊匪兩名親信匪徒,關在納溪縣監獄裏。與此同時,楊的密探又探得合江縣的築路款項存放納溪縣衙裏。於是楊帶領大小邊棚,洗劫納溪縣城。
等到同月29日,匪徒打死門崗四名,打監縱囚外,縣政府各機關單位,街上普通商民均遭洗掠,搶去税款6008.46元。造成縣長也受記大過一次的處分。
縣團防局也被飭令限期一月,速抓楊匪歸案。為此,團防局緊鑼密鼓精心安排,對楊匪撒下了天羅地網。
楊匪在洗劫納溪縣城時不慎將匪名單丟失,被納溪縣團防局獲得,名單上有“萬五”、”喻昆”的名字。經多方打聽保安隊終於探知此二人是況場方山附近人。
於是納溪縣團防局局長龍達遠親自出馬,帶領保安連連長楊萬五等,去方山一帶進行搜捕歷時兩天一無所獲。
歸途中,連長楊萬五請龍達遠局長順道到他家中休息。至楊家,龍達遠發現洗劫縣城時自己被搶走的一件皮大衣掛在楊家牀頭,頓生疑慮。
憶及匪名單上“萬五?之後,立即將楊萬五逮捕。押回後,將楊監禁在五縣聯防指揮部戴碑寺內。聯防指揮部主任張乃根根據贓物對楊進行審訊,楊拒不招供反對張説:“你説這件皮大衣是龍達遠的,何以為憑據?”
龍當時在場作證説:“這大衣領口內,有我龍達遠三個字。”經拆衣驗證,果有其名在人贓兩獲的鐵證面前,楊萬五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楊匪的部屬,大衣是坐地分贓所得。
在進一步的審訊中,楊萬五才供出:“只有喻洪順知道楊黑獸頭的隱藏地點,其他無人曉得。”並供出喻是楊的老表弟兄,於是將喻洪順逮捕歸案,原來喻洪順就是名單上的“喻昆”。經過兩天審訊,喻供出:“楊黑獸頭潛在富順縣琶琶場太陽山風子坡一農家,化名叫‘週一順“。”
賡即保安大隊,派出三名精悍隊員,身着便衣,前往富順琶琶場,探清了楊的住處確切地點和出入道路,回隊後擬定了準確捉拿計劃,定於除夕之夜前往抓捕。
是年,臘月三十日晚上三更時候,保安大隊包圍了楊匪住處,兩位便衣隊員潛入敲門問:“楊三哥在家嗎?”
“誰呀?”。屋裏面問。
便衣説:“我們是來給楊三哥拜年的把兄弟。
”屋裏説:“你等一下。”接着,門響動,一匪徒一面開門一面抄褲子。昏暗的光線中,便衣隊員發現開門者在腰間摸動,誤認為是掏槍。便立即開槍將其擊斃,再用電筒一照,死者並非楊黑獸頭。此時,住在裏屋的楊海清,知道事情不妙裏屋已無路可逃,便在裏屋高聲説:“恭喜,恭喜你們”。走了出來,俯首就擒。
經後來查證,被擊斃的匪徒是楊海清的舅子,鍾中士(保安隊中士,名不知道)。由於楊黑獸頭化名隱姓,當地羣眾都叫他周大哥,平時,他對周圍羣眾常施以小恩惠,騙得羣眾好感。楊被捕後,當地還有人聯名取保周大哥。
後來,得知周大哥就是楊黑獸頭。羣眾オ大為驚詫,自動取保狀。
抓獲楊匪後,押回瀘州城,關押在大北街監獄裏。由於楊匪勢力大,街頭巷尾四處傳聞,楊匪的兄弟要打監劫獄,至使全城人心惶惶。國民黨瀘縣當局密秘決定從速處決,但又怕發生搶劫法場事件。臨刑那天,瀘城本無日機轟炸,卻憑空拉響了空襲警報,老百姓認為有敵機可得躲避。瀘城軍全城戒嚴,將楊匪押出監獄,槍決於瀘州管驛嘴。
至此這個川南土匪頭子結束了罪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