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軍長征中,紅二十五軍曾遭遇強敵陷入苦戰。激戰中,軍長程子華受傷被打斷手指,副軍長徐海東頭部中彈重傷昏迷,團以上幹部全部負傷。但戰況如此緊急,軍參謀長卻毫髮無損,原因竟然是他正在做一件非常荒唐的事。
福建事變平定後,十九路軍的四個師(49、60、61和78)投降了蔣介石,其中營以上軍官絕大多數都被替換成黃埔生,曾任第10師28旅少將旅長的陳沛被任命為第60師中將師長。陳沛能升任師長,靠的主要還是黃埔一期的老資格和廣東老鄉的身份,戰功上他並未有任何突出之處,甚至都沒怎麼和紅軍交過手。
1934年11月,紅二十五軍近3000人撤出鄂豫皖蘇區,經豫西向西轉移,有進入陝西省的趨勢,蔣介石急調當時正駐紮在開封、鄭州的第60師前去堵截。為追剿紅軍方便,此時的第60師已調整為“剿匪師”編制,其特點是不攜帶師屬野炮營,裁撤了多餘的旅部指揮機關,全師轄第355、357和360三個步兵團和一個編制不固定的便衣搜索隊。
1934年11月24日,第60師全師乘火車抵達河南省靈寶縣火車站,在得知紅二十五軍已抵達魯山縣後,全師急行軍兩晝夜至河南省盧氏縣東南的朱陽關,準備在此以逸待勞截擊紅軍。不過紅二十五軍手槍團也偵察到了對方的部署,軍首長找到當地一個貨郎小販,沿着一條“七十二道文峪河,二十五里腳不幹”的深山峽谷,成功繞過第60師的在朱陽關的防線。
隨後紅二十五軍穿過鄂陝兩省交界的鐵鎖關,進入陝南,又在陝西省雒南縣(今洛南縣)三要司擊潰陝軍一部,俘敵一個營,最後於12月9日在雒南縣庾家河鄉(今丹鳳縣庾嶺鎮)宿營。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省委的幾個成員一開始在聊天,聊着聊着,就聊成了第十八次省委常委會議,畢竟之前的一個月,紅二十五軍一直在戰鬥,還沒有時間開個會。
再説陳沛得到盧氏縣長的通報,才得知紅二十五軍已經走遠,忙手忙腳亂地下令追擊。其先頭部隊第355團走到離庾家河十公里的地方後,團長邱登原(黃埔四期)怕遭到紅軍伏擊,便藉口説肚子餓了要吃飯,等吃飽再去追紅軍,結果這一弄就是兩個小時。這時正好已經夕陽西下,邱登原正好理所當然停下來宿營。
次日陳沛率師主力趕到,瞭解情況後覺得邱登原這個膽小鬼不適合做前鋒,便另派梁仲江(黃埔五期)率第360團走在前面。第360團走了一會,走到距庾家河六公里的地方時,遇到當地一個老百姓,梁仲江問他庾家河有沒有紅軍,老百姓説:“有啊,昨晚到的,住得滿大街都是。”梁仲江得知消息,一面派人火速去通知師部,一面下令各連營長準備戰鬥。
再説紅二十五軍在庾家河東北方向山坳口的破廟裏,有一個外圍排哨,軍首長見會議已經開起來了,擔心排哨兵力不足,趕緊派手槍團去增援。果然,由於負責放哨的紅223團7連某排過於疲勞,沒有及時發現正在山上隱蔽前進的蔣軍第360團1營的尖兵,差點被他們全部摸掉,幸好手槍團的戰士及時趕到,一經接觸便迅速投入戰鬥。
遠處的槍聲驚動了還在開會的軍首長,省委會議迅速中止,徐海東提槍帶領紅223團衝出屋子,直奔向庾家河以北3公里處的山坳口。庾家河鎮位於三面大山包圍的山溝裏,這個山坳口是從北面進入庾家河的必經之路,如果來犯之敵佔領了這裏,那紅二十五軍有被壓在山溝裏全軍覆沒的危險。
徐海東及紅223團剛衝到山坳口,就與蔣軍第360團1營營長李道泰(黃埔五期)的部隊打了個照面,雙方二話不説直接開打。軍部司號長程玉林沖到破廟背後,掄起手榴彈一顆一顆砸向敵軍,把蔣軍士兵們的帽子都炸得飛了起來,這些都是在之前的三要司戰鬥中繳獲的陝造木柄手榴彈。
兩個在教導隊任教官、入伍才不到半年的前東北軍士兵也打得非常勇敢,他們一個端着輕機槍猛射,一個連續丟手榴彈,其嫺熟的作戰技術使得他們也成為敵人的首要攻擊目標,最後在蔣軍的集中射擊下紛紛犧牲。最後徐海東及紅223團以極大的傷亡代價總算將這股敵人壓了下去,徐海東本人也在戰鬥中被子彈擊穿右下頦,當場血流如注被擔架隊抬下火線。
眼看戰鬥已經打響,李道泰邊打邊派傳令兵通知後面的團部。12月10日中午十二點半,梁仲江帶領團部和另外兩個營抵達龍骨巖一帶,只見當地老百姓都扶老攜幼紛紛四散而逃。梁仲江用望遠鏡向西望去,只見山坳口的陣地已被紅軍控制,其後續部隊正在源源不斷跟進,漫山遍野搖旗吶喊,非常熱鬧。
梁仲江所看見的紅軍後續部隊正是由軍長程子華、政委吳煥先帶領的紅224、225團,他們兵分兩路爬上山坳口左右兩側高地,來掩護紅223團的陣地。山地戰經驗豐富的第360團2營官兵不等長官下令,也自發衝上兩側高地,但被紅軍用刺刀和手榴彈趕了下去。
1934年12月10日下午四點半,陳沛帶領第60師的另兩個團終於趕到戰場附近,此時第360團與紅二十五軍已鏖戰近四個小時,山坳口及其兩側高地陣地依然牢牢掌握在紅軍手中。陳沛下令以師屬迫擊炮轟擊紅軍陣地,造成紅軍多人傷亡,紅二十五軍軍長程子華也在用望眼鏡觀察戰況時被一顆子彈擊傷雙手,三根手指被打斷。
為了消除蔣軍迫擊炮的威脅,吳煥先命左右兩翼部隊出擊,試圖擊潰蔣軍,陳沛亦命第355、357兩團從左右兩翼進行反突擊。雙方反覆衝殺20多次,傷亡都不小,紅軍營以上幹部除了吳煥先、戴季英和張紹東外,都掛了彩,紅224團團長葉光宏在與敵人拼刺刀時,一條腿被當場砍斷,仍堅持指揮戰鬥。
打到下午六點,天色已經昏暗,又下起雨雪,雙方自動停戰。事後雙方都聲稱,是對方先撤出戰場,比如紅二十五軍軍長程子華在回憶錄中提到“敵向盧氏縣退去”、紅225團1營政委劉震在回憶錄中提到“將敵人打垮”,但第360團中校政訓員劉暮光在《在豫西盧氏縣堵截紅軍》一文中提到“到黃昏時,紅軍自動撤走,第360團也不敢再前進”,《陸軍第六十師餘家河之役戰鬥詳報》中亦提到“午後六時,(紅軍)向南頭山以西敗竄”。
結合以上雙方史料,筆者認為,此戰紅二十五軍打垮第60師的説法應當是有待商榷的,只是因為下午六點以後的惡劣天氣,才使雙方都停止了戰鬥,蔣軍這邊固守陣地準備明日再戰,紅軍這邊則是利用天氣掩護,迅速攜帶傷員轉移,其中15名傷勢較重的則安置在當地老鄉家裏。紅二十五軍副軍長徐海東戰後整整昏迷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才醒來,原本淚流滿面的吳煥先看了,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紅二十五軍和第60師這兩支部隊,均裝備有大量自動火器,彈藥也都十分充足,這也是紅二十五軍能與敵人進行硬碰硬而不落下風的原因之一。雖然戰鬥之初第60師略微佔了先機,但由於其兵力沒能集中,一開始只有一個營,結果反而被動作迅猛的紅軍奪得戰場主動權。戰後紅二十五軍又及時轉移,顯示了其指揮官極其靈活的戰場指揮能力。
反觀第60師,雖然其總兵力至少是紅二十五軍的兩到三倍,但卻未能奪取紅軍陣地,入夜後居然停止進攻,次日也未能積極追擊,究其實質,自然和師長陳沛的自保心理有關,如果讓部隊損失太大或是不小心吃了敗仗,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師長之位自然難保。如此消極保守的帶兵方式,陳沛自然難成名將,更別提與吳煥先、徐海東等紅軍一流將領相提並論。
戰後為方便開展地方工作,紅224團被撤編,餘部分別補入紅223、225團。因為紅二十五軍已經離開河南,河南省主席劉峙給陳沛發電稱“匪既已西竄,即由陝友軍負責追剿”,第60師因此撤回朱陽關待命,結果間接促成紅二十五軍在陝南境內得以休整並發展壯大。
庾家河戰鬥的勝利,是紅二十五軍在極其危急困難的情況下,全體指戰員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用生命和鮮血強攻硬拼換來的。在這場激烈的戰鬥中,紅二十五軍團以上幹部全部負傷,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軍參謀長戴季英,他沒有受傷的原因很簡單,前方惡戰如此激烈,他卻在和老婆睡覺,自然毫髮無傷。對於這種行為,軍政委吳煥先自然怒不可遏,戴季英因此被批鬥了一個月之久,也讓他從此懷恨在心。注戴季英這個事記錄於1962年《徐海東關於紅二十五軍若干史實問題的談話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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