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在布衣時代也是被逼着上路的

作者:傅安平
韓信在布衣時代也是被逼着上路的
“國士無雙”,一個讓人無限景仰的述稱,“國士”已經難能可貴,而且還是“無雙之國士”,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想獲得這樣的殊榮,或想得到別人給予這樣的評定。
但實際上,人們想到“國士無雙”時,第一個想到的人,永遠都是韓信,因他就是“國士無雙”之源始人物。
我們都習慣了仰慕英雄人物“打怪升級”時的輝煌時刻,卻不大在乎他們在沒有進階之前,手中毫無資源可用時,作為平民時代是什麼樣子的,因為世上的平民無數卻大同小異,普通如蟻螻,有什麼好特別注意的呢?其實不是這樣,研究英雄人物的平民時代,可能對我們普通人更有意義,這道理不言就明。
下面就通過《史記》中的《淮陰侯列傳》,來看看韓信的布衣時代有什麼樣的經歷,會遇上什麼樣對他有代表性影響的人。通過這些經歷,來看看他有什麼與常人不同的地方,從而探知他非凡的人生是怎麼一步步達成的。
韓信在布衣時代也是被逼着上路的
(一)亭長家中有狡妻
《淮陰侯列傳》第一句話“淮陰侯韓信者,淮陰人也”,不但按例交待了韓信的籍貫,其實也反映了“侯”這種對韓信就低不就高的歷史定位,就是一場政治悲劇。而且,他是“漢初三傑”中唯一被單獨安排在《列傳》中而不是《世家》中講述,肯定也是政治的結果。
但是不是作者太史公就完全苟同政治上對韓信的這種定位呢?也不是,注意比較一下《列傳》中的題目就知道了。在《列傳》中,能用尊稱作為題目的人,並沒有幾個,比如李廣、霍去病等就是,韓信也是其中一個,這表明了作者內心對韓信的同情與敬意,他並不因為韓信最後所謂“反叛”的政治定位而降低對他的敬意,這在文字之間就可讀出。
不信,再去看《蕭相國世家》中第一句話“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一個“何”字的區別,就輕飄飄的讀出了作者充滿了對這一位“漢初三傑”、“功臣第一”的輕視感。
第二句話中“始為布衣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也是很重要的,因為這可是為韓信以後的命運埋下了伏筆,項羽和劉邦其實都可能因此伏筆,沒有重用他。
韓信在布衣時代也是被逼着上路的
為什麼這麼説呢,因為這就相當於交待了,韓信在官家“檔案袋”裏已經明確記下了這麼一條:此人無行。
他的品行不好,誰還敢用啊?他的什麼品行不好?
文章緊接着交待了,他至少有一點“好逸惡勞”,不願用心經商謀生,老是往別人家蹭飯吃。有次他在一個“亭長”家裏蹭吃了數月的飯,惹得亭長老婆心煩,想心思把他給治得氣走了,他沒飯吃了。
我不由想到另一個亭長劉邦的老婆呂后,她後來治死了韓信,讓韓信永遠吃不成飯了。是不是那些狡詐的男人背後,都會讓女當家的出來唱紅臉頂事,來保全自己男人的臉面?
我們生活中這類事太常見了,女人辦這些事還經常自告奮勇,美其名曰“護家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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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淮水河邊遇漂母
不知道韓信是不能治生,還是不願治生,總之,他是混到沒飯吃了,就一個人跑到淮陰城外淮水河邊釣魚打發時間。
這反映了什麼?
其實反映了他這時還是極有自尊心的,心理還不強大,因為餓了的人,餓得難受的時候,若往人多地方跑的,是普通人正常的反應,為了肚子嘛;若往人少的野外出走的,那就是極要臉面的,正處於激烈的內心鬥爭中,想借此避世暫緩心裏巨大難受。
河水淙淙而流,宛如歷史的步伐一往無前,沒有倒流,沒有退路。他也許是想到了渭水河邊的呂望?也許是想到了蘇秦的那句嘆息“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貴,蓋可忽乎哉?”
總之,他此時是不是已經樹立了遠大抱負不知道,但至少形勢在逼着他思考出路,要不要繼續混跡世上,苟且於市井之間。
淮水河邊,經常有很多婦人在漂洗絲絮。其中一個老大娘看見韓信整天坐在那裏餓着肚子釣魚,就帶飯來給他吃,一連帶了數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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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信感激地説:“我以後一定會重重回報大娘您!”老大娘生氣地説:“我幫你是因為同情王孫你,不是為了圖你的回報(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好好的一個大男人,不能自食其立,造的什麼孽啊!”
老大娘的話有意思,稱呼也很有意思,正因為她年紀大,所以她腦子裏有些詞句可能源自她的幼年經歷,即五、六十年前的先秦時代,秦始皇那時可能還沒生呢。那時隨着諸侯國之間互相征伐呑並,國家數量越來越少,亡國的王孫、公子就越來越多了,到處流徙討生。後來,“王孫”,“公子”便被借用為對一般年輕人的尊稱了,成為習慣,就像現在人也習慣尊稱一般人為“先生”,“老師”,“師傅”之類一樣。
而且細想想,“王”雖比“公”高級,但“王孫”和“公子”的身份地位就好像扯平了,漢語的造詞實在有意思。要不,用“王子”或“公孫”來組合,也不能隨便用於一般人啊,而且“王子”比“公孫”又尊貴了許多,不在同一個身份平面上。
此段屬題外亂侃。
老大娘對韓信的話的反應很正常,“我都這把年紀了,你又這般懶閒,我還能圖你什麼回報?你這年輕人真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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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年紀大的婦人往往都有兩個很矛盾的特點:既喜歡摳門,又易發慈悲,其表現就是如漂母帶給韓信的那一碗剩飯冷粥。老大娘就是想讓韓信明白她的菩薩心腸而已,有菩薩之心,也易修得長壽啊——當然,那時菩薩概念還沒傳入中國呢,不過情同此心,民間總沒斷缺過神仙吧。
但是韓信呢,這次確實沒把話説對,因為負氣,就只記着自己受的憋屈,就妄想着將來發達了怎樣風光地回報這一碗剩飯,以彰顯自己的不凡和情義——不過還好,這想法雖俗,卻是個好兆頭,説明他開始想通了,不想繼續混日子了,飢餓教會了他人生的真理在哪兒。
還有,他只吃了老大娘數十天剩飯,就如此感恩戴德,那他蹭吃了那個亭長家數月的新鮮飯菜,卻抱怨難解,可見,韓信有時也是不明白某些做人的事理的。
通過這件事,就已經看出了韓信性格中本來有的特點,既易負氣而行,又易婦人之仁,在情商大局上不堅定,不通透。在這點上,值得去研究與他的未來的命運、結局的因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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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淮陰城中遭屠夫
那個時候的淮陰城,應該不大,韓信的無能,應該是城裏人都清楚的。一個年輕男人,居然老靠老婦人帶飯救濟,有諸漂母之口在焉,這事能不很快傳遍全城嗎?當韓信某天一臉菜色的從河邊回來,走過街道,被一個少年屠夫給攔住了。他當着街上眾人,對韓信説:“喂,大個,老帶着劍到處瞎晃,你想嚇唬誰呢?膽小鬼!”周圍的人一陣大笑,少年屠夫很是得意。
接着便上演了那出有名的“胯下之辱”,屠夫讓韓信鑽胯,韓信就鑽過去了,不細述。有一點想講的是,韓信爬到地上之前,是平靜地盯着那個少年屠夫看了好一會兒,“孰視之”,這個態度很有意思。
韓信是個膽小鬼嗎?應該不是啊,前面已交待過他很“無行”,是很浪蕩放縱的那麼一個人,又身材長大,手持利劍,平常與當地“派出所長”為友,他怎麼可能怕一個少年屠夫?後面他在軍隊中的表現更不用説了。
但這次呢,他面對別人攔路挑釁,甚至侮辱,居然保持了無比平靜,盯着對方的臉想了好一會兒,一個真的害怕的人敢這麼盯着看對方的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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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奇怪那個屠夫居然沒有更加憤怒。
然後,韓信才平靜地爬到地上,匐伏着鑽過屠夫的褲襠,離開了,人羣在背後鬨然大笑。他這時在想什麼呢?他在想“大丈夫此生若不建功立業,就該如此下場,連街市小子也敢如此辱我!可嘆,可恨!大丈夫豈不該建功立業,揚名於世乎?”這些設想,真是值得每個人特別是現代“易怒症患者”身臨其境去思索一下,以為己用。
我的看法是,那個少年屠夫其實並不是真的想侮辱韓信,而是怒其不爭,想激勵他闖出一番作為。他一定是韓信的社會朋友,至少是熟識。韓信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無所謂,不動怒,更不會拔劍,而是從容爬下鑽了過去,不和朋友“將軍”了,街面上都是老熟人老街坊嘛,當開個玩笑有什麼關係呢。
至於韓信自己的打算,肯定已經在河邊想好了,下了大決心。因為下了大決心,所以他才無所謂眼前的這點小屁事。想想不久之前,他為了一頓飯就憤然離去,而現在呢,面對胯下之辱,他竟如此從容接受,恍若無事,這種內心的堅決與提升,是多麼明顯。只有經過這樣的生活磨鍊,才為他以後淡定謀戰而無往不勝奠下了強大的心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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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朋友關係,也能從韓信功成名就後獎賞這位屠户上看出來,雖然獎賞沒有別人豐厚。如果真的是當眾侮辱,以韓信的“無行”,身體條件,後台關係,還有手中的利劍,保不準韓信當時真的會一劍殺了他,或在後來再殺他如拔根草。
依我看,那個少年屠夫和那個帶飯漂母一樣,出發點都是為韓信好的,為了韓信這個“其貌不凡”的人能有點大出息——後來滕公看見韓信,就是“奇其言,壯其貌”,真正身懷奇才的人,老百姓也一樣能就近感到氣質逼人。
胯下之辱的這個“辱”字,只是普通百姓看到的,不是韓信看到的,韓信看到的是人生。在這之前,亭長之妻已經讓他嚐到了“辱”字,河邊漂母已經讓他悟到了“辱”字,經過一段時間的反思,他現在已經超越了“辱”字的境界,想的是漂母所説的“大丈夫”該有的境界,和出路。
自他爬過屠夫胯下,起身離開的那一刻,他就脱離了那個“辱”字的束縛。他的眼光,已經看到了淮陰城外,兵火連天的九州天下,正在等着他去揮兵縱橫,與天下羣雄共逐鹿。
韓信在布衣時代也是被逼着上路的
【作者簡介】傅安平,1974年生,湖北黃岡人,工學本科。現自由職業,業餘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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