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慣了歌頌愛情的優美詩篇,但你有沒有聽説過,能夠殺人的情詩呢?
長安城有一個姓喬的大户人家,養着許多漂亮的歌姬。每當家裏設宴款待賓客的時候,這些歌姬都會彈琴唱曲以助酒興。在這些歌姬當中有個叫做窈孃的女子,她像是三月初春的桃花,一襲清素的紗衣好似九月盛開的菊;一顰一笑之間眼波流轉、百媚橫生。因此也深得老爺喬知之的喜歡,並經常陪伴在老爺的身側。
喬知之是同州馮翊人(也就是今天陝西大荔),是唐高祖李淵的外孫,是同州刺史喬師望的兒子。年少時一直隱居不肯做官,到了武則天登臨帝位以後,他卻經人推薦做了參軍討伐契丹、同羅等國,後來一直做到了尚書左司郎中的位置。
因為喬知之是個風流瀟灑的文人士子,又喜歡結交五湖四海文人,所以這窈孃的芳名也悄悄地火了起來,引得京城這些個貴族大佬們,紛紛掏錢、託人想要買下美人窈娘,真的是一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眼,這窈娘就像剛剛盛開的牡丹花,引得無數的蜜蜂、蝴蝶紛紛登場。
喬知之那裏捨得把窈娘給別人,自己好不容易養大,又教窈娘詩詞歌賦一類的東西,如今見着這麼多人喜愛窈娘,自己也就更加的疼愛她了。雖然自己已是年過半百的年紀,可是對於美的東西還是要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裏才安全。每次有人開口索要時,喬知之都婉言拒絕,因此也得罪了許許多多地官場中人。
正當兩人花前月下,濃情蜜意的時候,魏王武承嗣派人來索要窈娘。這個武承嗣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是女皇武則天的親侄子。他生性驕奢,好色、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因為嘴甜會阿諛奉承,所以很得武則天的·賞識,被封為魏王。據説,還曾打算立他為太子呢,只因狄仁傑等一眾反對、勸諫才作罷。
當窈孃的豔名傳到武承嗣的耳朵裏時,他非常慢好奇,這窈娘真有傳説的那麼美麼?
於是,他立即派人帶上一些金銀珠寶去找喬知之。雖然喬知之對許許多多來討要的人不怎麼搭理,可是對這武承嗣他卻不敢怠慢半分,還得帶着滿面笑臉來應對。當他知曉來意後,心裏一陣傷感,本是自己的心頭好,那裏捨得送入別人的懷抱呢?
他心下暗自尋思,這魏王可能就是心血來潮,道聽途説罷了,只要讓窈娘不再現身,估計一段時間之後,魏王就不會記得這回事了,於是他推辭説道:“窈娘如今身體抱恙正在養病,不能輕易走動,等身體恢復後,魏王如不嫌棄,我便親自採辦嫁妝送人到您府上。”
六月的長安酷暑難當,道路兩旁的知了拼命的嘶吼着,喬知之原本想要拖一拖,可是他小看了魏王武承嗣。三天一小跑,五天一大跑不斷的派人到喬府來詢問窈孃的身體情況,還經常送一些滋補品到府上,説是給窈娘補身子的。
黃昏的天,暑熱正在慢慢的消減,喬知之獨自坐在書房裏長吁短嘆,哀聲一片,愁的他是茶飯不思一直到午夜時分他還是不忍心將窈娘拱手相讓。正當自己滿腹愁腸時,窈娘邁着碎步輕輕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窈娘美目流轉,眼見着老爺為自己一天一天的憔悴下去,心裏懂得老爺是捨不得自己羊入虎口,可是又奈何不得,時時嘆氣傷悲着。窈孃的眼裏也不禁泛起了淚花,對老爺更是充滿了感激之情,今生能得老爺如此的疼愛,也不枉活!她不禁淚光漣漣,一頭撲進喬知之的懷裏放聲大哭了起來。
喬知之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忍痛割愛,把窈孃親自送到魏王府上。沒想到的是,這喬知之回來之後就病倒在牀起不來了。
“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自從窈娘被送入魏王府後,是深得魏王武承嗣的寵愛,什麼綾羅綢緞,珍饈異寶,只要窈娘喜歡的,自己拼了命也要討來送給窈娘。
據説,武皇有一隻渾身雪白的鸚鵡,能學人説話,經常逗得她開懷大笑。這武承嗣見這鸚鵡可愛,心裏很想討來送給悶悶不樂的窈娘,可是又不好開口明着向女皇討要。只得尋摸一些別的東西來獻給皇帝。
這武承嗣天天早晚進宮給女皇請安,送些民間好玩的小物件給皇帝,女皇也越發的看重他了,經常賞賜他。這天女皇高興之餘,問他想要什麼賞賜啊,這武承嗣結結巴巴的説:“別的都不要,只想要一隻鳥。”女皇瞭然就將那隻鸚鵡賞給了他。
這武承嗣雖説驕奢淫逸,但是還是懂得感恩的。自從窈娘跟了他後,喬知之也由五品郎中升任到了四品侍郎。
這天喬知之在家裏設宴,不少官員也紛紛來恭賀他高升。這世間有人真心祝賀,也有人陰陽怪調,在席間有個叫做來俊臣的人,為人心狠手辣,是個令人生畏的角色。端起酒杯祝賀喬知之高升,説:“喬兄這次高升雖然有點來得不正當,但好歹也是高升了嘛,理應祝賀。”話音剛落,引得席間一片大笑。
喬知之雖然升了官,可是心裏還是捨不得窈娘,今席間又遭人諷刺,窈娘也自從進了魏王府後,日子更是越過越好,越來越受寵,綾羅綢緞更是隨她心意,心裏不禁有些火冒。
當即揮毫寫下:“
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
此日可憐君自許,此時可喜得人情。
君家閨閣不曾難,常將歌舞借人看。
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
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
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盡。
他把這首詩寫在一方羅帕上面,買通魏王府一守門人,懇請守門人將此物送給窈娘。守門人幾經周折終於將寫滿詩的羅帕交給了窈娘。
夜深人靜的時候,窈娘偷偷的展開羅帕,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淚珠也順着臉頰滴滴滾落。當她讀到“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盡“時,更是泣不成聲。心裏的苦澀也越發的濃烈起來,原以為通過自己受寵,給魏王吹吹耳旁風,讓喬知之能夠平步青雲,沒曾想自己的一番好意,卻惹來這樣的一句!
窈娘心下淒涼徹骨,她把心一橫,縱身躍入深井,自此香消玉殞了。
窈娘自盡以後,武承嗣發瘋般地一番尋找,他説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活見人,死見屍。找遍了府裏的角角落落,終於在一處荒廢的水井裏找到了窈孃的屍體。等打撈起來時,只見窈娘此時仍然是衣履如新,面容紅潤,和平時睡着了沒有什麼差別。
就在仵作檢視窈孃的屍體時,大家發現了別在她腰間的羅帕。
武承嗣讀罷羅帕上的詩,心裏頓時就明白了窈娘為何尋死,心裏既痛惜美人的決絕,又更加痛恨喬知之。
正當武承嗣想要找個藉口處罰喬知之時,他的好友來俊臣來訪。來俊臣聽説窈孃的死因後,連忙趕來慰問。兩人一番密謀後,上告皇帝,喬知之有恢復李唐天下的野心。
女皇聞聽,龍顏大怒。立刻命令酷吏將喬家抄家逮捕,就連族人也無一倖免,全都打入天牢只等秋後處斬。
這件事後來一直在坊間流傳,説喬知之用一首詩了結了一族老小的性命,留給世人的只剩下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