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子的劉奭對此不以為然,有天在陪劉詢吃飯的時候,就很委婉地表示:“您用那麼重的刑罰來對待大臣,確實是有點過分了,應該要多任用儒生才好。”正在吃飯的劉詢瞬間就變了臉色:“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有句古話叫做“一葉落而知天下秋”,看到一片葉子落下,就知道整個天下都已經進入了秋天,意思就是説能夠從微小的事物細節中,看到整個大的局勢走向,只是一種極其強大的洞察力,凡是在歷史上能夠成就一番大事業的人,基本上都具備有洞察力,典型的如漢宣帝劉詢。
劉詢原名為劉病已,出生於前91年,當時的皇帝是漢武帝劉徹,已經是60多歲的老人了,智商下降得有點厲害,相信寵臣的讒言,認為兒子劉據要造自己的反,於是就把劉據也就是劉病已祖父一族都給滅掉了,僅僅只有處於嬰兒期的劉病已得以倖存,但他也因此被關進了監獄,從小在監獄中長大。
等到漢武帝去世以後,劉病已也得以離開監獄,沒事兒可以在市井間浪蕩閒逛,就像是最底層老百姓那樣,沒有任何人將他當做天皇貴胄看待,他自然也享受不到什麼特權,可以説在某種意義上,他過着普通人的生活,不過是父母皆亡的那種。
劉病已浪蕩在市井之間,遍嘗人間冷暖,對於人心有着非常深的體會,同時有忠於劉據的大臣為他請了老師,所以他也因此得以上學,學到了先進的文化知識,養成了極其謙遜有禮的性格,遇到什麼事情都能夠明斷,在朝野間有着非常高的口碑。
元平元年(前74年),漢昭帝劉弗陵(漢武帝幼子,劉詢的小祖父)在沒有確認繼承人的情況下去世,隨後繼位的昌邑王劉賀因為行事太過昏庸無道,繼位不到一個月就被大臣們聯合廢除,劉病已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迎入宮中,成為了至高無上的皇帝,是為漢宣帝。
由於那與眾不同的經歷,劉病已在治國方面顯示出了極為突出的才能,能夠任用賢能的大臣,將不同才能的大臣分配到不同的崗位上,對待百姓非常友好,在對待匈奴等異邦方面也有着很高的成就,讓匈奴主動稱臣,還首次將西域納入大漢版圖,為中華增加了上百萬平方公里的領土。
這樣的一個君王,自然能夠稱得上是雄才大略洞察力驚人,然而他卻在明確洞察到自己兒子劉奭會禍亂漢家天下的情況下,依然讓他擔任太子,讓後人認為那是他帝王生涯中唯一的失誤。
讓漢宣帝發現自家兒子會亡漢家天下的其實是一件小事,朝廷中有個叫做楊惲的官員,可能很多人對他印象不深,不過提起他的外祖父想必就沒有不知道的了,他的外祖父名為司馬遷,又被人們稱為“史聖”,楊惲這個人很有才能,但是生性放蕩不羈,喜歡拿皇帝開玩笑,結果就被人打了小報告,於是漢宣帝就將他給免去官職,降為庶民。
失去了官職的楊惲還是過着放蕩不羈的生活,因為他比較有錢,所以每天都在家宴請賓客,開心得不得了,他的朋友孫會宗好意給他寫信,提醒他要低調一點,結果楊惲因此大怒,回了一封信去挖苦孫會宗,同時還在信中大罵皇帝,後來他又因為某個事情被抓,官府在搜查他家的時候發現了這封回信。
漢宣帝一看這個傢伙還在私下跟人罵自己,大怒之下將其處斬,並且將啥都沒幹的孫會宗給罷了官,用這種刑罰來懲治威懾大臣,結果因此引起了自己兒子劉奭的不滿。
我漢家制度本來就是同時使用王道、霸道,王道作為仁義來贏得眾人之心,霸道作為刑罰來威懾眾人之心,怎麼可能完全用周朝時候的純粹仁政呢?何況那些俗儒不能夠與時俱進,只知道肯定過去否定現在,連最為基本的名、實都分不清,又哪裏有值得重用的呢?
在給劉奭講完用重刑來懲罰大臣的原因後,劉詢望着兒子那依舊不以為然的一臉倔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以後我漢家天下必亡於太子手中啊(亂我家者,太子也)!”當然,由於劉奭是自己愛妻許平君唯一的兒子,所以他並沒有因此而更換太子。
後來劉詢去世,繼位後的劉奭儘管也仁政愛民,但是對於官員卻不能夠形成很好的威懾,尤其是在宦官石顯等人逼死了自己的老師蕭望之以後,儘管他也因此極為痛苦,每年都會去拜祭蕭望之,但是卻也一直沒有治罪石顯等人,以至於漢朝的皇權漸漸旁落,宦官勢力逐漸膨脹,成為了導致漢朝滅亡的重要因素。
參考資料:《漢書》、《資治通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