衞青,西漢名將,他本是,私生子,出身奴隸,卻因姐姐衞子夫的緣故而飛黃騰達。在漢武帝的支持下,衞青七次出擊匈奴,均大獲全勝,最終封侯拜將,光宗耀祖,甚至連在襁褓中的三位兒子,也在一天內同時封侯,可謂位極人臣。就在衞青的權勢到達頂點時,一場危機卻向衞氏一族襲來。
漢武帝是個多情的天子,他的恩眷絕不會僅僅傾注於一人。在衞子夫之前,漢武帝曾承諾要給第一任皇后陳阿嬌蓋一座金屋子。誰知衞子夫得寵後,這位“金屋藏嬌”的主人公卻被棄之如弊履,最終悲慘而淒涼地死在了冷宮。漢武帝能廢陳阿嬌,自然也能廢衞子夫。
衞子夫被立為皇后之後,漢武帝曾恩寵過多名妃子,皇帝對衞子夫也越來越冷落。這對於她背後的衞氏家族來説,絕不是一件好事。若按照國內宮鬥劇的尿性,衞青肯定會利用他的權勢,幫助姐姐打擊情敵,重新贏回漢武帝的寵愛。然而一代名將衞青,卻反其道而行。
衞青聽説衞子夫有失寵的危險時,曾找好友甯乘幫他出主意。甯乘回答:
“將軍所以功未甚多,身食萬户,三子皆為侯者,徒以皇后故也。今王夫人幸而宗族未富貴,願將軍奉所賜千金為王夫人親壽。”
在甯乘看來,衞青的功勞雖然大,但是還沒有到能夠“封萬户,三子皆為侯”地步。當年曹參相國滅二國,攻破121座城池,功高蓋世,也不過獲封10690户。論功勞,衞青無法與曹參相比,但是封賞卻略微過之。説實話,確實有點德不配位。
因此甯乘建議,應立即給衞子夫的情敵——王夫人賀壽。當時,衞青剛剛擊敗匈奴,漢武帝賞賜了他1000斤黃金,理應分出500斤給王夫人。因為王夫人雖然得寵,家族卻沒有富貴。
看到了這裏,很多讀者或許要對甯乘嗤之以鼻。王夫人是衞子夫的情敵,她的家族自然也是衞青潛在的政敵。若王夫人家族富貴了,豈不是要威脅衞青的地位?簡直是天大的餿主意。然而,衞青卻毫不猶豫地接受了甯乘的建議。
衞青的賀禮剛一送到,效果立竿見影,漢武帝立即嘉獎了衞青。這還不算,出主意的甯乘也得到了漢武帝的賞識,被升級為東海郡的都尉。衞氏家族的地位反而更加穩固了。
衞青給潛在的敵人送禮,主張其權勢。在旁人看來,這是不可思議的。然而,這正是衞青高明的地方。一開始,衞青確實是因姐姐被封為皇后而得幸於皇帝。但到了後來,事情卻發生了改變。
漢武帝是個雄才大略的皇帝,為了推進他的改革,必須將權力集中於自己的手上,因此必須削弱、分割宰相的權力。由此,漢武帝建立了內朝,扶植親信組建成自己的秘書班子,負責決策。而宰相的外朝,成為執行決策的工具。
在內朝中,衞青無疑是漢武帝最倚重的對象。這是為什麼呢?首先,衞青的權力基礎,完全源於漢武帝;其次,衞青性格敦厚不忘本,對給予自己富貴的漢武帝,有旁人所沒有的服從。
當年衞青在漠北作戰時,部將蘇建被匈奴人打得僅以身免,其他將領都建議衞青將他處死以樹立威信。然而衞青卻説:
“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間,不患無威,而霸説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職雖當斬將,以臣之尊寵而不敢自擅專誅於境外,而具歸天子,天子自裁之,於是以見為人臣不敢專權,不亦可乎?”
俗話説,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衞青完全可以殺了蘇建以維護自己的權威。然而衞青即使遠隔長安千里,仍將天子的權威擺在第一位,不敢“擅專誅於境外”。有這樣的爵位,漢武帝對他的信任與寵愛,自然不是旁人可比的。對於漢武帝來説,衞青絕不僅僅只是個小舅子。
因此,在衞子夫失寵問題上,衞青的態度非常重要。若他據此在漢武帝面前胡鬧,只能證明他將本家的權勢放在第一位,將皇帝的利益放在第二位。而他的忠誠,是絕對值得懷疑的。若漢武帝對衞青的忠誠產生懷疑,衞青的權力基礎必會立即崩塌,結局也自然是悲慘的。
然而衞青卻在甯乘的建議下以退為進,給姐姐的情敵賀壽,為自己潛在的政敵添加財力。乍看來,此舉會損害衞青乃至於衞氏家族的利益。但在漢武帝看來,衞青是在向自己表忠心。衞青以實際行動證明,他站在皇帝一邊,而不僅是站在姐姐和家族一邊。因此,漢武帝龍心大悦,給了衞青更多嘉獎。王夫人雖然繼續受寵,但她的家族始終沒有得到漢武帝的拔擢,絲毫沒有威脅到衞青的權勢。
漢武帝雖然寵愛過許多妃子,衞子夫的地位一再下降,但衞青的地位卻始終屹立不倒,完全不受姐姐失寵所影響。為了使衞青安心,漢武帝甚至還將自己的姐姐、衞青為奴時的主人——平陽公主許配給他。就這樣,漢武帝和衞青互為姐夫,成為不可分割的政治組合。此時已經不是衞青依靠衞子夫,而是衞子夫依靠衞青。衞青死後,漢武帝立即發起巫蠱之禍,衞子夫、衞太子劉據頃刻間倒台。沒有衞青的庇護,衞氏家族竟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富貴和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