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永廣
高考之後,就是數着日子公佈成績,兒子也越來越焦慮了。他在我面前多次抱怨自己做錯了幾道題目,並懊悔不迭。兒子,雖然因為粗心,做錯了題目,但誰不會粗心犯錯?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何非得如此自責,並如此焦慮?
慢點來吧,兒子,關於高考,那不是人生的唯一。我這樣講,是我不想看見你因為追求完美而焦慮的樣子。你焦慮的時候,我看不見你的天真、你的微笑。你不知道,你焦慮的時候,爸爸的心也為你陣陣收緊,直到疼痛。
還有我的老婆,不知何時,她也變得如此焦慮。那天早上,你放在牀頭的留言條我看了。你在上面寫着:“老公,你為什麼能酣然入睡?難道你一點也不焦慮嗎?”説實話,看了你的留言條,我在心裏問了自己一萬遍。以前,我是一個不知焦慮的人,可現在,因為你的留言,我竟開始焦慮了。因為我想起了你常在我耳邊嘮叨的話,物價上漲了,上個月家裏的基本生活費用多支出了好多；房價升高了,本來今年買房子的願望,現在看來高不可攀、遙遙無期了。
可是,老婆,物價上漲了,焦慮又有什麼用?關於房子,雖然我們蝸居在六十幾平方米的陋室裏,但你以前從未對我有過任何抱怨。為了愛情,你嫁給了我這個無房的人,你不是説過,心寬家就大,有愛就有家,愛我一萬年嗎?那時,你説得多麼淡定,可如今,物價一漲,房價一高,你就非得如此焦慮?
我不太懂得兒子的焦慮,也不太明白老婆怎會也變得如此焦慮,直到後來有一天,我看到了和我老婆兒子一樣焦慮的人羣。
那天清早,我去擠公共汽車,只因我慢了兩秒鐘,在公交車門快關上時才把身子擠了進去,於是左腳被車門狠狠夾了一下。看着那滿車焦慮的人們,我知道我的慢動作讓他們不滿；那天上班,我去坐電梯,那些人,總是一進電梯,就急忙按按鈕要關門,電梯差點夾着我的腿。當我在電梯裏站定時,我才發現電梯裏也滿是焦慮的人。一天下班,過紅綠燈,我還未走近安全島,那些汽車,便“嗖嗖”地從我背後開了過去,我吃了一驚,扭頭看去,不光開車的人,那些步行的人,也是一個個步履匆匆、滿臉焦慮……
我身邊的人,也是焦慮的。對於他們的焦慮,我似乎明白,又不太懂。
辦公室裏的一個同事,做科員已達十年,每次有人升遷,都能看到他焦慮的臉。還有我老婆的同事,看別人一個個把自行車換成了私家車,他也變得寢食難安、焦慮不已。我家對門的阿寶,看別人家孩子上貴族學校,夫妻倆愁啊,説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説孩子的將來才是父母未來,可我知道,他老婆剛剛下崗,他的房子,僅房貸款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焦慮的人羣,是如此之多。可焦慮又有什麼用?在人的慾望面前,我只知道,當你蝸居時,你會為沒房子而焦慮；有房後,你又會為沒有別墅而焦慮；當你沒車時,你會為沒車而焦慮,當有車後,你又會因為沒有坐擁千萬而焦慮。
可因為人心攀比,焦慮的人越來越多。其實,在這個世上,錢多錢少、官大官小,都一樣生活。只是,沒有人會明白這個道理,或許也沒有人,想明白這個道理,不知不覺,我們都被逼成了焦慮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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